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殤
她和孝希姊盪著鞦韆。這裡是哪裡,光線是如此明亮…
李曉恩緊抓著繩子,花香傳來。她望向一旁孝希姊的白色裙襬飛起,她幸福地笑著,在空中擺動著白皙的小腿,就像個孩子一樣。
李曉恩這樣欣賞著如同畫報的金孝希,捨不得移開眼睛,滿足地微笑。可惜她下一秒便優雅地跳下鞦韆,腳丫子踏入如棉花的落葉堆裡。
金孝希背對著她站立,「好了,姊要走了。」
「姊,妳要去哪裡?」她慌張停下鞦韆,上前。
「曉恩,以後一個人也要好好的喔。」此時的金孝希已換穿著一套白襯衫配黑色西裝外套、長褲,長髮飄散,始終沒有轉頭。鞦韆漸漸停止擺盪,她挺立的背影是如此瀟灑,但也讓人感到落寞。
「姊,我拜託妳不要走。」李曉恩從身後緊緊抱住她,「求妳了。」她的淚水洗滿臉,但她仍沒有動搖地佇立。她的身體從溫熱變得冰冷。
「姊…」她覺得好難受,心臟快萎縮了。
她猛然驚醒,「姊?」她眼前是一個寂靜的醫院走廊,燈光有些黯淡。
「姊呢?」她失魂地問,坐在她旁邊的金俊希眼周有些紅腫,臉色蒼白且憔悴,他無力地直視前方,「被送走了。」
「送去哪裡?」她焦急。他一手握住她的手背,「曉恩…妳剛昏倒了,哭倒在她白布前…」她的心倍受重擊,對…這種強烈的痛苦和絕望再一次肆虐她。
醫生已宣告不治,她才看著金孝希被蓋著白布推出急診室,她無力地癱倒在她面前,緊抓染著她鮮血的白布,再次嗚咽。她甚至努力撐起自己的身體,要抱住她,可是她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了。她睡得是如此安詳,這樣打擾她的確太殘忍了。好喔,姊…妳走吧,走好…她鬆開手,金俊希難過地從背後抱開她,「孝希…」
沒錯,這就是她要面對的現實。她留下冰冷的淚水,眼睛已痛楚到不行。
他的心已破了一個大洞,呼吸比想像地難。
***
一身黑衣的她黑著眼眶走進寂靜的靈堂,她的照片掛著甜美的微笑。
「姊笑了?」她落寞地垂下眼神,竟然笑了,好諷刺啊…
金俊希看起來也是神情黯然,他靜靜地站著。
在金允皓、余智翰高大的身影縫隙中,她看到一個陌生的側臉正在她的遺照前雙手合十祭拜,那個人…孫先生!她一時怒火上前拉正他的上身:「趙城呢?是祂害死孝希姊的,為什麼?」她抓著他的袖子,怒目而視。
後方的金俊希警戒地看著,「曉恩…」
孫先生揚起下顎,嗤之以鼻,「無知,他們都欺瞞妳嗎?」
李曉恩揪緊袖子,「什麼,我問你為甚麼趙城要殺金孝希?」
金允皓正要上前拉開李曉恩,孫先生一掌抓開她的手臂,狠狠把她推倒在地,「笨女人!」金俊希趕緊扶住倒地呆愣的她,「喂,沒事吧…」
金允皓上前揪住他衣領:「你要再敢這樣對她,」他的手閃著一絲絲銀色電光,「我不會放過你。」
「你們幹甚麼?」早在靈堂的余雪宴睜大雙眼,想要制止。
孫先生正經,「我是趙城左右手,你敢拿我怎麼樣,金允皓?」
余智翰冰冷,「趙城現在已經沒有左手,周若安倒戈了,你這個右手我看也沒什麼能耐。」孫先生詫異,最後頭的周若安站出來。
「妳,背叛趙城?」趙城完全沒和他提。
「算背叛嗎?我只是覺得不想按祂這次的指示做事而已,但金孝希還是死了。」周若安遺憾。
「為甚麼?」他看向這夥人。
「因為…這是我的自由意志,是我自己的判斷和選擇。」周若安想起那種想要挺身反抗的意念。過去的她是頗喜歡劇烈的喋血,但金孝希為她呈現的是一場溫柔的革命。她其實很不懂,但是也滿好奇結果的。
「什麼,妳說自由嗎?趙城才是給妳自由的人啊。」
「對…但是祂,沒有給我結果。」周若安握拳,「讓作惡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那才是我想要看到的!而不是犧牲像我一樣的受害者!」
「好了。」余智翰擋在周若安面前,「你這個只會聽命是從的人,留大腦不思考做什麼?我現在心情也不好,把你腦袋摘了再說。」
「夠了。」余雪晏正要上前。
「媽的,你們吵甚麼吵!」從後方靈柩位置走出來的鄭予哲吼著,穿著全黑西裝的他臉色蒼白地瞪著,臉上還掛著兩行淚痕。他的額頭有著紅紅的痕跡,不知道頭抵著棺木多久了。李曉恩心疼地看著他,木然。
金允皓鬆開他衣領,孫先生整整衣服,「我要走了。」
「站住,」金俊希擋住他,眼神冰冷地看向他「我要見趙城,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叫祂來見我。」「祂知道的,並不代表祂會來。」孫先生準備轉身。
「我在跟你說話。」金俊希用能力重重關上大門,
「那如果把你綁在這裡逼祂來呢?」余智翰上前,余雪宴還楞著,「喂…」
孫先生瞪大雙眼,下秒消失在這個空間。金俊希咬牙,幾個人抱憾地看著空氣。
***
那晚,他們在特定的時辰燒了些東西給她。李曉恩把洗好的婚紗照也放進那堆物品當中。冷風吹得火勢逐漸變旺,灰燼亂飛。她凝視著捲曲的火團以及在燃燒的黑色物體,想著過去的種種。
沒有太多的儀式,他們簡單但肅穆地向她告別。他們瞻仰她沉睡的面容,好像輕輕一喚她就可以甦醒似的,李曉恩雙脣顫抖。
棺木闔上後,徐媽拿著木棍輕敲她的靈柩後,紅了眼眶。
金俊希抱著沒有溫度的遺像走出會場,金允皓等人抬著她的靈柩。一行人踏著沉重的步伐走著,臉和手已經凍僵,鼻子泛紅。
直到她被燒成灰燼,依徐媽的指示將她海葬在她南部外婆家的附近。
她終於離開那大宅,回歸到最初始的狀態。親愛的姊,我知道我該為此欣慰,但是我,為什麼非得失去…
李曉恩看著海浪一次次襲上海灘。我無法拯救任何人,也拯救不了自己…但願姊不要聽到,不然會被罵的。
他們往回走,她不捨地轉頭。會再來看妳的,姊…
***
周若安回到下禢的飯店,趙城已坐在沙發上。
她吐口氣關上房門,「回新加坡後,我會搬出來的。」
「真是傷心啊,周若安。」祂微笑,「和妳合作滿開心的。」
「抱歉,祢幫我付過的學費、生活費我都會努力償還給祢的。」
「不用了,」祂起身,「算是妳為我工作的回報。妳以後要獨立生活不容易,新加坡沒有後裔的家族,妳會考慮在這邊定居嗎?」
「什麼?」她愣,「我可不要,金家那老頭超粗鄙的。」
祂走道落地窗前看著夜景,「我說余家,會幫妳和余家奶奶說一聲。」
她鎮定,「祢為什麼要幫我?我違背了祢的意思。」
「妳媽在生前向上帝乞求能夠看照妳,但是我們是曾經拋棄上帝、也被拋棄的人,我聽得到所有後裔的聲音,包括與他們相關的人。我無法拋棄你們。」
「祢還是拋棄金孝希了。」
「我沒有。」趙城微笑,「妳怎麼知道這不是金孝希引頸期盼的結果?」
「我知道她一心求死。她是和我站在對立面的人。她選擇消極、避世、對世界不屑一顧,來獲得自由;但我選擇毀滅。我…」周若安燃起心中怒火,「我是那種別人威脅我,我就會報復回去的人。這是撒旦、這是祢賜予我的能力,也是我生存的宗旨。以眼還眼,就是我的信條。殺了金孝希,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但是,我也給了妳復原的能力。妳要怎麼說?」
她收斂情緒,「我不覺得這個能力有什麼用。」
「毀滅之後就必須重建;死亡之後就是新生。」祂嘆氣,「妳跟金孝希都一樣,覺得毀滅和死亡都很容易。可是,要如何生、如何重建,就是妳們的課題。這是金孝希對她生命的選擇,妳也做了妳的選擇,那我就尊重。妳們都自由了。」
她楞,祂抓抓頭,「有機會再合作吧。余家會好好照顧妳的。」
***
李曉恩和金老爺在走廊上相遇。她想起金俊希曾跟她說過預言的事,現在三個預言都達成了,那老頭會再看到新的畫面對吧…
他凝視她的靈魂之窗,嘴角揚起,看似得意。她輕輕把眼神撇開,這次究竟看到什麼了…是讓他可以高興的畫面嗎?
時間一到,她進入小會議室。
趙城祂竟然站在他們面前,一群人詫異。就這麼豁達地出現了…
祂撇向出席會議但有點尷尬的金老爺,「這次我主持抽守靈人儀式,你就不用出席了。」金老爺彷彿被冷箭刺中,起身離開。
「怎麼,不是吵著要見我,現在這麼安靜是怎樣?」祂手憑空生出儀式所需的木棍和透明玻璃碗,語氣平淡。
金俊希瞄向李曉恩。祢明明就知道曉恩在這裡不方便說…
「不方便說也得說喔。」祂抬起頭,「對了,這個轄區將新增一位新人,周若安進來吧。」她開門進入,坐下,他們一臉茫然。
「周若安因未執行交辦業務,被解除職務。」
周若安緘默,明明是我主動說不幹的…
「已經和余家奶奶說過了,周若安將以轉學生方式來本地就讀,並寄住在余家。請余家協助給予其支援。」
余智翰和余雪晏還沒聽說這件事,金允皓看向她。
「因此,周若安也符合本轄區守靈者候選人條件,將她納入抽選。」祂亮出已烙印上周若安名字的木棍放進玻璃碗中,「既然大家都有過抽選經驗,我們這次就速戰速決吧。」祂依序將幾位候選人的木棍完成烙印,秀出並放入玻璃碗。
祂厭世地晃著已呈現深色的玻璃碗,突然喃喃,「Francis…真的超煩的。」
李曉恩兩手相握,看著地面等待。
「我希望她不要按我們的誡約走,」金俊希突然說,「我願意交換任何條件。」
「她一定得按照我們的誡約走。」祂把玻璃碗拿到她面前,「祕密被洩漏的風險是不容挑戰的。有了金孝希的前車之鑑,請下位守靈人好好執行義務。」
「我勸祢不要提金孝希。」鄭予哲冰冷。
趙城瞥了他一眼,「所有的後裔都必須遵守我們的誡約。我不管金孝希有多惹人憐愛,在你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一堆後裔都在踩我們的界線。」
余雪晏清楚加州的Francis一直處在家族惡鬥的風暴中,讓祂疲於奔命。
「這一年來,李曉恩並沒有洩漏我們的秘密。」金允皓說,李曉恩正準備伸出手。「基本上,知道的人本來就不應該存在。」祂看向她,「請抽吧。」
她吸口氣,把手伸進碗中,她的指尖這次的確觸摸到六根分明的木棍。
她心跳加速,抽出,木棍上是鄭予哲的名字。她向鄭予哲看去,他那瞬間也懂了。
全部的人訝異地看向他,他神情灰冷。
「鄭予哲,結束。」祂迅速地讓她手中的木棍蒸發,也讓玻璃碗消失。「我有急事得走了,掰掰。」語畢祂已經不在這個空間。
她又再次困惑大家嚴肅的神情,這好像上次孝希姊抽中時大家也面露過。
「我會保密的啦,大家幹嘛這個臉,一副我一定會被殺掉的樣子…」她有些落寞地說,金允皓緩頰笑,「沒有啦,我們才不是擔心這個嘞。」
鄭予哲起身,「明天來找我。」他看起來已經頹廢很久,有著淺淺的鬍渣。
「鄭予哲…」金俊希注視,「想幹嘛?」
「履行守靈人義務。」他開門離去。李曉恩不確定鄭予哲是不是在不高興,以前那個溫暖的性格去哪了,李曉恩為他擔心。
金俊希的臉更加難看。
***
難得,李曉恩第一次看到金俊希的房間,內部擺設非常的極簡。
「明天我會先去鄭予哲那。」金俊希邊說邊玩著手上的筆說。
「你們,」她垂下視線,「是不是還有甚麼事瞞著我?今天大家的表情都好奇怪。」金俊希看向她的側臉,「沒什麼,只是因為擔心鄭予哲…他現在狀況不是很好。」
「孝希姊之前被抽中守靈人時,她也是感覺很憂鬱的樣子。是擔心殺掉我嗎?」她每提到她的名字,就感到難受。
他猶豫,轉開話題「沒有。妳戒指呢?」
她低頭,「啊收起來了,下次還你。我覺得姊已經看穿我們的謊言了,畢竟她那麼聰明,對吧?」她哽咽,「謝謝你一直為她著想,但從今天開始,你可以為自己而活了。」
他沉默凝視她。
在她離開鬼宅之後,金俊希再次打開那頂樓的門,打開電燈。
黑暗中亮起藍白色燈光的流星燈串,光線像下雨般往下墜落消逝。他的藤椅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放上幾隻熊娃娃和抱枕的鞦韆吊椅,以及鋪了一張淡綠色桌巾的小桌子,上頭放著收音機、馬克杯和小棵多肉植物。收音機似乎也和電燈的開關連結在一起,竟然已經在播放著電台的流行歌。
吊椅旁有個小櫃子,放著幾張CD和書籍。上方有了個遮雨棚,設計過的支架纏繞著藤蔓和放著小盆栽,頂樓四周角落也栽種了一圈植物和花朵。
金俊希靜默地看著這些,坐在吊椅上,猜測到底是誰弄的。
他倚靠著椅背,仰頭長嘆。或許是金允皓吧。
金允皓回復對話框,「啊是曉恩和我一起弄的啦。」
***
李曉恩循著地址找到鄭予哲的家。
這是個寧靜的社區,一排排獨棟的小別墅並列。地面和牆面的石磚鋪得漂亮整齊,房屋外觀的窗框、陽台和一些裝飾顯得典雅氣派。她走到那地址前,按下門鈴,幾秒鐘後大門被打開,是金俊希。
她尷尬地笑,「其實我自己來也是可以的。」
金俊希把她拉進門,「進來吧,外面冷死了。」他關上門,「是不是穿太少了?感覺手很冰。」「沒有。」她閃避他眼神。
「快考試了,感冒就麻煩了。」
對於他的溫柔,她還是有些難為情。她看他俯身從鞋櫃拿出拖鞋,客廳走來鄭予哲媽媽。鄭媽媽是余家人,流淌後裔的血,雖然沒有金女士的明豔動人,肌膚卻猶如十八歲少女般潔淨明亮帶點紅潤,簡單的公主頭看上去很有氣質且出脫,是個有古典美的女人。聽金允皓說鄭媽媽的能力是操控水,為了誘導自己的麻瓜丈夫求婚,還曾製造出浪漫雨景。
「嗨,曉恩,吃過早餐了嗎?可以幫妳烤片吐司、泡杯咖啡。」
「伯母,我吃飽了,謝謝。」她向溫婉、眉宇清秀的她點頭微笑。
「伯母,那我先帶曉恩上去了。」金俊希點頭。
「好的。」她瞇眼。
他們走過小巧溫馨的客廳,上了階梯,二樓一上來是個有個日式木製拉門的書房。拉門半開,鄭予哲正坐在書桌前用筆電打著文件。
「打擾了。」李曉恩小聲,鄭予哲停止打字,摘下眼鏡轉頭,眼神頗灰暗,鬍渣又長了些。金俊希留在外頭,把門帶上。
她像是準備接受諮商的人坐在他面前。
「妳的人生有什麼遺憾嗎?」鄭予哲翹著腿,喝著熱咖啡。要不是今天金俊希來說服他,他早就會把眼前這個人弄死…
她楞,「沒想過。」怎麼突然這樣說…是說孝希姊的死嗎…
「想做的事,就趕快去做。畢竟,有很多意外狀況會發生的。」他的臉色還是一樣灰淡,「下周再來找我吧,畢竟是守靈人和被守靈人的關係嘛。」他凝視她,「雖然我沒有讀心術,但聽說守靈人和被守靈人之間有種無形的聯繫。如果妳洩漏撒旦的秘密,我的某種神經就會開啟,感知到妳已違反我們的祕密,到時我就會豪不猶豫把妳殺掉,懂吧?」
「明白。」
鄭予哲把旋轉椅轉回電腦前,「妳可以走了。」
她看向他的背影,「那你這周過得還好嗎?我知道孝希對你而言很重要。」
「我還好,還有,沒事不要提到金孝希。」他沒轉頭,戴上耳機。
「聽說之前孝希逃家的時候來住過幾次,後來就比較少來了呢。可以帶我去看看她住過的房間嗎?」她尷尬微笑,想緩和氣氛。
他轉頭,「不要,妳真的可以走了。」
他又戴上耳機,她起身上前扯掉,順手從筆筒拿了一把剪刀把線剪了幾節。
「妳在幹嘛?」他看她憤恨地把耳機線扔到地上,嘴角垮下。
「不爽嗎?」她冷笑,「那你出門買條新耳機啊。整天抑鬱寡歡的,沒人會同情你。把孝希姊當作生命的全部,難怪孝希姊當時要甩了你,找不到自己生命價值的人是不會被人愛的。」
「你敢這樣跟我說話,」他嚴肅。
「我們大家都很難過,但孝希姊已經走一個月了,日子還是得過下去。如果不想讓孝希姊為我們擔心,就得好好活著。」
「死人是不會有感覺的。」他嗤之以鼻,「她才不會擔心。」
「你就繼續自暴自棄吧。你要讓身邊的人擔心到甚麼時候?」她甩門離去。門外的金俊希錯愕,凝視她。
「走吧。」她憤恨走下樓梯,聽到騷動的鄭媽媽向前走近,「曉恩,抱歉!」她壓低音量,「請妳不要介意,孝希的離去,予哲應該受了不少打擊。他這幾天總是話很少、沒甚麼表情,所以應該對妳很冷淡。」
李曉恩凝重地看著憂心的她,「沒事。我只是希望他振作,不好意思。」
金俊希沉默。
鄭媽媽微笑。她還記得,予哲高二帶金孝希回家的那種表情,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即便他那麼努力掩飾,裝得自己很沉穩。他向金孝希介紹他的書房和藏書,巴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獻給她般。即便為人母,總擔心自己兒子交往的對象過於陰沉,可是她知道自己孩子由衷喜悅的神情。
(下一章「失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