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圍牆、廢墟到冰原,張草的末世三部曲鋪陳母星的過去、現在與未來,同時也埋下另一個起點。
承接《大廢墟記》三條支線,《大冰原記》開展更華麗的視野:鐵臂、潘曲、白眼魚的交會;撒馬羅賓及育卵師的野心;雪地佈滿著巨卵,「逐一打開頂部花瓣般的裂口,接著血紅的花苞爆裂,強大的爆炸力將空行者卵球射上高空,穿過雪人黑影中洞開的窗口,進入大氣層」(頁177)。
也是在《大冰原記》,張草強調心靈、宇宙的哲學思維。藉著那由他與撒馬羅賓三位智者的對話,身心究竟哪一個重要呢?應該相信「心是最後的藩離」,抑或「心靈隨著身體灰飛煙滅」呢?不僅如此,禁區電腦巴蜀與深海似乎越來越不只是一台電腦,前者擅自重製蝌蚪的身體,後者則輕鬆解決摩訶。當巴蜀偵測到紫色120的活動蹤跡,甚至產生情緒波動,當然不見得等同人類的情緒。然而機器是否將擁有自己的意識?這是人類一直探討或害怕的議題。
撒馬羅賓單純想保護母星的行為,深信《冰河之書》與《海洋之書》的內容,「當撒馬羅賓從冰原崛起,亦即所有生命泯滅之時。」人類是破壞母星的主要驅力,卻也是修復母星的重要工具。在人類早已滅亡的空白年代,撒馬羅賓不得不想辦法製造新人類,以便毀滅他們。這樣說來,誰又是正?誰又是邪呢?在《大冰原記》裡,法地瑪回應潘曲提出的正邪二分法:「若有對立,就看不清全貌。」(頁25)劃開末世三部曲的時間軸,從上古到未來幾千年的歷史,任何人或物體都只是其中渺小的星點,不應該將自己視為偉大的物種,企圖干擾大自然的發展。
人類總想追求完美或更好的事物,看在智者歐牟的眼裡其實是一場災難,因為終極或完美代表「不再變化,不變化就無法抵抗環境的變化,必淪為演化的淘汰品。」(頁106)再者,張草在後記談到三部曲的寫作歷程,從中學開始到全書付梓,主題是不變的:「被迫離開家鄉去尋找一個完美之地,結果抵達就是惡夢的開始。」(頁219)也許人類該體悟到天地萬物的缺陷,善加利用智慧與能力,明辨是非。如同《海洋之書》結尾與《冰河之書》的開頭:「比能力更重要的,是智慧。」「即使擁有能力,你的智慧也能選擇不使用它。」(頁216)
在三部曲的結尾,張草並沒有讓故事結束,反而開啟另一個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