消失的桂花香

走出大門後左轉，
經過十字路口到對街的咖啡店，
可以聞到廉價咖啡飄出的味道。

某天早上爸爸說：「幫我買83°C的咖啡。」
我心想：「你在開玩笑嗎？為什麼自動減了兩度？」
我說：「家裡有磨豆器也有豆子和壺。」
但即便家裡有高級的阿拉比咖啡豆，但爸爸堅持喝那間咖啡店的拿鐵。」
我嘟噥了一句：「沒品味。」
但還是去買了。

等待咖啡的期間，
我聞到隔壁麵攤的味道，
不自覺反省了剛剛脫口說出的話。
從九年前，
第一次吃過這家店的乾麵，
我就覺得「這是一碗沒有味道，非常普通的乾麵。」
若他沒有裝在外帶碗，大概就像剛學煮飯的人端出的菜。
但即便這間普通的麵店倒閉了，換了一家令人讚不絕口的連鎖麵店，我也不想在同個地方買麵了。

我們在吃回憶。

麵店隔壁在約略十年前是合作金庫，
後來變成了屈臣氏，
但9005公車的站名仍叫「合作金庫」，讓人欣慰。
我想如果站名改成「屈臣氏」，
我會寫信去抗議這個荒謬的站名。

以上店家都是從我小學開始就存在於我放學回家會經過的地方，
也是我喜歡走的一條路。
但真正讓我喜歡上走這條路的原因是，
合作金庫隔壁人家大宅院種的桂花在秋分的晚上會散發陣陣幽香。

那戶人家的庭園和我家一樣大，
偶爾鐵門打開時能窺見桂花，
還有不同顏色的月季，
像是萊茵黃金、白聖誕還有查克紅，整齊的種在庭院左邊。
庭院中間有兩輛車，
正後方的透天屋看起來很莊嚴，
我以前深信裡面住著拄著拐杖的高齡權威人士。
桂花在秋天總茂盛到翻越圍牆，
低垂的樹枝滿載簇簇的桂花，
呈現在我的眼前，
當時我不到一米五，
可見爆開的桂花和綠葉有多茂盛。

我有時候喜歡做些小奸小惡，
像是在賣場把蘋果放到蔬菜區，
在圖書館把日本文學夾雜在歐美文學⋯⋯等等。
每每經過這株低垂在眼前又散發清香的植物，
我都忍不住在左顧右盼後，
伸手去摘下一簇清甜。
摘到後，我就開始奔跑回家，
手裡搓揉那些細小的花朵，
它們被我揉爛，
手掌，指尖和指間都是桂花香，
但後來剩下乾澀的汁液和殘破不堪的碎花。
回家後用清水沖了手，就和大家吃晚飯。

從前每年的「儀式」，從五年前出遠門就停了。
如今再次回到一樣的地方，
九月再也沒有聞到桂花飄香，
鐵門再也沒打開過，
我也從來沒看過拄拐杖高齡的權威人士走出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