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洲裡的「五」洲國小和「五」洲宮決定改成「九洲」XDDDDD
於是他們下了車。
小巴士駛離,吳彥仁帶著些微不安看著車尾消失在海岸道路的轉彎處,然而牽著程梓望的右手感到些許拉力,吳彥仁低下頭發現自己被帶著期待的眼神仰望著。
程梓望最近很安定,雖然有時午睡睡醒沒看到吳彥仁會大哭,但他清楚吳彥仁上班時間一定會在程家後,分離時哭泣的狀況減少許多。
或許是因為年紀還小卻和媽媽長期分開住的影響吧?吳彥仁這麼想,因此特地與林家蕙交換聯絡方式,並在每天傍晚固定時間播打視訊電話,讓兩人通話十分鐘,本來工作時不穩定間的林家蕙因為目前沒有劇場工作能夠配合,如此一來本來性情就溫順的程梓望變得更加穩定。
其實李芸奾也會讓程梓望和媽媽通話,但因為李芸奾必須負責阿嬤的長照,而且在保母流動率大時也得「順便」看著望望,分身乏術的工作狀態可能程梓望也觀察到了,他並不敢對李芸奾多做要求。
「我要看海!」
「好呀,去看海。」
吳彥仁一時之間也不敢踏進漆黑的「廟」裡,程梓望則是對海興致勃勃,不知道是不是每天從二十樓上遠眺卻很少親近海洋的緣故,但吳彥仁還是覺得程梓望這樣無視廟很奇妙,難道是之前常和媽媽一起來所以看膩了嗎?
「鹹鹹。」
程梓望伸出舌頭,然後想鬆開手舔手指,吳彥仁握緊程梓望的小手。
「望望,要牽手喔!不可以忘記!」
「好,對不起~沒有忘記。」
吳彥仁帶著望望繞過廟,由高至低的斜坡相當難走,後頭有一塊小小的空地,更後面是叢生的灌木,接著山勢斜切至海、如果是吳彥仁應該有辦法踩著沒有長出植物的石頭爬下去,但帶著小孩不太可能去下到海邊。
「看起來真的和壽山滿像的。還是叫柴山?搞不清楚分別。」
山坡上植被有疏有密,九州宮正後方較高的樹應該人砍掉了,左右兩邊遠一點的地方長了不少樹,山坡下植物也相當茂盛,肉眼不能直接看出那塊石頭勉強能走。
「應該偶爾會有人從這裡下去海邊吧?不知道海邊有沒有地方能走——」
這句話純粹是吳彥仁的自言自語,沒想過要得到回答,但望望很自然地當作是對他講話。
「今天要去海邊嗎?」
「啊?不行不行,下不去,不能去海邊。」
吳彥仁的注意力連忙拉回到程梓望身上,不管說了什麼小孩子都會學起來,要多注意才是。
「好,不去~」
所幸程梓望也不太在意,似乎能從比家裡離海近一點就心滿意足。擔心程梓望只看到樹叢,吳彥仁把他扛在肩上坐了幾分鐘。
「這裡看過去是臺灣海峽喔。」
「喔喔,臺灣海『俠』,很會打架嗎?」
「應該算會?畢竟海巡署會抓偷渡客。」
「什麼是海巡『鼠』?」
「抓偷渡客和違法捕魚的單位?」
「偷渡『課』是什麼?會上ㄅ、ㄆ、ㄇ嗎?」
「以前要吧,還要會唱『茼蒿』。」
講到這裡望望開始不說話。從自稱「老海巡」的男性長輩聽來的笑話似乎不太管用,明明小時候長輩都說這些笑話只要是男生一定聽得懂,吳彥仁想起自己短短幾個月的當兵經歷,新訓時在左營,每天都好想吃早餐店的卡啦雞腿堡。
「不知道那邊是壽山,哪邊是柴山……明明新訓的『排仔』說過但完全忘了,果然當兵都沒帶腦進去嗎……」
長官好像說過什麼北柴山南壽山之類的事,還是北壽山南柴山?吳彥仁試圖回想,但義務役的記憶被他封印在腦中深處,一時間完全記不起來。
吳彥仁往他認定是東方的方向看,但果然看不見高雄本土,畢竟社區巴士也開到黑狗洲的西岸,小島再怎麼彈丸之地,不是中間平坦無建築,加上海岸樹林蔓長擋住自然看不見。
「望望還要看海嗎?從哥哥肩膀下來好不好?」
「好呀。」
程梓望馬上答應了,吳彥仁往平坦處移動,慢慢蹲下後,彎腰讓程梓望自己身上爬下。
「那我們要去拜拜了嗎?」
「呃、好,好呀。」
從九洲宮的後方來看,建築的構造反而很容易理解;正面由於下午背光加上火燒痕跡漆黑,只能看出船屋的形狀,但建築正後方部份保持原有的油漆顏色,看得出來是一間小型宮廟在二樓上用鋼索固定小型漁船 ,後門是老式而簡易的木門,上頭的紅色油漆有些斑駁。
「好奇怪的地方……啊,望望不要學我!」
「學什麼?」
「隨便說人家奇怪不好……」
「為什麼?」
「因為……每個人多少都有地方很奇怪吧?」
對了,說不定這裡才是九洲宮的正面,公車下車的地方是建築物的背後,所以我才會覺得這裡很怪,吳彥仁意識到這個念頭突然覺得腦袋清爽不少,他自信滿滿地走進木門,果然旁邊的牆面黏著一張護貝過的A4紙張,上頭寫著信徒如欲參拜問事請撥打某支手機號碼。
吳彥仁是文組,對數字敏銳度會被笑「真的是文組」,還是文組中相對少見的男生,會被笑得更慘的男生,他真的覺得數字有一點眼熟,不過沒把那支號碼加在手機電話簿過,所以在接通之前他都沒有起疑心。
「喂,你好我想——」
「便便屋您好,很高興為您服務。」
原來是你呀小趙!
本作品獲 文化部第111年度青年創作獎勵 獎勵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