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海虎幫
晚上6點半,如果在21世紀的城市中,才剛華燈初上,而16世紀的澎湖海邊,早已夜色深沈。車大明來到了樹林中,坐上時空穿越器。當機器螢幕亮起來時,他輸入了回去的時空座標,就是他出發的隔天。再次啟動時,他再度感到一陣強烈的震動,接著,他的視野變得模糊不清,眼前又出現了一道道閃耀的光芒,耳邊則是一陣陣的聲響,像是千萬只蜜蜂在耳邊嗡嗡作響。
而從遠處看來,在車大明的周邊,一個巨大的藍色漩渦開始形成,周圍的空氣也因此變得緊繃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藍光也越來越強烈,像是整個樹林都在震盪之中。
此時,躲在數百丈外窺伺的人們,也感到了這股強烈的能量波動,有些人驚恐地跑開,有些人則持續地偷偷旁觀。他們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伴隨著璀璨的光芒,不斷地擴大,直到最後,整個漩渦消失在了空氣中。
當車大明回到現實世界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工廠。周圍一片寂靜,只有工廠外變電器嗡嗡的低頻噪音。
而在1560年樹林外的各路人馬們,他們在藍色漩渦及能量波動消失後,內心瞬間湧現各種不同情緒,有恐懼,有好奇,還有些莫名其妙。雖然時代侷限性令他們只能牽扯到神仙、妖怪,但不表示他們不想搞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群人不由自主地向這裡湧來,希望能夠一探究竟。
如果車大明還在這裡,一定也會嚇一跳,因為這幾天看起來老實古意的漁民李七,忽然滿身精明的走了出來,冷冷地說道:「想不到虛竹師父可真是本領通天啊!亅此話一出,衆人頓時哄然,七嘴八舌討論著虛竹師父倒底是仙是妖。
廟祝王英走了出來,嚴肅道:「李老七,虛竹師父乃是受韋陀菩薩點化的高僧,來告訴我們倭國不久將有大亂~」便將虛竹與他所說的事告訴衆人。
此時,身材瘦小的寡婦沈周氏,帶著兩個小孩沈大漁、沈阿妹,也走了過來。如果車大明還在,一定再度跌碎眼鏡,因為衆人見到她,紛紛抱拳為禮,態度與平時在車大明面前表現得更恭敬數倍。
沈周氏:「王伯,虛竹師父真的說二個月之後,倭國大臣今川義元會戰死?」
王英:「大嫂子,虛竹師父是這樣說的。」
原來李七是海虎幫現在的大當家。廟祝王英則是海虎幫軍師。寡婦沈周氏是海虎幫前幫主沈飛之妻,兩個小孩沈大漁、沈阿妹則是幫主沈飛之子。
澎湖島孤懸海外,元代朝廷雖有設巡檢司,但明代自朱元璋設海禁之後,巡檢司就撒消了,平湖成了化外之地。澎湖三島,湖西島、白沙島、西嶼島,共有十數個小漁村,相鄰的三、五漁村互結一幫,而海虎幫就是媽祖廟龍門口附近漁村互助而結成的幫衆。閒時捕漁為生,但主要生計則是給過路的各方勢力做補給休歇之事。
但五年前扶桑長宗我部門下的倭寇,硬要獨佔澎湖三島,當時的幫主沈飛,聯絡了白沙島的東萊堂呂大屏和西嶼島竹篙灣陳蝦,合力打退了長宗我部門下武士,但幫主沈飛也傷重而亡,幫務則交給了原來的二當家李七執掌。
沈周氏:「王伯,這兩年來,今川義元為了說服朝廷開海貿易,約束各地倭人少生事端,咱們難得有幾天平安日子,如果真照虛竹師父所說,恐怕各地倭人群龍無首,又要天下大亂了!還有那地瓜,明明是仙果,虛竹師父怎麼取了個土裏土氣的名字!」
沈阿妹:「阿母,虛竹師父真的是神仙嗎?」
沈周氏瞪了女兒一眼:「你剛剛沒看到,虛竹師父發出仙光而去?那可不是神仙的仙法嗎!」
沈大漁:「阿母,我們一定要好好地把仙果種出來,一定很好吃的。」
沈周氏沒好氣的說道:「吃吃吃,光記得吃,你們這幾天跟著虛竹師父,就沒有沾點仙氣。」
沈大漁:「有有,虛竹師父有教我們唱歌。」
沈阿妹:「不是唱歌,是口訣!」
王英忙道:「什麼口訣?」
沈大漁獻寶似的念道:「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二九十八~~」沈大漁背不下去了。
沈阿妹:「哥哥真笨,三一得三、三二得六……四七二十八~~」沈阿妹也背不下去了。
王英聽了,點頭道:「這可是算經的口訣,如果能全部背完,如同在泉州府的通利號當三年學徒啊!」通利號是泉州數一數二的大商號,王英年輕時跟著海虎幫老幫主多次前往泉州做買賣,對於通利號的伙計掌櫃算帳精明可是印象深刻。
沈周氏:「那真是可惜了,兩個囝仔都沒背完。」
王英:「以大漁阿妹背得這幾句推論,小老兒大概可以補完全篇算經口訣。」
沈周氏:「真的嗎、王伯,你快把這口訣補完,好好教這兩個囝仔,免得笨頭笨腦的,以後都不會做生意。」
沈大漁、沈阿妹抱頭:「阮不要讀册啦!」
~~~
看似簡單幾件小事,其實是車大明有意引發蝴蝶效應的初步手段,在1560年,就提前將地瓜傳入了東北亞勢力圈,大概比原本歷史早了三、四十年,而且在窮山惡水的澎湖三島上,啓蒙了兩個兒童,不知道這小小的蝴蝶翅膀一扇,未來的世界會發生何等變化。
................................
011 防身器材
車大明進到小鐵工廠裏面的休息室之後,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然而,他的腦海裡仍然回蕩著過去十二天那場時空穿越的探險。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天,真能穿越回到了明朝,假扮成一個似乎是人畜無害的小和尚。不過事實是,他貼身穿著防刺背心及攜帶著辣椒水和掌上型電擊棒!畢竟時空穿越,帶東西防身是必要的。但弄把手槍防身是違法的,只能遊走法律灰色地帶,出發前帶了這幾樣東西防身。除非是猝不及防或用弓弩偷襲,不然他相信,古代三、五大漢想拿下他,應該不是件容易的事。
車大明脫下了防刺背心,走到休息室外,搖晃幾下辣椒水,輕輕的噴了一點,空氣中迅速充滿了辛辣刺激的味道,確認狀況正常。接下來,車大明拿起了電擊棒。他按下了開關,看到了白色的電弧在金屬端點的兩頭霹啪的跳動著。他小心放開開關,經過了來回兩次的時空跳躍,電擊棒的功能看起來也是正常的。
車大明握著電擊棒和辣椒水瓶,感覺到了自己的手心滲出了一點汗水。他回想這次時空穿越的探險,還好並沒有需要用到這些物品的情況。
(實際上是王英、李七等人都對他有所懷疑,但是幸好他沒有太出格的狀況,所以海虎幫並沒有對他出手。)
最後,車大明把這些防身用品放回了牆壁旁的櫃子裡。接下來,他把大布包內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拿出來。
(這次穿越前,他在布包裡準備的幾塊破布,這是準備包裹易碎品的。另外還花了二萬塊在街上的銀樓,買了十條一兩重的銀手鍊、銀鎖片。當時銀樓老闆還很好奇,他為什麼一次買這麼多條?畢竟這種物品,現在只有小孩滿月、週歲才會用到,而且大家都直接買黃金打造的,買銀飾很少,因為現在的銀樓只回購黃金,銀飾雖然也是貴金屬,但一般人沒有回收管道,所以銷路反而不如金飾。老闆還向同行調貨才湊齊十條。他說了有同學生小孩,班上其他人叫他統一團購的藉口搪塞過去。有了這十條銀鍊子,讓他在1560年過了一陣子散財童子的生活,紅樓夢的劉姥姥不是說了,二十兩銀子可以讓他們一家過上一年的好日子嗎。)
車大明從布包拿出這一趟收集的古代物品,破布包裹著一對陶瓷燭臺、六個茶碗、兩個飯碗、三個菜盤,還有一大把明朝銅錢,從洪武通寶,到嘉靖通寶,各皇帝的都有。燭臺是他用一條銀鍊子加一個銀鎖片跟拉牛車的老林買來的,原本放在他家祖宗牌位前面,在明朝時期應該是小作坊製作的便宜貨,但造型拿回21世紀,絕對讓人一看就知是古物,牛車林原本說這是拜祖先的供具,絕對不賣,但當車大明由半條銀鍊子加到一條,最後再加一個銀鎖片之後,牛車林終於投降了,畢竟二兩銀子可以讓他托人在泉州買五對同樣的燭臺。
至於茶碗、飯碗、盤子和那一把銅錢,則是在吳全那一個飯館換來的。當時假和尚虛竹吃了三天沈周氏煮的粥,雖然沈周氏特別照顧他不能吃魚,將粥煮得稠些,而且車大明晚上還偷吃21世紀帶來的能量棒。但嬌貴的現代人還是忍不住飢餓感,跑去老吳的飯館,吃了三大碗的米飯配青菜,吃完結帳時,老吳算他二百文,假虛竹直接拿出一個一兩銀鎖片,叫老吳順便把飯館內的鍋碗瓢盆杯具賣他幾件。
老吳開店十多年,海盗打打殺殺看多了,吃飯順便買碗盤的和尚倒是第一次碰到。假虛竹看了一遍餐具,挑出了幾個沒磕磕碰碰又古代特色明顯的杯碗盤,帶回現代。
.....................................
012 骨董店
車大明在工廠裏好好休息了十天,因為穿越回來,身上蚊蟲咬傷的腫疱久久不散,看來古代的蚊子比較毒。
而且從穿越過去第三天就開始拉肚子,直到回來找醫生開了止瀉藥吃了三天才好,甚至於他還神經兮兮的叫醫生開驅蟲藥給他吃,幸好沒有忽冷忽熱打擺子,不然車大明真會懷疑自己得了瘧疾:
今天身體恢復差不多了。剛從街上吃完午餐,車大明看著天氣不錯,於是帶著他從明朝帶回來的古物,開著小貨車,到了市區著名的古玩街。將車停好,他注意到一家名為「珍毫骨董店」的店面最大,櫥窗前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骨董。想說店面這麼大,大概不會亂搞,自砸招牌吧?
車大明拎著一個大包袱走進店裡,店員小邱熱情地迎接了他,以為有生意上門。結果車大明拿出一對陶瓷燭臺、六個喝茶的茶碗和兩個飯碗、三個菜盤,還有一大把明朝銅錢。問小邱能賣多少錢。
小邱聞言,熱烈的笑容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不知所措的表情:「先生,我們店面只負責賣骨董。至於收購骨董,原則上是先傳照片來,我們老闆看了有興趣再和您聯絡時間踫面看東西。
車大明心想:「也是,這樣大的骨董店,如果沒有篩選,每個人撿到個疑似古物都拿來估價,老闆豈不忙壞了,店面也成了菜市場!」
車大明對小邱說聲抱歉,表示自己對賣古董不熟悉,又不想拿去當舖隨便賣,不過他保證這些骨董是真正的明朝骨董,便和小邱交換了通訊軟體,就他先帶回去照像傳來再約時間讓老闆親自鑑定。
這時,又一個人六十歲左右的人走進店裡,原來就是骨董店老闆張德豪(豪哥)回來了。他瞄了一眼車大明擺出來的骨董,覺得應該是真的,便把車大明留下來,豪哥坐下來把物品一一看過後,皺起了眉頭。
豪哥:這些古董,你從哪裡得到的?
車大明:我有朋友是澎湖人,家裡老屋整修時,找到了這些古董。
豪哥:澎湖啊,難怪工藝都不是很好,只是些平民百姓的粗用東西。小朋友,要知道不是每個古物都是有價值的,比如夜壺,就算是漢朝夜壺,放到現在也不值幾個錢的。
車大明:原來如此,但我相信這些古董都是真正明朝的東西。
豪哥:好吧,我再仔細看看。
豪哥再度開始仔細地觀察每個古董,用手輕輕地摸索,然後用放大鏡觀察每一個細節,最後開始算起銅錢的年代。
豪哥:這對陶瓷燭臺算是有點明代瓷器的特色,茶碗、飯碗、菜盤則是粗用民瓷,價質不高。這些銅錢也不貴,洪武通寶到嘉靖通寶,行情收購價大概一枚300到500元。
車大明:啊!這樣子。那這些古董大概值多少錢?
豪哥:現在市場行情不是很好,全部一起收,我可以給你五萬元。
車大明:五萬元?這也太少了吧。
豪哥:小朋友,我是骨董店,總要賺一點,這些古董有行無市,要等到買家出現,不知道多久時間,五萬元已經是一個很好的價格了,不然五萬六?
車大明(心道:我也找不到買家去一個一個推銷):好吧,我同意了。
豪哥:好,那我們就成交囉!
豪哥伸出手和握車大明輕輕一握。
~~~
收了豪哥給的五萬六,車大明走出店外,心想九死一生的穿越時空,原以為帶回來的明朝瓷器能多少賺一些錢的,結果成本二萬,收入五萬六,淨利三萬六,照這樣的賺法,怎麼能賺到改變世界的資金呢?不過豪哥一句話提醒他,不是每個古物都是有價值的,漢朝夜壺,放到現在也不值幾個錢的。他應該放眼本小利高之物,才能在時空交錯之中獲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