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死了，好想脫單（下）

「沒有，你看錯了。」張維岳想著再怎麼樣也不能毀了學長的名聲，決定來個打死不承認。

「不是我看到的耶，有好多人都看到了，我聽他們說的。」八卦的同學說道。

張維岳忍不住用死魚眼盡可能翻出最多眼白看著八卦同學，還有聞風而來聽八卦的其他同學，冷冷地問：「又不是你親眼看見，你有證據嗎？」

張維岳知道學長很受歡迎，常常一點風吹草動都被拿來造謠放大宣傳，學校的論壇上也常常有學長的偷拍，他和哪個人走近一點就會被傳得沸沸揚揚，雖然他側面觀察出學長沒怎麼放在心上的樣子，但在人背後道是非還是不好。

「學長貼了限時動態啊，你沒看到嗎？」其他圍觀同學親切地告知。

「什麼？」張維岳瞪大了雙眼，沒想過姚彥卿會主動揭露和他出去的隱私，趕緊打開手機看instagram。

只見學長確實是貼了限時動態，可那照片裡沒有他倆的合照，只有那天在甜點店裡拍的蛋糕照片，上面有雙份叉子和盤子，顯示出是兩個人在用餐而已。除此之外就是那天他們看的恐怖電影的海報，還有一個模糊不清的背影，張維岳一臉就能認出來那個背影很像是自己的背影，但除非跟你很熟，不然根本看不出來。

「這哪看得出來啊？騙誰啊！」張維岳皺了眉頭，憤憤地的關掉手機螢幕看著八卦的同學說。

「你這不就被我騙到了嗎？」八卦同學一臉得逞，一副「道行還太淺，再騙鬼嘛」的表情。

張維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從他急匆匆打開手機的那刻起，就上了八卦同學的當。

張維岳自暴自棄，「對啦，在交往啦不行嗎？」

周遭的同學聽到他的承認，開始大聲慫恿要他請脫單飯，惹得他一時間也很難收場，他憤憤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想著這堂課是不是乾脆蹺課算了。

就在張維岳站起來的那瞬間，原本哄鬧的同學們，很恰好地突然全都一起安靜下來。

只見姚彥卿就出現在教室的後門，張維岳感到自己裡外不是人，這時上課的助教又從正門走了進來，他只好羞愧地從姚彥卿的身邊跑開。

天啊！姚彥卿不會聽到剛才他對同學們的胡言亂語了吧！他聽到你說你們正在交往的胡話了嗎？

張維岳心亂如麻，好在學長似乎沒聽到剛才他和同學說了什麼，也沒有追到他身後。

張維岳跑到校園某一處角落的椅子上坐著喘氣，拿出手機，傳訊息問班上要好的同學在他離開有沒有發生什麼情況。

「你走之後助教就跟學長打起來了，嚇死人了。」

「什麼？怎麼會這樣？」張維岳嚇得從椅子上立刻站了起來，猶豫著是不是該回去看看學長。

「助教聽到別人起鬨你跟學長的事情，你也知道助教就恐同啊，說覺得兩個男的在一起有病，結果學長聽到就揍了助教……兩個人就打了起來……」

「那學長沒事吧？」張維岳關心起姚彥卿。

「他看起來好得很，你要關心的是助教。」

「喔……」張維岳本來就沒多喜歡那個愛陰陽怪氣的助教，滑開了和同學的對話框，猶豫著是不是應該要傳訊息關心一下和助教打架的姚彥卿。

這時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姚彥卿居然撥打語音電話過來，問你人在哪裡，張維岳如實地報了所在地，等了一會就看到姚彥卿風塵僕僕地趕來，臉頰上還有一團紅腫，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助教揮拳打到的。

張維岳一見到姚彥卿臉上掛了彩，感到更不好意思了，愧疚地低下頭，明明出去提議要約會都是學長的好意，怎麼反倒最後害了學長。「學長對不起……」

「沒事，是我太衝動了，是不是嚇到你了？」姚彥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

「我又沒看到你們打架，怎麼會嚇到。」張維岳笑了笑，抬頭觀察姚彥卿臉上的傷勢，「你臉痛嗎？要不是我剛剛沒亂回話就沒這件事了，真是抱歉，我去買冰塊給你冰敷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學長說。

「不用啦！又不是小孩子，學長還要什麼東西我一併買來吧！」張維岳拒絕學長的陪同，去旁邊的便利商店買了冰塊，還拿出平常運動隨身攜帶的乾毛巾包覆在冰塊袋子上遞給學長冰敷。

「學長真是抱歉啊！」張維岳再次為自己的言論向姚彥卿道歉。「學長你如果介意毛巾我用過的話，我再去買乾淨的毛巾來。」

姚彥卿搖頭表示他不介意，兩個人就這樣坐在椅子上並肩坐著看學長拿著毛巾冰塊冰敷。

張維岳盯著學長正在冰敷的臉，突然有一個奇怪的靈感，等學長把毛巾放下來休息的時候，你忍不住發問：「學長你發那個我們出去的限動，是為了要刺激你喜歡的那個人嗎？」

「嗯，算是吧！不過好像沒有什麼效果就是了。」姚彥卿勾起唇角無奈地笑了笑。

原來他只是刺激學長喜歡對象的工具……張維岳覺得有點難過，可是也有點自暴自棄。「如果學長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說。」他一邊講都覺得自己有點哽咽地講不下去了。

「那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學長突然開口問。

「好啊！學長要我幫什麼忙？」張維岳有點想哭的衝動，大力地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揉，想假裝自己鼻子是過敏才會想哭。

「你可以幫我看一下我現在發的這個限動他會注意到嗎？」學長把他的手機遞過來，上面是他已經發布的限時動態。

上面的照片是那天一起去吃甜點時張維岳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學長偷偷拍下的照片，也許是兩人一起自拍之前，總之他也不清楚，而寫的文字更是令他震驚，上面寫著提問：我想要這個人當我的男朋友，我等一下就要跟他表白了，你們覺得他會同意嗎？

「學長你……」張維岳簡直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張著嘴一臉茫然，「我以為……咦？」

張維岳積極地回憶著姚彥卿講述他喜歡的那個人，分明就把學長當成工具人，可是他沒有把學長當成工具人啊！而且他也根本沒有喝醉讓學長來載過……等一下！他是不是遺忘了什麼東西？「所以我有喝醉讓你來載過我？」

「你想起來了？」姚彥卿瞇起眼睛笑笑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特別不懷好意，該不會他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吧。

張維岳搖搖頭，他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真的想不起來了？」姚彥卿手裡還拿著包裹冰塊的毛巾，一邊充滿笑意看著張維岳。

張維岳再次搖頭，開始認真回想自己上次喝酒喝到斷片是什麼時候。

如果他沒記錯，那是在社團的慶功宴上，學長姐全都因為好不容易放下一個重擔而發了瘋，加上社團指導教授掏出八千元紅包贊助這場慶功宴，啤酒跟各式各樣的烈酒全都輪番轟炸，他也是被灌得七暈八素的，只喝了半小時就倒在旁邊奄奄一息。

但他和學長分明就不是一個社團的，又怎麼會輪到學長來接呢？

張維岳很努力地回想在他趴在桌上毫無意識後發生的事情，隨著他絞盡腦汁地回憶，回憶也漸漸清晰起來。

他還記得自己昏迷到慶功宴快要結束的時候，社團要好的同學還記得把他搖起來，準備離開。

「我不走，沒有學長接我我不走。」張維岳大聲且含糊地說，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在胡亂說話而已。

「學長是誰？」旁邊社團其他和你不熟悉的人問。

知道張維岳心意的同學自然知道學長是誰，勸慰了幾句，他平時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可能是因為酒精作祟，也可能是酒精放大了天性，整個人顯得胡鬧了起來。

「我不走，我就要學長，沒有學長我不走！」張維岳無理取鬧地說。

同學看著要打烊的餐廳也是被逼無奈，看著無理取鬧的張維岳，加上平時聽他述說學長的種種以至於相信學長是個好人，於是無可奈何之下決定用張維岳的手機把姚彥卿找來，麻煩姚彥卿送張維岳回去。

好在學長還真的騎車出現在快打烊的餐廳裡，同學這才鬆一口氣，因為張維岳這才終於願意「移動」他的尊駕離開餐廳。

「是彥卿學長耶！」張維岳一見到姚彥卿就像是蜜蜂見到了花蜜一樣，整個人黏上去像無尾熊抱著尤加利樹一樣不肯離開。

張維岳瞇起眼睛看著自己要好的朋友眼中也有八分醉意，只聽到姚彥卿對著他說：「我來照顧他就好，我看你也很醉了，趕緊先走吧！」

「那就拜託學長了。」

張維岳心裡想著朋友真是幹得好，而他也直白地大聲說出口，只見本來背對著他的朋友又回過頭來看著，對著學長乾笑了幾聲就趕緊跑走了，像是急於甩開他這個麻煩一樣。

張維岳看著遠走的同學，又抬頭看了看被緊緊抱著的學長。「咦？真的是彥卿學長？不是假的嗎？」

為了要確認那真的是他心心念念暗戀的彥卿學長，張維岳摟著學長的腰，摸到他那從IG上看他健身照片就垂涎已久的側腹肌，然後是平坦的腹肌......

姚彥卿似乎還察覺張維岳使出鹹豬手在摸索他那些肌肉，不自覺用了力，讓腹肌線條更加明顯。

「彥卿學長的線條練得真好啊！之前就好想摸摸看了。」張維岳感嘆地說，把平時只敢盯著姚彥卿IG意淫而不敢說的話在此時通通說出口了，他感覺到姚彥卿的腹部肌肉牽扯了一下，似乎在笑他剛才稱讚的話。

「學長你笑什麼？」張維岳抬頭看他，只見姚彥卿露出一個沒看過的笑臉，看起來有點欠揍，但他仗著酒意，也真的出手拍了學長的胸膛，而那結實又柔軟的胸膛也正是他夢寐以求一直想摸的。

「沒有。」學長還在笑著，而且這次還輕輕笑出了聲音。

「彥卿學長你胸肌也練得好好呀！好好摸啊......」張維岳大概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原來學長都練得那麼好。」

最後張維岳踮起腳尖湊近姚彥卿的臉，鼻子呼出來的熱氣都往對方臉上噴去，吐了一口氣，自己還聞得到嘴裡冒出的酒精味，他把雙手捧上學長的臉，摸著學長分明的下顎線條，對著整張臉像揉麻糬一樣揉了又揉。「咦？真的是彥卿學長！」

「嗯，是我。」姚彥卿被你揉成像麵團一樣也不生氣，「現在要走了嗎？」

「好──」張維岳大呼一聲，雙手放開了姚彥卿的臉，但險些站不穩，好在學長及時摟住他的腰才沒讓他跌個狗吃屎。

姚彥卿架著張維岳的肩膀，好說歹說把他勸上機車，最後把他送回去他的自租套房，好在之前系上喝酒時也有分配過學長姊要送學弟妹回家，所以姚彥卿才會知道他住在哪裡。

「鑰匙你放哪了？」姚彥卿還架著張維岳，柔聲地問。

學長真的好有耐性啊，怎麼會這麼溫柔呢......真不愧是他喜歡暗戀的學長，張維岳想也沒想，就直接答非所問：「我喜歡你......」

張維岳沒看到姚彥卿的表情，只知道對方似乎沉默了一會，聽不見他的回應，於是又繼續道：「彥卿學長，我喜歡你，你聽到了嗎？」

「我聽到了。」姚彥卿還是沉默了好一會，才繼續問：「鑰匙呢？」

姚彥卿明明可以出手摸他身上的口袋，或是翻他隨身戴著的包包，去找裡面有沒有鑰匙，可是學長就是一動也不動，不知道是尊重張維岳這個人的身體自主權，還是因為他就是不喜歡你……

想到這裡，張維岳實在是很難過，任性地不把鑰匙拿出來，趁著酒意繼續無理取鬧。「學長呢？喜歡我嗎？」彷彿沒有聽到學長的回答就不願意拿出鑰匙似的。

「嗯，喜歡。」姚彥卿不知道是被他鬧得煩了，還是真的喜歡，只聽到他有些無奈地回答。

「彥卿學長喜歡我耶！嘻嘻、彥卿學長喜歡我......呵呵──」張維岳笑得像個傻子一樣，得到滿意的答案之後，他乖乖地拿出放在褲子口袋裡的鑰匙，歪歪扭扭地插入鑰匙孔打開了套房的門。

他甩開姚彥卿架著他的手，脫了鞋子，一溜煙「咻」地衝進去，立刻倒在床上，像貓在玩毛線球一樣的滾來滾去，「呵呵──彥卿學長說喜歡我耶──呵呵我也好喜、喜歡學長呀──」

姚彥卿似乎是很擔心他喝醉後的情況，還是脫下鞋子跟著進來套房裡，還有禮貌地說了聲打擾了，然後走進浴室沾濕毛巾打算為張維岳做簡單梳洗，好讓他不要隔天醒來太難受。

等姚彥卿回來，張維岳已經停止在床上滾來滾去，而是拿出手機，手指都對得不太準地亂點，可現代科技仍然精準地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愛你──yo, yo, 彥卿baby, what’s wrong with me?」張維岳隨著音樂唱跳了起來，還比了個很大的愛心，就這樣當著姚彥卿的面跳起了舞，一邊跟著歌詞一邊做動作唱跳。

姚彥卿看起來啼笑皆非，但張維岳根本不予理會，跳完就自顧自地往對方懷裡撲過去，還繼續斷斷續續說了好幾句我喜歡你。

張維岳能回憶的極限就到這裡了，剩下來的什麼也不記得了，只記得隔一天人就醒在自租套房裡，問了社團的好友也是含糊其詞，回想到這裡臉已經黑了一大半，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前的姚彥卿。

「我應該......除了跟學長你表白和摸了學長你的身體之外，還有對著你跳愛你之外......沒有再做什麼奇怪的事情了吧？」張維岳不是很確定地問，但如果真的有的話，他會很想死。

姚彥卿神祕地笑了笑，說：「這要看你對『奇怪』的定義是什麼了。」

看著姚彥卿神祕的笑容，笑得他心裡發寒，張維岳顫抖地詢問：「我真的想不起來，學長你能告訴我嗎？」

接著姚彥卿從他的隨身背包裡面拿出了皮夾，又從皮夾裡抽出來一張看起來像是寫實驗結報，上面都是橫條紋的紙條遞了過來。

張維岳緊張地嚥了口口水，不知道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他揣著一顆緊張的心，把摺得四四方方的紙打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

學長你好，我是OO系的張維岳，我喜歡你很久了，想要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請問可以和我交往嗎？

最後還附上他中二時期模仿像明星一樣，瀟瀟灑灑簽上自己的大名。

前面寫的到底是不是這個內容其實張維岳自己也不清楚，因為實在寫得太亂太潦草了，有些字甚至還密密麻麻地混合疊在一起，他看完已經頭低到很想當場挖個地洞鑽進去了，實在是不敢再跟學長確認他到底寫了什麼內容。

姚彥卿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還落井下石地補了一句：「你還有唸出來，我還有錄影，要看嗎？」

「不用了，謝謝。」張維岳想都沒想立刻拒絕，「那彥卿學長你可以把影片刪掉嗎？」

姚彥卿看起來像是很捨不得的樣子，但還是在張維岳面前乖乖地刪除了那個影片。

張維岳鬆了一口氣，又開口問：「那彥卿學長，這封信可以還給我嗎？」

「不行，這是你寫給我的。」姚彥卿眼明手快地把信從張維岳手裡搶了回去，然後摺好收回皮夾裡。

其實那也只是一封信，張維岳相信姚彥卿不會拿給別人看，只是他回想起那天會覺得很丟臉而已，他甩甩頭，又嘟起嘴巴。「好吧，不給就算了。」

此時姚彥卿徹底放下了手中的冰塊毛巾，一隻手輕柔、帶有暗示性的磨蹭張維岳的臉頰，溫柔地問：「所以你願意當我的男朋友嗎？」

張維岳害羞地低下頭，又抬眼看了看對方。「我都已經喝醉表白一個小時了……怎麼會不願意……」

姚彥卿聞言立刻將人擁入懷中，張維岳感受著對方的胸膛和體溫，忍不住眨眨眼睛，不敢置信地問：「我應該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張維岳從身體直接感受到姚彥卿的笑聲，學長摸了摸張維岳的頭髮，「恭喜你，不用煩惱了。」

「嗯？」張維岳不明所以抬頭看著姚彥卿。

姚彥卿低下頭來用額頭貼著張維岳的額頭，兩人的距離一下子靠得比剛才更近，張維岳從來就沒有那麼靠近過學長，他飛快害羞起來，想要往後退，可被對方緊緊地錮著無法後退，只能和他頭靠著頭緊緊相依，張維岳感覺自己的眼睫毛都快要碰到學長的睫毛了。

張維岳被扎到眼睛，反射性地閉上了眼睛，而姚彥卿在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親吻了那張他一直很想親吻的嘴唇，舌頭也是毫不客氣的長驅直入，勾著張維岳的舌頭交纏了好一陣子，他被吻得天南不知地北，最後學長甚至還意猶未盡地咬了他的下嘴唇一口。

「恭喜你，你脫單了。」姚彥卿說完還曖昧地在嘴角留下一個吻。

張維岳被姚彥卿吻得迷迷糊糊，還搞不清楚狀況，發愣了好一陣子才想到是那天他假裝發錯的訊息，原本想藉此和姚彥卿拉近距離，沒想到效果確實出乎意料的好。

好到張維岳都真的脫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