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愛搖滾 2

第二章


愛莎本來飆歌飆得高興，可是卻被突如其來的話題瞬間破壞心情，亢奮的情緒一下子迅速冷卻。她愁眉不展地跟芳芳訴苦。

穆都一邊滑臉書，一邊聽愛莎說話，他滑到王大志的專頁，不禁眼前一亮，他把手機遞給愛莎，說道：「看！王大志正在招聘字幕員和助理！條件是要懂三語！愛莎，你語文課那麼強，要不要去試試？」

愛莎和芳芳相視一笑，說道：「芳芳早就留意到了，而且還幫我傳了簡歷過去！正等待他們的回覆！」

阿吉大吃一驚，嚷道：「你瘋了！被你媽知道還得了？」

穆都不解，歪著頭問道：「打工而已，為甚麼不能讓安娣知道？」

（安娣auntie，即英語對女性長輩的稱呼，馬來西亞是個多元族群的國家，各個族群經過長時間的相處，講話通常會參雜各種語言，是一種族群融合的象徵。）

阿吉心有餘悸，說道：「她媽媽不喜歡王大志，認為王大志愛胡言亂語破壞族群和諧！每當發現我們看王大志的音樂影片，一定會把我們罵得狗血淋頭！」

穆都皺著眉頭，不解地說道：「是不是喔？我印象中安娣的人蠻開明的！」

阿吉說道：「別開玩笑！我乾媽平時雖然好相處，不過發起脾氣時，連我爸都會感到害怕！」

穆都不置可否，對阿吉的言論將信將疑。

愛莎調皮地說道：「不怕啦！字幕員和助理工作的時間是伸縮性的，不用每天打卡，而且東西還可以拿回家做，只要你幫我保密，我媽應該不容易察覺！」

阿吉無奈表示：「我幫妳保密可以，但如果出事，你可別把我拖下水才行！」

「免驚啦！」愛莎先用閩南語，然後接著用華語說道：「工作而已！我媽和王大志又沒有深仇大恨！就算知道了，也頂多發發脾氣而已！又不能怎樣！」

阿吉冷笑一聲，說道：「你忘了你曾因看王大志的影片差點就被你媽趕出家門！」

愛紗嘖了一聲，賭氣嚷道：「好啦好啦！煩死！都不關你的事！」

穆都忽然問道：「這樣啊…妳不當鋼琴老師了嗎？」

愛莎說道：「要啊！邊做邊找囉！不然能怎樣？我現在錢包羞澀得很，不想天天跟我爸伸手討錢！」

穆都點頭說道：「也是…但是你懂剪輯咩？王大志招聘助理，需要的條件之一是要懂剪輯的哦！」

芳芳斜視穆都，調侃道：「你很遲鈍咧！剪輯哪是問題啦！有人非常願意充當愛莎的老師！」

穆都幡然醒悟，登時哈哈大笑！

愛莎與阿威同時流露出羞澀又帶點甜味的笑容，空氣中洋溢著粉紅泡泡。

就在這時，愛莎手機忽然響起，她掏出手機來看，是一組陌生的號碼。她猜想會否是王大志團隊打給她確定面試的事宜。

愛莎趕緊站起身，跟芳芳他們說道：「我到外面接個電話。」

然後，她快步離開到室外接聽來電。過了一會兒，愛莎動作迅速地奔進房間，然後大聲宣佈：「王大志那邊的人打來，叫我後天星期一去面試！」

芳芳哇了一聲，衝到愛莎跟前，兩個女生互相抓住對方的手肘，一邊興奮地跳著，一邊哇哇聲尖叫。

穆都潑冷水說道：「哈囉！面試而已！需要這麼興奮嗎？」

芳芳不甩穆都，興奮且鄭重地叮嚀道：「見到王大志，不管怎樣都好，記得幫我跟他要簽名！」

愛莎使勁地點頭。

穆都聽芳芳這麼一說，態度立馬轉為奉承，說道：「我也要！求您了！愛莎女神！」

芳芳皺著鼻頭對穆都說：「才不理你呢！」

阿吉探頭對穆都耳語說：「果然！還是不要得罪女人為妙！」

然後一轉過頭，阿吉即對愛莎和顏悅色兼攀關係的說道：「乾妹妹！如果可以的話，問他們還有沒有演唱會門票！有的話，幫我買一張！」

眾人又一陣起鬨，紛紛表示想要。

不多久，樂室租用時間已到，他們已經玩得夠本，不打算續鐘。

愛莎和芳芳到樂室的女生洗手間卸妝換衣服。

愛莎很快就卸妝完畢，她坐在洗手間的長凳上等芳芳，有一搭沒一搭的陪芳芳閒聊。

芳芳性子急，做任何事都行動快速，唯獨化妝這方面特別講究，願意花時間讓自己更好看。

愛莎埋怨道：「你很慘的啦！我最怕等妳化妝，有夠慢！」

芳芳剛卸下鬼妝，轉頭就開始對著鏡子化起濃濃的日系辣妹妝。她笑著哄愛莎，說：「寶貝，我不像你。如果我有妳十分之一的漂亮，我才懶得化妝。」

愛莎沒好氣的說道；「口甜舌滑啦妳！你才漂亮！那麼多人追求！」

芳芳一邊畫眼線，一邊說道：「開玩笑！你在許多男生心目中如同女神般存在

你知道女神是甚麼嗎？女神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他們只敢遠觀不敢近瀆！」

她頓了頓，望著鏡子裡的愛莎，扁嘴委屈地說道；「我只是普通女生，男生自然不把我當回事，所以放膽追求！把不到我不就把其他妹子囉！反正像我這樣平庸的妹子多的是！」

愛莎打哈哈假笑！她已經算伶牙俐齒的了，但芳芳卻更勝一籌，腦筋轉速快。認識以來，她和芳芳打嘴砲從未贏過，總是被芳芳碾壓。最讓她無語的是，雖然芳芳常懟得她啞口無言，可是她實際上卻莫名其妙的感到飄飄然，一點都不覺得討厭！

愛莎問道：「你是要去哪裡？妝化得那麼濃…」

芳芳畫完眼線，開始夾睫毛，說道：和男朋友拍拖啊！你要去嗎？一起！」

愛莎搖頭說道：「不要！等下要到阿威家學剪輯！」

芳芳哇了一聲，一臉興奮地說道：「進步了喔！居然會自己尋找機會主動出擊！厲害厲害！」

愛莎皺眉頭嗔道：「不要胡說八道！我學剪輯純粹是為了面試！我的朋友群裡只有他會！如果你懂，我當然跟妳學！」

「是喔？」芳芳頭一歪，繼續說道：「但是學剪輯有必要去他家媽？妳要知道女生的第一次，通常都發生在男生家裡！那地方危險啊！哈哈哈！」

愛莎噗哧一笑，說道：「可是電腦就在他家裡啊！沒電腦怎樣學剪輯！」

芳芳淫邪笑道：「笨蛋！好像有種東西叫手提電腦吼！都不知你是真笨還是裝傻！」

愛莎完全沒想到這份上，頓時啞口無言。

芳芳塗完口紅，抿了抿嘴唇，對鏡子裡反映出來的自己很滿意！化妝最後一道程序完成，於是她轉過身去，從手提袋力掏出避孕套塞進愛莎的背包！

愛莎大呼：「你在幹嘛？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芳芳注視著愛莎，一本正經說道：「寶貝！女生要懂得保護好自己！」

愛莎哭笑不得，把避孕套丟回給芳芳，說道：「不要！噁心！」

芳芳拾起避孕套，正色道：「一定要！阿威那傢伙木訥得很，可能連去買避孕套都會覺得難為情。寶貝！我不想妳出事。」

愛莎推開芳芳，把背包挪到另一邊，阻止芳芳把避孕套硬塞進去，嚷道：「滾開！肉食女！」

芳芳用舌頭舔了一下上唇，色咪咪地說道：「等妳試過滋味後，說不定會比我還要！」

芳芳越講越離譜，愛莎實在受不了芳芳的胡鬧，站起身說道：「好了沒？快出去吧！他們都在等我們！

芳芳隨手拿起愛莎的粉紅假髮就往頭上戴，她在鏡子搔首弄姿，自覺滿意，於是說道：「這個借我，下次見面還你！」

「嚇？」愛莎驚呼道：「你就這樣出門逛街，不怕別人的異樣眼光？」

芳芳眨了眨眼睛，說：「很奇怪嗎？這種打扮在日本普遍得很。」

愛莎沒好氣地說：「大姐！這裡是馬來西亞好不？」

「借不？」芳芳可憐兮兮地扁嘴問道。

愛莎不耐煩地說：「拿去啦！拿去啦！」

芳芳高興得在愛莎的臉頰吻了一下。

「呃！」愛莎一臉嫌棄地用手擦臉，惹得芳芳哈哈大笑！

兩個女生嘻笑打鬧地走出洗手間與其他人會合。

愛莎問其他人，說道：「既然已經解封，我們也應該開始為搖滾新人王比賽備戰了！」

阿吉說道：「你們安排吧！我工作時間自由，可以遷就你們。」

穆都不置可否，說道：「再看看吧！我剛開學咧！暫時不是很確定上課的情況，等確定以後再告訴你們。」

這時，一輛大型的摩托緩緩地向他們駛來，摩托騎士見著芳芳，即朝她招手。

芳芳直接忽略愛莎的提問，踏著輕盈的腳步朝大型摩托奔去，她接過騎士遞給她的頭盔，往頭上戴，接著轉身向愛莎他們揮手道別。騎士空轉了幾下油門，讓排氣管發出巨響，然後飛速地揚長而去。

愛莎無可奈何，只能說道：「好吧！我們再看怎麼安排吧！」

阿吉見此，失落之情溢於言表，穆都拍拍阿吉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們分路而行各自回家。愛莎坐上阿威的車子，到他的住處學剪輯。

阿威的父親為了方便阿威上下課，就在他就讀的大學附近買了一間公寓。這公寓也因政府宣布封城，學校停課而被丟空整年多時間。

當愛莎要他教剪輯時，他高興得不得了，於是他找了個藉口，騙父母說要提前為開學做準備，昨天就把家裡的傭人載到公寓打掃收拾一番。

「嗯？不是去你家嗎？」愛莎問道。上了車後，她才知道阿威要帶她到位於大學附近的住宿。於是芳芳剛才說的話就開始一直在她腦中盤旋。

「我妹妹全都在家裡，吱吱喳喳吵到要死！會打擾到妳學習的！」阿威解釋道。

愛莎恐嚇阿威，說道：「孤男寡女相處一室，你不怕被宗教局捉嗎？一個不小心你就要進伊斯蘭教！」

「嚇！」阿威沒被嚇到，反而開玩笑道：「我們學剪輯而已，又沒有要幹嘛！再說進伊斯蘭教送老婆，值得！」

愛莎臉頰微紅，但依然口硬說道：「誰說的！你沒看新聞哦？新聞只有被捉的報導，並沒有後續結婚的消息。」

阿威腦海迅速閃過數宗穆斯林在旅館開房被宗教局臨檢捕捉的新聞，他不肯定是未婚男女還是出軌，記憶中好像沒有後續結婚的報導。如果不是正駕著車，他一定會用谷歌來確定一下，於是他只好問道；「那怎麼辦？轉頭回我家嗎？」

愛莎哈哈大笑道：「開玩笑的啦！」

「嚇死我！」阿威作勢鬆了口氣，抽了幾張紙巾擦汗。

愛莎被阿威的搞怪動作逗得笑不停口！

阿威的性格並非芳芳所說的那樣木訥，他確實比較靦腆寡言，在愛莎面前有些笨拙，可能因為這樣讓芳芳產生錯覺，其實阿威偶爾也會開玩笑。最重要的是，他們初相識之時，愛莎就對當時望著自己目瞪口呆，手足無措的帥氣男生留有深刻印象，幾經相處之後，愛莎可以感受到阿威對自己非一般的情感，她在不知不覺中也開始對阿威產生好感。

愛莎大口呼吸勉強止住笑意，罵道：「沒用的傢伙！你這種樣子，以後繼承家業做生意真的沒問題嗎？」

阿威苦笑道：「我爸也是這樣講我…」

他頓了頓，繼續說：「可是，我對打理生意並不感興趣。」

愛莎問道：「那為甚麼你又選修商管呢？」

阿威無奈地說：「我爸的意思。」

愛莎心底忍不住吐槽阿威媽寶男。不過表面上不動聲色地問說：「難道你沒有自己想做的事嗎？」

阿威想了想，說道：「有！有兩件事是我想做的。」

「甚麼事？」愛莎問道。

阿威難為情地低聲說道：「我想寫小說。」

愛莎投以支持的目光，微笑道；「好啊！那就寫吧！你寫的文章很可以，是獲得我們有史以來最嚴格的華文老師認證過的！」

阿威報以愛莎一個感激的微笑，他說道；「我真的不習慣跟別人談理想，而且在馬來西亞假如告訴別人想當作家的話，通常別人會立馬勸我打消這個念頭，因為可能餓死！」

愛莎哈哈大笑道：「別人或許會！你絕對不可能！你家那麼有錢！」

愛莎這個答案讓阿威感到有點受傷，他喪氣道：「錢是我爸的，妳也認為我靠寫作養不活自己？」

愛莎見阿威誤解了她的意思，她急忙解釋道：「寫小說在馬來西亞是一件很艱難的事，甚至比成為搖滾歌手還難！那是外在環境使然，並非你個人能力問題。」

阿威釋然，他向愛莎道歉，說：「對不起，我誤會了。」

愛莎柔聲道：「沒事，那第二件事呢？」

阿威深情地看了愛莎一眼，想說的話就像卡在喉嚨說不出來，他唯有嘆道：「我不知該從何說起！」

愛莎直覺此事也許和她有關，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揚，但話說出來的卻是：「笨蛋！」

過了一會兒，他們終於到達公寓，阿威將車駛進停車場，泊好了車，說道：「到了！」

阿威領愛莎搭電梯上樓去他的住處。愛莎進到屋裡，阿威招呼她坐下，然後到廚房從冰櫃裡拿了罐可樂遞給愛莎。

隨後他把剛才在樂室拍攝的影片灌到手提電腦，打算用它來做教愛莎剪輯的素材。

現代的剪輯軟體，操作上的設計會力求親民簡單，新手只要稍加摸索就可以很快上手，再加上愛莎學習能力強，領悟力高，經阿威提點，愛莎不多久就學會了簡單的基本操作。

阿威坐在一旁看愛莎埋頭剪片，待她有疑問時，給她解答。

他笑著讚道：「不錯欸！有模有樣的！」

「是嗎？」愛莎微笑道：「等下記得教我怎樣上字幕唷！應徵字幕員不懂上字幕，會很丟臉。」

阿威當即教導愛莎上字幕的操作。愛莎用心聽講，阿威講解得差不多，就放手讓愛莎自己來。

愛莎專注地玩著字幕，阿威無所事事，開始閒聊起來，他說：「我覺得王大志團隊都有自己的剪輯師，我想他們可能想請的只是懂三語的翻譯員而已。」

愛莎不置可否，一邊弄字幕一邊說道：「是這樣嗎？如果是的話，翻譯這方面我倒挺自信的！你知道的，我們中學連續兩年的校刊我都有參予！」

阿威質疑道：「應該不一樣吧！王大志評論時事的影片應該不好翻譯吧？」

愛莎得意地說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正因為我做過校刊翻譯，所以看影片時都有留意字幕翻譯的習慣。安啦！王大志的影片我看最多！這方面我絕對有把握！」

愛莎調皮說笑的樣子十分可愛，外加他們坐得靠近，阿威不時可以聞到愛莎淡淡的髮香，不禁令他怦然心動。

他怔怔地看著愛莎，兩人四目交投，愛莎被看得害臊，不由自主地雙頰泛紅，心跳加速。

愛莎此刻嬌羞的模樣落在阿威眼中顯得格外動人。

阿威無數次想跟愛莎告白，想告訴愛莎，打從第一眼開始，他的心就徹底被她佔據，她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動他的心緒。

他想告訴愛莎，愛莎的出現讓他驚覺原來過去的歲月竟是如此黯淡無光，是愛莎照亮了他，替他的世界增添繽紛色彩。

他更想告訴愛莎，打從第一眼開始，他就想娶她為妻，執子之手，白頭偕老。

他想告訴愛莎，他有多麼愛她，就是因為太愛，所以才會害怕失去她！他無法想像沒有愛莎的世界，他究竟會變得怎麼樣！

封城的這段期間，他無時無刻都想著愛莎，在無數的深夜對著天花板的燈光發願，只要一解封，他就立馬跟愛莎告白示愛，把她的手緊握在手中，此生再也不分開。

所以，他才會一早做準備，把愛莎載來這裡。他緊張兮兮地走進房間，然後又從房間裡鬼鬼祟祟地走到愛莎跟前。

他呼吸急促，顫聲說道：「愛莎…」

愛莎見他額上冒出汗珠，神色複雜，關心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阿威從身後亮出一束花奉給愛莎，大聲說道：「愛莎！做我女朋友！」

雖然阿威語氣粗魯，動作僵硬，但這已經足夠讓愛莎心裡樂開花，臉上再也藏不住笑意。

愛莎站起身結果花束，開心說道；「好！」

兩人相視而笑，阿威把愛莎擁入懷中，兩顆心緊緊的靠在一起！

阿威在愛莎額頭親吻了一下，然後把愛莎抱得更緊，他喜極而泣，說道：「我很想哭！」

愛莎抬頭深情地凝視阿威，笑罵道：「笨蛋！」

阿威低頭想吻愛莎嘴唇，突然間門鈴大響，兩人嚇了一跳趕緊分開，愛莎慌張問道：「誰啊？」

阿威腦子快速運轉，實在想不出誰會這個時間登門造訪。他忽然想起了甚麼，臉色鐵青說道：「宗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