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學期開始維澄還是沒搬到宿舍,一是宿舍沒空缺二是爺爺幾次半夜起來上廁所差點跌倒,嚇得全家人差點沒把爺爺綁床上穿尿布.老人當然不肯! 只答應一定會小心,然後一定叫維澄陪著.雖然無法一覺到天明很是無奈,但能讓爺爺安全,全家人安心,這點他是可以做到的.爸媽帶爺爺做檢查,也沒什麼重大的毛病--血壓偏低心臟功能退化和四肢肌肉變少,牙口不好吃不多體力差,幾乎是老人都會有的狀況,要老人起來動作時多加注意.因為大家都讓爺爺小心,爺爺更不敢外出走走,坐在沙發看電視的表情來卻陰沉越來越無語.
一天半夜維澄正努力打報告時發現爺爺側身躺著正看著他,問爺爺是不是要廁所,他安靜了一會兒說[想回家],維澄心裡嘆了口氣很想對爺爺說"這裡就是你的家啊",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這裡不是爺爺熟悉的家,沒有他的往日記憶和生活痕跡,這是兒子孫子的家.維澄側過身將爺爺被子攏好時發現他的懷裡緊抱著那個乾坤百寶袋,想順手拿出來老人卻緊抓不放 [我夢到阿卿了]話裡的阿卿是奶奶,[ 阿嬤喔...阿伊有說什麼嚜?]爺爺眼睛閉上躺回正面不回應.夜很靜,聽到自己深深嘆了口氣,接下來也聽到爺爺的嘆氣聲,爺爺說得很慢: [我知恁對我揪好,我攏知,唔過我想回家] 過了好一會兒,又聽到爺爺說 :[歹勢!]
深夜對話維澄跟父親說了,果然是一家人啊,爸爸也是先深深嘆口氣! 他想了好一會兒跟維澄說: [我再跟阿公聊一聊,然後跟姑姑商量再看看怎麼辦.]後來,在爸爸和姑姑的挽留下爺爺答應繼續住下,爺爺的話少了,爸爸的笑容少了,姑姑看爺爺的次數多了.這個無關對錯的問題被擱置下來.維澄除了學校課業外,很少安排活動,這引來女友不滿.維澄心煩又傾訴無門的情況下跟她不歡而散了幾回,大二就在這樣鬱悶無語下結束! 兩人的關係也在這樣你不理解我不配合的狀況下呈現[自然死亡]. 暑假開始,爸媽要求維澄陪爺爺南下住一陣子,維澄答應了,他實在好悶! 那個失敗的戀情,再怎麼說終究是初戀,是要傷感習慣一陣子,即使女友打電話示好挽留,他都無感拒絕, [累啊!沒心力卿卿我我,別耽誤人家.] 這是他回答好友大昌關心小倆口分手時說的話,那個絕交不言其惡的修養他還是有的.
南部街道寬闊,滿眼天空的藍與白不被高樓大廈所遮蔽,讓人心曠神怡,雖然熱但不潮.這次跟著回來的還有剛考上大學的妹妹,打掃完三樓透天爺爺家後,三人坐在大門口吃西瓜,維雅大咧咧的很沒坐相,邊吃邊往外噴吐西瓜籽,直到鄰居過來跟爺爺打招呼,她才秒變氣質小佳人,腳併攏腰背挺直臉帶小梨渦的笑,甜甜地叫阿嬤!維澄心裡偷偷頒了最佳演技獎給妹妹,看著爺爺露出許久沒見的輕鬆溫和的笑,心裡覺得"真的放假了!暑假熱呼呼的來了."
隔壁的阿好嬤拿了幾顆木瓜來,看著維澄維雅兩個喜歡的不得了,直說爺爺好福氣,兩個孫子這麼孝順還陪爺爺住,哪像她和老頭子大眼瞪小眼一整年,阮孫仔只有過年時才從大陸回來住個幾天,名字都還沒喊習慣又回去了,[還是恁卡好命啊~~]爺爺沒說話就是笑.那個發自內腑笑看在維澄維雅眼裡心裏暖滋滋的.
爺爺家附近沒什麼好玩的,讓人稍稍期待的是週五晚上的大夜市,兄妹倆摩拳擦掌的期待當晚到來,爺爺打了老朋友阿義電話,揪他一起去逛夜市.在夜市附近停好摩托車後也看到獨自騎摩托車過來的阿義.阿義阿公身高體壯,和瘦小乾縮的爺爺站一塊兒十分逗趣,邊走邊逛時阿義走在外邊常常護著爺爺不被經過的行人撞到,兩個老人要兩小不用跟著,一個小時以後再打電話約回家.維澄維雅跟爺爺們分開後也自行分開逛自己的,一切手機連絡.夜市人很多攤位也多,吃的攤位和服飾家用品粗粗分開,維澄渴得厲害先買杯手搖飲邊走邊逛,沒多久就看到維雅在鞋子攤位試穿涼鞋,手上還掛著一杯飲料,頭上已經綁了剛剛沒有的髮飾.他走過去取笑妹妹業績衝很快,妹妹馬上撒嬌地將放在腳旁邊的一袋衣服給他,說是阿公的衣服請他拿著,她還要繼續買,維澄彈了一下妹妹額頭接了那袋衣服又慢慢逛遠.走到滷味攤上看到爺爺和阿義坐在那兒喝啤酒吃燒酒螺,兩個老人一個說得手舞足蹈一個頻頻點頭附和,維澄很久很久沒看到爺爺笑得這麼開心了.
休息個兩天,爺爺拜託維澄載他去找阿義,維雅跟屁蟲也騎著腳踏車跟來.阿義爺爺離家裡大約10分鐘車程,一個人住在小小的三合院裡,這裡的老人們日復一日的坐在稻澄觀星看月,等著年輕一輩回來看看,沒有特別哀傷或憤恨,這裡都是這樣,甚至他們父母輩也是這樣過來的.維雅喘吁吁的後面跟著,天氣很熱,三個人一身汗到達阿義阿公的三合院.一到那兒一隻土狗從裡面竄出來嗚嗚叫著,爺爺下來摸摸牠的頭叫小黑,小黑尾巴搖得厲害,不時想跳上爺爺身上嘴裡嗚嗚叫個不停.當他們要進門時卻發現大門關上了,十點多了老人還沒起床...爺爺拍拍門無人應門,爺爺直接從口袋掏出一串鑰匙,找到後直接開門,一股奇怪的味道鑽入鼻腔,維雅倒退幾步爺爺卻直接走入老人房中維澄追著爺爺過去.
床上的人已經冷透了,一股臭雞蛋的味道瀰漫著,維澄心跳的厲害拿出手機開始打119,順便要阿公不要去碰,爺爺沉默地站在旁邊看著.一走出戶外發現維雅蹲在旁邊吐,看樣子是被嚇到了,維澄叮嚀妹妹不要進去在這裡等救護車,維雅臉色發青的點頭.半個小時左右,救護車來了,附近鄰居也因救護車動靜過來關心,十來位老人走過來七嘴八舌地跟救護人員說話,爺爺沒靠近救護車只是站在門口看著阿義被搬上車,維澄跟救護人員說明緣由後,救護人員跟鄰居要了緊急連絡人電話後離去,留下不勝唏噓的老鄰居們.
當晚,維雅和爺爺發燒了,維雅還吐了好幾次.維澄請爸媽南下一趟.混亂的那幾天,媽媽請阿好嬤介紹收驚的人或廟,帶了維雅和爺爺去拜拜收驚,兩人身體狀況才慢慢恢復.維雅讓爸媽帶回去,爺爺堅決不北上,維澄也覺得爺爺該跟老朋友好好告別整件事才算結束.阿義阿公喪事很快辦完,出殯那天維澄陪爺爺去送阿義.爺爺這陣子很沉默話很少,吃的也不多.上香告別時雙眼通紅的看著遺像,緊閉的嘴唇像是緊閉的心,關上了周遭的一切.
說故事人自言自語:
唉呦呦!!老人故事怎麼寫怎麼沉重!!說好的故事上揚呢?(嘆氣~)可能要多收集[老人活得開心]的資料...要怎麼寫才會讓故事氛圍輕鬆呢?關於收驚...因為是自己經驗,就是分享書寫出來,小說嘛...
生老病死原就是人一生的軌道,有的甚至繞過老病直接到終點.我正在學習面對這個功課.期許自己擁有看淡這些功課的大智慧!!
天氣很熱很熱!!比印象中小時候熱得很多!我只想躲在開著冷氣的室內...
祝看故事的你: 假日 心不煩燥 全身舒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