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基測記(下)

我們開始想辦法幫助兒子！他的馬失前蹄，關鍵當然在國文。錯1、2題也許是不小心或一時愰神，但錯那麼多就值得檢討。審視答錯的題目，如不能體會｢橘化為枳」的意思，又如問何者最能反映期待戰爭停止的心情？沒選｢焉得鑄甲作農器、一寸荒田牛得耕」，卻選了｢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表示文字的理解力確實有問題。我們早就知道，在｢中間偏易」的出題政策下，基測的決戰點在國文、社會，尤其前者，它是天馬行空沒有範圍的，先前沒有特別注意到兒子這個｢阿基里斯之踝」是因為看他模擬考的表現還好，不像當年的女兒，曾因這兩科相對較弱而非常擔心，我們便利用各種人脈的資源去替她診斷並對症下藥。這時我已有心開玩笑了，說教育部去中國化了半天，結果這個考試制度卻導致所有學子必須好好加強國文！

雖然語文能力不是可以急就章的，但總要盡力一搏。妻還是找資深國中國文老師的大學同學劉屏，兩年前女兒也是向她求助的。她說：｢這有什麼問題！我能為同學做的也只有這個了。」從6月中開始，每週找一個晚上，花兩個小時指導兒子，若有必要再增加次數。第一次來，先看了兒子模擬考及基測答錯的題目，詢問他答題的想法，然後對我們說：｢他的理解力完全沒問題，就是讀得太細、想得太多，有時候反而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覺。｣如果她這麼說只是為了安我們的心，給兒子自信，至少她的目的達到了。

6月中以後，每天晚上專注地坐在書桌前的那個兒子又回來了！

我對一次基測的結果也真的釋懷了，而對第二次基測，我與妻心裡也有做最壞打算的準備，絕不是對兒子實力沒信心，而是接受｢天有不測風雲」。妻開始打聽私校，最先想到的是明道，妻年輕時在那裡教過書，知道它辦學認真，往往能跳脫傳統的思維，她向孩子就讀該校的玲如請教，得到很正面的回答。我從這個舉動察覺妻心中還是有股不平，有點要和那套制度｢決裂」的意味：｢沒上第一志願，就不跟你玩了！」

我則想，到時就尊重兒子的意願吧！可是，我發現自己居然會在無意間拆閱寄到家裡的私校DM，而在兩年前根本就直接｢資源回收」了的。有一天晚上，我受Jan之託，去接補完習回家的尚亞，也不禁向她探詢文華高中的情況。我更不時思考著，如果兒子仍然失手(畢竟，已沒退路的第二次基測，心理壓力必定比第一次大多了！)要如何激勵他不因此懷憂喪志，像賴老師所表達的意思，明珠就是明珠，不管有沒有鑲在皇冠上都一樣！雯琦也說過，要看的是最後一張文憑！我更想引而申之，成功是屬於持續努力的人，文憑根本不重要！總之，一定要設法讓兒子即使考試失敗仍能昂揚、積極地面對人生。

｢琛將基測結束之日視為解脫之時，雖然是人之常情，但有了第一次該『解脫』而未能『解脫』的經驗，倒不如把它視為一個求學必經的過程，無論怎麼樣，考前要努力，考後還是要努力，人生並不是決定在幾次考試上的！能這麼想，心理應會篤定不少。｣

在7月1日的聯絡簿裡我這麼寫著，不無打｢預防針」的用意。

關於一切具體的打算、思量，當然絕口不對兒子提，我們都在晚飯後的散步討論。有一天妻突然說：｢呸！呸！我們這是在幹嘛？心想事成！心想事成！兒子一定會考上的。」女兒的信心就從來沒有動搖過。有一天妻問她：｢妳覺得弟弟會讀哪裡？」她想都不想就脫口而出：｢當然是一中！」她對一測鎩羽的弟弟說：｢誰都會有壓力，但你的壓力來自擔心考不上，我當年的壓力卻是我一定要考上！知道差別在哪裡嗎？」很明顯的，她要以這番話激起弟弟的鬥志。

六、 否極泰來

我覺得兒子其實不必太用功！除了加強國文，其它科目只要維持｢筆感」就可以了！6/21星期六，我和妻好說歹說，勸動他不要去學校，跟我們一起去爬十分崠山，然後請他去三義的漫步雲端森林廚房吃義法料理，自從他上國三後，就幾乎不再這麼出遊了。玩回家後，妻問他覺得如何？｢我以後還是去學校好了！」他說。

｢週六沒去上課，感覺有些不踏實，老師上課的重點就因此漏掉，加上下兩個週六有社會科，所以看能不能去學校，跟同學一起奮鬥。｣

隔天他在聯絡簿裡這麼寫著，他的鬥志也顯露出來了。

6月底的一個晚上，我和妻照例在居家附近的太平洋皇家廣場散步，遇到兒子同學科全的媽媽，她也是學校的英文老師，向我們致意：｢亦琛很穩的，這次一定沒問題，就是不要太緊張！」科全第一次也沒考好，被她送進｢魔鬼集中營」去了。｢看要不要給亦琛讀讀心經！」臨別前顯然是虔誠佛教徒的她對我們說：｢可以讓他不會那麼緊張！」我想起來兩年前，篤信佛教的阿海夫婦也曾建議我讓即將基測的女兒背心經，當時我心領了，認為女兒一定沒問題，所以並沒有增加她的｢負擔」。但這回妻真的去松竹寺｢請」了份心經交給兒子：｢你每天就利用睡覺前唸兩遍！」他聽了皺著眉頭表現出抗拒的神色。妻沒多說什麼，當晚兒子睡前，就坐在他旁邊唸給他聽，過了兩天，我們發現兒子已把心經放在床頭，幾天後，就說已經會背了！

我們決定，二次基測一考完，隔天就和malima一家去東京自助旅行。

｢這次我不要對答案了！」兒子說。

｢對丫！」女兒說：｢你上次還把答案抄出來，很白目耶！結果反而對得亂七八糟，不如把那時間拿來檢查。」

兒子就專心準備考試，去日本的行程交給女兒和臻寶負責規劃，臻寶第一次基測申請到文華，決定去唸了。

我心中已了無罣礙！山照爬、酒照喝、相照拍，二次基測的日子很快就來到了。7月12日一早，我載女兒和兒子去考場，本想至少還陪著到休息室看看，但找不到停車位，索性就讓他們下車，把兒子交給女兒去陪，然後驅車再去瞧瞧6/28拍過的中港路向日葵，2週之差，它們已開近尾聲了。隔天，則將妻、女兒、兒子載到考場後，到不遠處的孔廟晃蕩、攝影。基測，好像不存在一樣！

妻與孩子們是在7/19結束6天東京之旅回台灣的，我則因事留到7/29。

7/22兒子返校拿成績單，那天早上我在東銀座，即使與人討論事情時仍開著已申請漫遊的手機，可是一直沒有等到電話，心裡雖然感覺不妙，但也忍著不打回台灣。那天下午，我從東京飛到四國的德島，大約5點多入住CELEMENT旅店，這才打電話回家，妻接的。

｢怎麼辦？」她以一種令人心涼的語氣劈頭就說，然後拉高嗓門：｢301分！耶！PR99！」我也不禁振臂握拳回應了聲：｢耶！」接著妻嘵嘵述說著她得知結果後的狂喜，忍不住一直打電話給想通知、想感謝的人，電話中總不禁又哭又笑……聽著、聽著，我腦海中浮現：｢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卻顧妻子愁何在？漫『打電話』喜欲狂……」的詩句，是的，那經過挫敗後的｢失而復得」的成功，更格外甜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