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鏈鋸人與新世紀福音戰士

〈廢人隨聊二次元 - #？ 鏈鋸人與新世紀福音戰士〉

很純粹地來閒聊鏈鋸人。

起因是我跟妹夫兩個死臭宅某天跟我聊到巨人vs鋼鍊這種閒著沒事幹的中年男子閒聊大哉問，聊開之後就講到近年的作品，談到鏈鋸人這次動畫擺明就是爆幹亂衝這件事。

妹夫很困惑，雖然他跟我都是炎拳時代就在追藤本樹的宅宅，但他不理解鏈鋸人後來為何大紅、MAPPA為什麼又願意用這種最高規格的待遇在宣傳和製作。

我們都喜歡藤本樹的作品，所以也才更清楚他的東西真的很怪很詭異很非主流，這對Jump世代（我指的是七龍珠到死火海）的人來說的確有些難懂。

尤其客觀來說我和妹夫都不是傳統少年漫畫餵養長大的，不然當初也不會從炎拳開始看起。

我那時候簡單提了幾點，但覺得都不算很精準：

像是現在的世代對這種偏向詭譎的美學及世界觀更能理解。

像是藤本樹很會寫台詞。

像是藤本樹塑造角色的功力非常獨到且傑出。

像是……

在結束完整個對話之後我還是偶爾會想到這個問題，然後很突兀地想到了《新世紀福音戰士》，想到兩部作品之間那個略有似無的聯繫，想到雖然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但其實真正的「核心」是相同的出發點。

那幾乎是毫無道理的天馬行空，但後續想起來又覺得似乎的確有那麼一回事的論點；不過除了我自己的感覺之外沒有任何支撐的說法，所以就誕生這篇閒聊。

大多都是閒聊，只有最核心的部份我想多談一點。

這個其實沒什麼，這年頭不用經典來做設定的反而是少數；但姑且先不論EVA比較濃厚而且確實存在的宗教設定，我認為這有個非常具體的好處——增加討論度。

就是那種當天啟四騎士出來之後你就會很自然想到還沒登場的會是誰，劇情到哪。

這種比較高明一點點的「四大天王」我覺得很容易讓人想要推測故事的劇情設定，然後你戰過來我戰過去，發一篇文就多一次曝光度。

雖然不太喜歡支語但這四個字在這邊實在是挺恰當的。

「雖然不明白是什麼，但感覺好厲害」；EVA的部分應該不用多說，角色的動機台詞都很刻意不寫白，設定的部分當然也是；藤本樹對台詞的把握還有對場景的刻畫更是很有他的獨特之處，他的電波感真的是奇葩到一個不行，偏偏又可以很精準打到人心。

他的快慢變化相當精彩，情緒高低起伏也非常精準。

然後——是的，就因為這些東西，又導致了跟上一點同樣的結局：

極高的討論度、病毒級的傳播度。

我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人能夠理解]]]]]代表什麼，但當時化物語戰場原釘書機的傳播能力真的很強，類似的還有生存戰略跟綺羅星的宅宅梗；很多人不見得實際看過鏈鋸人，但一定都會跟著「好耶」。

《炎拳》時期姑且不論，當時我會忍不住在完結前跑去看《鏈鋸人》就是因為那段時間大量充斥著ＯＯＯ跟ＯＯＯＯＯ的討論，每話都在西洽被推爆，甚至就算你已經刻意避開不點進去討論串，你還是會在其他人的發文中莫名被雷到。

這種高強度的劇情下帶來的討論熱度是非常可怕的，這幾年以劇情的衝擊度和討論度來說我有印象能夠相提並論的只有《電馭叛客：邊緣行者》、《章魚P的原罪》、《Lycoris Recoil 莉可麗絲》，可能這季的鋼彈新作《水星的魔女》也能算；那種整個板面都在討論都在暴雷的感覺真的是讓人很……很煩躁。

所以當初我就在那時候跟著一起萬聖節了。

《新世紀福音戰士》就更不需要多說了吧，機人迷整天吃飽沒事幹就可以戰強弱戰駕駛戰科技戰到天荒地老，尤其EVA本身那個不把話說清楚的調性更是昇華了這點，各種炫泡名詞和設定層出不窮，真的是我沒有想戰的意思，只是渾身不小心散發出的戰意燙到了你。

熱度不一定會讓你徹底入坑，但絕對是個很好的敲門磚——更何況這兩部都無疑是一流的好作品，有些作品進去之後你就出來了，而有些作品進去之後就入坑把自己埋起來了。

當然這樣的熱度也導致了一定的弊病，這個就之後再說。

描繪少年成長的作品很多，但強調「灰色」的少年漫畫並不多。

——因為這其實反而是青年作品的特色。

《新世紀福音戰士》應該不用多說，無論是新版還是動畫原版還是漫畫版其實都在談論這件事；但《鏈鋸人》呢？

我覺得電次本身的迷茫感在少年漫畫是非常非常少見的——開篇就是赤裸的性慾、食慾，那是非常直接明白的生理需求，偏偏他必須掙扎才能勉強溫飽。藤本樹也並非完全想要著墨於此，於是給了電次一個「家」。

就跟給真嗣丟給美里照顧，然後默默又加入了明日香和綾波零類似。

所以雖然不少人詬病《鏈鋸人》動畫版的色調，認為太文青了，可是我覺得於此同時也有不少人是能夠認同這部作品就該是這個色調，只是相對衝突的詼諧那面目前還太過收斂；監督因為這樣被噴爆也不太奇怪，但《鏈鋸人》那股淡淡卻又濃厚的憂愁一直都是很明確的伏線。

不同的是兩個人的最後選擇，但這樣的分歧也才是這年紀該有的特色吧。

如同前文所說，這是兩個世紀的青少年情書。

1990年（雖然漫畫是從1994年）的真嗣，和2020年（實際上是2019年）的電次。

這兩部作品都用一種很特殊的方法在告訴你：不要著急，不要慌張；這世界上同樣有著像我們這樣活得跟你一樣奇怪的人，你並不是那麼孤獨——就像《新世紀福音戰士》真的被補完了（新版更現實，長大惹。）就像《鏈鋸人》第一部結局一樣。

很怪，可是又很合理，而且我認為剛好可以反應出當時讀者們的心情。

真嗣是泡沫經濟時代後的產物，那種徹底陽剛到爆炸的角色不再是普遍通則，大家開始頻繁地懷疑人生思考人生，和前一個反戰世代有著極大的差異；而真嗣那個想逃卻不能逃，討厭爸爸又想要有個家庭，整天不知道該往哪裡走的迷惘感是當時的縮影——尤其是「不能宣諸於口」的縮影。

電次則是草食男時代自然而然發展出的一種樣態，雖然我對這個時代有更多個人的粗淺看法，不過在此盡量不多談；不過這一系列的變化我認為可以說是源自日本的平權意識抬頭、失業率過高等等社會現象，最後大家就是偷偷把想要躺平且厭世的那個自己鎖起來，盡可能過著看似正常的人生。

沒錯，電次也是被關起來的。

他很怪，很單純，就想要摸奶跟吃奶油果醬麵包；他渴望目光，渴望被認同、被支配、從屬於誰……但最後他選擇的是ＯＯＯＯＯＯＯ。

這兩部寫給不同世代青少年的作品，也在這個地方有著最大的分歧——坦白說，以我34歲的年紀而言，電次有些時候確實是個過於自由的人類；我相信與我年齡相差不遠甚至大我個兩三歲的妹夫也是類似的想法。

我們已經確實地和這個世代有了物理可見，但或許可以被消除的代溝了。

如果願意去理解、或是不用理解也無所謂，僅須認可那樣的存在便足矣。

時代變了。

宅的用法變了，宅的負面感被消除了；當所有人都盛大地參與這個行業，僅僅是貢獻一次點擊次數也無所謂，所謂的歧視便會消洱之後再次內化，就像動畫前動畫後的「我很宅，我看鏈鋸人」是一樣的道理，總有人想要追求更專更刁更少人喜歡的東西。

但世代或許也沒有改變，就像是從古至今的動畫漫畫作品依舊喜歡選用這個年紀作為主角一樣。

不可預測的成長和青春期獨有的韻味，終究是時代從一而終的選擇。

Mappa這次在鏈鋸人動畫上的大賭注是非常罕見的，特別是宣傳的方式。

如果動畫市場也有所謂的「3A大作」論，那《鏈鋸人》無疑是近幾年最符合這點的作品。

——但無論有多少讚譽，鏈鋸人其實本身還是一部面向小眾的作品，而且很多有趣的部份實際上是藉著漫畫獨有的分鏡才能夠呈現那荒誕的部分。

在我的理解中它們或許是想要複製最近幾年因為評價上升之後的病毒傳播，想要複製那個「大家都在看所以我也要跟著看」的成功模式；可偏偏鏈鋸人其實是一部稍微有點慢熱的作品。

慢熱，加上監督定調的文青感；當這種期望落差出現的時候就變成兩邊都不討好。

動畫黨可能會找到有趣之處，同時也會有點懷疑這部作品的看點在哪。

漫畫黨則是持續的大家來找碴，分辨同個鏡頭下漫畫和動畫的高低差別之處。

開播前有多高的話題熱度，就有多少想看熱鬧的人；相對小眾的世界本就如此，有多少人因為自己喜歡的獨立樂團站上主流之後就立刻跳出來指責「他們變了」，或是批判所謂的商業化、所謂的向市場投降？

尤其當這份改編和他們想的不一樣的時候。

（這篇文章是開播前想好要寫的，這段是第二話第三話之間補的，結果補完之後第四話評價又再次爆衝……但老實說我個人真的不覺得第三話有什麼大問題啦，氣氛營造我很喜歡。）

實在不知道閒聊是怎麼寫這麼長的，但總覺得可以東補一點西補一點於是變成這樣。

本質上依舊是篇看看就好的閒聊文，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