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總統魯拉初次訪華的啟示 （二）

雖然魯拉總統2004 年抵京的場面盛大熱烈，但兩國領導人之間的一次閉門會議卻預示出雙方存在著一些棘手的政治分歧，這些分歧將給外交帶來諸多困難。當時的國家主席胡錦濤面對巴西執意讓其公開支持聯合國安理會改革的懇求，採取了迴避的方式。他私下解釋說，中國不會阻礙巴西取得常任理事國席位，但同時又聲稱，中國不願惹惱阿根廷和墨西哥等其他拉美國家，因此更傾向不公開表示支持，這番話令在場的賓客感到很失望。

很多巴西外交官未曾預料到胡錦濤主席對聯合國安理會改革一事採取了如此謹慎的態度，也由此打消了長久以來誤以為兩國在多邊主義和世界秩序“民主化“方面有著相似立場的幻想。中國在此事上含混不清的表述讓巴西駐北京代表很不滿。儘管中國公開表示支持發展中國家應更多的參與聯合國安理會，但在幕後，中國外交官已開始暗中妨害其改革。

兩國在聯合國安理會改革問題上的這一分歧，反應出兩國之間存在著更大範圍的問題，自那段時期起，這些問題一直困擾著兩國關係。巴西外交未能全面瞭解北京在上世紀90 年代末， 2000 年代初這段時期，地緣政治戰略已發生轉變。中國逐漸變成全球經濟和政治強國，不再是一個發展中國家。相反，它試圖在後冷戰國際體系中成為一名具影響力的參與者。就此而言，中國決策層重塑巴西和拉丁美洲的地位，開始視其為與歐美進行戰略競爭的競技場。雖然中國繼續用全球南方國家之間“互利”合作的說詞來吸引像魯拉那樣的國家元首，但北京當局對拉丁美洲的態度已發生了改變。與 90 年代不同的是，中國現在不再把巴西視為地緣政治盟友，而僅是一個原材料供應商和成品出口地。

2009年當魯拉重返北京時，中國已超越美國和阿根廷，成為巴西第一大貿易夥伴。然而許多巴西商人和外交官認為本世紀頭十年兩國雙邊關係進展的勢頭雖迅猛，但所締造的貿易和政治聯繫卻只是單方面有利於中國。由於有人擔憂中國進口商品會對巴西的紡織業和玩具製造商造成不利影響，因而出現了一個反華商貿遊說團體。1995 年至 2003 年間執政的巴西前總統費爾南多·恩里克·卡多佐則直言不諱地批評了魯拉對中國的態度。卡多佐直率的評估了困擾巴中關係的挑戰，強調稱，“巴西在處理與中國的關係方面一直很天真。巴中關係遠比人們認為的要不平等得多。”就連魯拉前兩屆任內的總理塞爾索·阿莫林也承認須要製定更有效的戰略來應對北京。2010 年 阿莫林曾對巴西一家主要報紙稱，“我們需要重新思考與中國的關係。”

自去年的總統競選活動以來，魯拉已表明對待雙邊關係，將摒棄2018年至今，雅伊爾·博索納羅總統的對抗做法。博索納羅效仿他的“偶像”川普，用過激的惡毒的反華言行和陰謀論妖魔化北京當局。魯拉急於將此情形翻篇，因此將在訪華期間試圖修繕兩國政治關係，並推進貿易往來。其政府也不會掩蓋其有意在國際事務中扮演重要角色。在與中國領導人的會晤中，魯拉討論的問題包括氣候變遷以及他飽受批評的調停俄烏戰爭的建議。我們不禁要問，這次短暫的行程，魯拉試圖達成的目標是否有些不切實際呢？

重塑巴中關係可能比魯拉預想的要困難的多。也許博索納羅任期內雙邊關係動盪不堪的情形已成往事，但與中國打交道一直都是巴西外交中的一項艱鉅任務。2004-05 年巴西爭取中國的支持，希望成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卻以失敗告終一事，可看成是說明這一點的例證之一。如果魯拉真心希望重啟中巴關係，他必須明白，中國既不可能是萬靈丹，也不可能成為巴西國內外困境的替罪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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