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m高中剛畢業,暑假在海邊當衝浪教練。咖啡金頭髮。淺琥珀色的眼睛參了一抹綠。臉上佈滿了雀斑。
他說他爸來自利物浦,現在住在西班牙南部的阿利坎特。他說他不喜歡英國人,覺得他們既保守又古板。小時候去利物浦探望阿公阿嬤時,長輩們都覺得他太愛玩了,總是不給他好臉色看。「但他們現在已經是dead了」,他說。
Liam說他一年只會見到爸爸兩次。
他想去美國讀書,希望女朋友可以跟他一起去。但如果女朋友不去美國讀書,那他也會跟著留下來。
「那你的未來怎麼辦?」
Liam說他女朋友才是他的未來,美國可以等(受不了)。
海灘上突然響起了廣播聲。
Liam說那是在播報海上的氣溫跟風速。先是西班牙文,再來是阿斯圖里亞文。
他說新的市長上任後,氣溫播報多了阿斯圖里亞文。
「阿斯圖里亞文跟西班牙文根本差不了多少,比如說黃色:amarillo跟amariellu。根本沒差。」
Liam說他聽得懂阿斯圖里亞文但不會說。
「現在沒有人在用阿斯圖里亞文了啦。」
在學校可以選阿斯圖里亞文作為語言選修,但幾乎不會有人這麼做,他這麼跟我說。他似乎很失望西班牙講英文的人口數不夠多,也不同意要花精神成本在阿斯圖里亞文上。他說只有小城鎮裡的老人家在用,「大概只有3%吧」。
我問他,大家不講英文會影響到經濟或觀光嗎?「不會。」
他問我為什麼來這裡。我說我想學阿斯圖里亞文(當然沒有,這樣就討厭了)。
離開的時候,Liam說希望以後衝浪的時候會想起他。我想他應該不是要表達這個意思。但下次衝浪的時候,我會想起他。希望他那時已經在美國跟女朋友邊衝浪邊當生物學家了。
發現自己從來沒想過要問Liam為什麼想去美國,好像去美國已經是一件稀鬆平常、大家都會想做的事情。還是該有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