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下班晚了。
為了隔天一場婚禮要用的花圈,魏子馨沒有吃晚餐,一路趕工直到八點下班。在回家路上隨便買了小吃,回到社區大樓的時候已是一個小時過後,湊巧也難得地,她的鄰居已經在等電梯。
她們互相點頭,禮貌招呼之後,就陷入了沉默。
電梯門開了,該說很有默契,還是默契不足,兩人同時踏出了腳步,一起擠到門前,肩膀相撞在一起的瞬間又彈了開來,有什麼改變了,卻又什麼都沒有改變。
魏子馨聽見鄰居說:「抱歉抱歉,妳先請。」
而她只注意到鄰居身上有淡淡的酒氣。
喝了酒嗎?是下班之後的應酬?今天化了比較明亮的妝,是男友吧?
「謝謝。」魏子馨答謝,然後步入電梯,按住開門鈕等待鄰居。她暗自觀察鄰居的腳步,穩健,沒有喝醉的跡象,這麼一說,鄰居的雙頰泛紅是微醺的效果?還是不同以往的妝容的緣故?
電梯門正要關上時,門外出現多人腳步聲,和孩子嬉鬧的聲音。
「電梯要跑掉了啦!」「媽咪!快點、快點!」
「不要急,小心不要跌倒喔!」
孩子與他們的母親一來一往,電梯門即將闔上,魏子馨只來得及看見其中一個孩子的小巧運動鞋,鞋底隨著腳步閃亮著七彩光芒,讓她想起了鑲滿各種顏色花朵的彩色花圈,想起了婚禮。
但孩子與婚禮是無關的,怎麼會有關呢?
當她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著,她的鄰居已經伸手掠過她的身前,按下了開門鍵。門又緩緩敞開,孩子的母親挺著懷孕的大肚子出現在電梯門外,一臉歉意,一邊推著兩個年紀相仿的孩子進電梯。「不好意思,謝謝。」
「謝謝阿姨。」兩個孩子跟著有禮的答謝。魏子馨與母親對上視線只有點頭致意,而她的鄰居已經伸出雙手,分別摸摸那兩個孩子的頭,「要聽媽媽的話,不要用跑的!你們跑那麼快,媽媽會追不上啦。」
原來,鄰居不只是個怪人,還是個體貼的好人。
六樓的門開了。六樓的門關了。
魏子馨看著那個母親左右手各牽一個小鬼頭消失在門後,不自覺笑了。也難怪,她的鄰居是會等人的,自然而然也覺得魏子馨會在每個早上等她。
那麼,她在鄰居的心目中是不錯的人嗎?
魏子馨為這個突然浮上心頭的念頭感到害臊。
想什麼呢?獨善其身慣了,不會想起的念頭也就漸漸覺得不必要想起,包含自己是不是個好人,能不能成為好人。
八樓的門開了。「謝謝。」鄰居又向她道謝了,但這次是謝什麼?
魏子馨抬頭看向鄰居的笑臉,那一瞬間,美夢突破了與現實的藩籬來到她的鼻尖,不知名酒精的香氣催出某種令人心跳加速的情愫,在她臉頰上點燃火焰。魏子馨趕緊低下頭,任由瀏海遮住她的臉,連回應都沒有,遮遮掩掩、舉措怪異的走出電梯,急著以緊握在手心的鑰匙打開家門。
心跳打亂了她往常的平穩從容,竟讓她搞錯鑰匙,插不進鐵門的鑰匙孔。
她一定在笑。魏子馨沒來由的有種直覺。
眼角餘光瞥到電梯裡的光隨著闔上的門消失,她的鄰居還看著她的背影。
什麼好人?肯定被當成怪人了!
即使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去看,當魏子馨理智回神發現不可以的時候,已經與鄰居的雙眼對上,可她沒有像神話一樣被石化,心跳反而再次活了過來。她的鄰居似乎有些訝異她會回頭,可驚訝只是一瞬間的事,微笑立刻在美麗臉龐的中心綻放,像一朵花。
她說:「明天見。」
為什麼是明天見呢?她們從來沒有約好要一起出門,總是不期而遇,她怎麼能篤定明天會再見呢?但魏子馨知道自己不是真的困惑,那是期待在心底悄然萌芽的聲音。明天,不過兩個字,兩個音節,聽來卻特別動人。
她已經很久沒有期待過「明天」。
這是可以期待的嗎?不知道。
如果再遇見彼此,她會主動跟她說話嗎?或許不會吧。
但每一次相遇,魏子馨總是能看見新的她,與新的自己。
原來自己也可以是個好人。
是的,她期待明天的相遇。她期待每一天的每一場邂逅。
傻也沒有關係,她期待這份好感可以讓她變成更好的人。
她笑了。她也說:「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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