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事紀:恆星精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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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福貝薩陷入自我陶醉而注意力分散之時,一股詭異的氣泡聲從他腳邊傳來。

要不是腳底的綿藻地不自然地動了一下,福貝薩根本不會注意到。

福貝薩暫時放下美好的幻想,繃緊神經注意著身邊的動靜。

他腦中竄過一個聲音。那是他在向族人們請教關於靈歡之地的問題時,一名木精靈告訴他的。

「如果你到了綿藻地,記得千萬別被那兒的祥和景象給騙了。那裡棲息著一群守護者。你要多加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水花突自右手邊掀起,一張如翅翼展開的腦袋帶著血盆大口甫一出現便朝福貝薩咬了過來。

福貝薩嚇得趕忙跳開,然而他的眼角餘光很快就瞄到底下似乎有顯眼的黑綠鱗片正在閃爍。他狼狽地跌到一旁,粗壯的尾巴也在這時彈起,將他剛剛站的位置砸出凌亂水花。

福貝薩艱難地在綿藻地上爬動,好不容易稍微遠離了危險,他才慌忙轉頭去看對方的真面目:斗大的頭顱正吐著發黑的長舌,有著血色花紋的扇頸令人心生恐懼,強壯粗大的蛇體捲曲成一座小山,將附近的岩石和水藻掩沒在發光的鱗片下──扇蛇,綿藻地最兇惡的野獸,也是受恆星精靈馴養的守護者之一。

扇蛇聽命於恆星精靈。只要跟恆星精靈打好關係,扇蛇通常能透過體溫和氣味判別出他的身分;然而直到目前為止,福貝薩尚未遇見任何恆星精靈,更別說要讓扇蛇乖乖聽話了。他只能靠著自己應付危機。

福貝薩立即伸手摸向腰際,抽出以特製皮套裝入的精靈雙刀。剎貢之牙被展示的瞬間,扇蛇曾對他有所戒備。不過扇蛇很快就認知到那只不過是裝在金屬刀刃的牙齒。大概是覺得自己被唬了,扇蛇突然暴怒,用著低沉的嘶叫恐嚇著福貝薩。

福貝薩見狀,立即奔向身後一顆扁大的岩石。扇蛇也在這時候竄入水中,劇烈的衝擊聲讓福貝薩不免緊張起來。

他猛然一跳,剛好跳上這顆寬敞堅固的石頭。就在他全神貫注盯著浮起的水藻動靜以便隨時應對扇蛇的襲擊時,木精靈的長耳朵忽然聽見鄰近的灰沉草發出了微弱的警告。知道情況不對勁的福貝薩馬上抬頭;果然,在他的左右兩側不知何時出現了兩頭扇蛇。牠們張大嘴巴,準備朝他噴出毒液。

福貝薩連忙蹲低身子。一灘毒液正好從頭頂掃過;另一頭扇蛇的毒液則落在他腳邊。他眼睜睜看著剛巧降落的蜻蜓就這麼不偏不倚被毒液擊中,從翅膀到身軀都化為軟泥,酸蝕的氣體頓時四溢。

毒液雖然可怕,但扇蛇明顯沒有打算用這種方式輕易殺死他。原先那頭扇蛇抓準時機浮出水面,牠對福貝薩猛力一咬,福貝薩及時往後彈開,同時提防著隱藏在水藻底下的尾巴,躲過了接連襲來的突擊。

一頭扇蛇大概是受夠了,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快竄上綿藻地,並直直將腦袋探過來,張開獠牙就咬了過來。

福貝薩急忙架起雙刀,剎貢之牙恰好磨過扇蛇的牙齒,這讓牠深受衝擊,顫抖地連忙退開。

扇蛇的反應雖然出乎意料,不過福貝薩無心深究這點。另外兩頭扇蛇決定一起出手。牠們一前一後,把試圖逃跑的福貝薩包圍起來留在原地。意識到剎貢之牙或許能對扇蛇造成威脅,福貝薩立刻漫無目的地揮舞雙刀,原本還打算趁隙攻擊的扇蛇們頓時猶豫,只好退讓到一旁觀察情勢。

扇蛇的退縮讓福貝薩信心倍增。雖然不知道扇蛇為何如此懼怕,不過他至少替自己找到了一條生路;接下來,他只要趕在扇蛇改變心意,不再執著於吃掉他而是用毒液殺死他以前逃走,他就能平安通過綿藻地。

正當福貝薩還在擬訂計畫,忽然間,他的腦袋一晃,整個人天旋地轉,隨即倒立在半空中,工具箱也從肩膀滑落,雙腳被細小卻力大無窮的尾巴給纏住。

他愣著眼仰頭一看:第四頭扇蛇。體型略小,卻巧妙閃過他的視線悄悄來到他身後。

這頭扇蛇尚未成長健全,應該是剛脫離幼體的年輕扇蛇。不過這個年紀的野獸通常蠻橫好勝、爭奪心強烈,牠的兇殘程度完全不下於成熟穩重的扇蛇並且詭計多端。

只見年輕扇蛇張著獠牙就對著福貝薩一陣猛咬,福貝薩自然也像對付其它扇蛇一樣用雙刀對抗,並且確實用剎貢之牙擊中了牠。只不過福貝薩萬萬沒想到,剎貢之牙確實對年輕扇蛇造成恫嚇,但憑藉衝動暴躁的血性,年輕扇蛇成功抵抗了對遠古海蛇的敬畏。牠張大顎嘴,發出更加猛烈的攻勢,身處不利位置的福貝薩逐漸無法抵擋。

情急之下,福貝薩趁著攻擊空檔趕忙往牠的身軀劃下一道淺淺的傷痕;這點傷口確實無法對年輕扇蛇造成什麼影響,但關鍵在於他下一個舉動:他抓準時間將剎貢之牙刺入傷口。

年輕扇蛇發出慘叫,牠胡亂扭動身軀,直直深入血液的衝擊顯然打擊了牠的自信心。扇蛇徹底失去理智,纏住福貝薩的尾巴發狂似的四處甩動;此刻,福貝薩眼前所見的一切景象都化為破碎模糊。他試圖要掙脫,可卻沒想到他造成的痛楚不僅沒讓扇蛇鬆開尾巴,反而還纏得更緊更難受,甚至讓他一度撞入綿藻地深處。

福貝薩全身溼答答地被甩到天空。年輕扇蛇卻持續掙扎抽動。緊繃的身軀不僅毀壞周邊的岩石,綿藻地的平衡也因為粗魯的擺動開始瓦解。

福貝薩聽見氣泡被擠破以及灰沉草斷裂的清脆聲響;再過不久,這一帶的綿藻地很可能就要面臨崩潰,而等待他的命運要不是撞上岩石慘死,就是與扇蛇一起沉入水底。

嗖──

就在性命垂危之際,一支利箭劃破空氣,射中了扇蛇後段身軀的某個部位。扇蛇發出悲鳴,尾巴順勢將福貝薩甩向一旁的鱗松木。

就在即將撞上銳利的枝枒以前,一隻手及時拉住他,並把他甩飛起來。短暫陷入空白的福貝薩在一聲呼喊中清醒過來。他連忙在空中翻轉一圈以調整好姿勢,等到他墜向鱗松木,便讓雙腳率先踩向茂密的枝條,然後立即舉起雙刀卡住樹枝。他整個人往下一沉,身體剛好以傾身角度定格在鱗松木上。

福貝薩花了點時間站穩身姿,同時他的視線也剛好朝上方望去。

在一根彎曲的樹枝上,有一名身著白色衣束的獵人正拉弓瞄準他。

「身手不錯。」對方一邊稱讚,一邊收起弓箭。他注意到他的工具箱躺在獵人腳邊。

福貝薩正要開口,他的工具箱就被那人拋下來。他趕忙接住。

獵人沿著樹幹慢慢爬下來,然後面帶親切的笑容望著他。福貝薩注意到獵人的皮膚白皙且透著微微銀光;被稱作「赫目之眼」的瞳孔就如深空星夜般恆久深邃;與膚色相襯的銀亮長髮、俊俏的臉龐,以及修長優美的耳朵,使他彷若活生生的藝術品。

他是恆星精靈。

「謝謝你出手相助。」福貝薩一邊說著,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恆星精靈;讚嘆木靈的嫩芽,這世上居然真有如此耀眼美麗的生物?

「不會,這是我該做的。也請你原諒這些暴躁的小傢伙,畢竟最近靈歡之地有點不太平靜。我提醒過牠們要多加警戒,但牠們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他向扇蛇們揮了揮手,扇蛇就像是寵物般聽話地退開了。曾經發狂的年輕扇蛇不知出於何因已恢復冷靜。福貝薩注意到他之前留下的傷口插著一支箭矢。那支箭不僅沒弄傷牠,還在治癒了牠的肉體後自動分離。福貝薩能看到年輕扇蛇盯著恆星精靈的眼神充滿愧疚與歉意。牠與成年扇蛇們一同回歸水下。綿藻地回歸平靜。

「我想這時候應該是自我介紹的時機:你好,伊爾威達的木精靈。我叫費伍亞。」恆星精靈將右手擺在左手手腕與前臂之間,凹起兩手食指置於胸前,做出非常標準的精靈禮儀。

「福貝薩‧焚菸。」福貝薩將工具箱揹上後,帶著尊敬與崇拜回應他的禮儀。

費伍亞說:「很高興認識你,福貝薩。話說回來……嗯,焚菸?你的介名真是有意思。先說好,在我們這裡請盡量不要抽菸,恆星精靈對你的嗜好可能會有點敏感。」

「我被慎重提醒過。盡請放心。」福貝薩看了一眼綿藻地。「不過不得不說剛剛真是嚇死我了。」

「嗯,我也是。要不是我剛好來到這附近巡邏,恐怕你就要變成那些孩子的食物了。」費伍亞用爽朗的語氣說著讓人發寒的話語。不過由於那份高不可攀的優雅氣質,福貝薩完全感受不到一絲冒犯。

就在兩人對話時,遮掩住山谷風景的雲層變得稀薄。在不遠處,宏偉的巨塔依傍著山峰逐漸浮現。

大概是感受到福貝薩眼神表露的憧憬之情,他連半句話都還沒說,費伍亞便用下巴對著前方點了點,率先說:「總而言之,既然遇上了,那就由我來作為你的嚮導,帶你前往我們的居所吧!歡迎你的到來,福貝薩‧焚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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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是嚮導,意識是光炬。 唯有書寫,我們才得以前進,而意識也得以照拂更遙遠的境界。 儘管世界為濛霧阻饒、路途充滿荊棘,靈魂無可倖免。 文字終將引領意識。 我們都是意識的旅者。我們書寫,我們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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