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是在八年級補習班認識的。
那是一間位於商務中心的補習班,沒有很大,一個班最多七個人。
起初我們沒有什麼交流,只覺得他有一點點帥氣。後來老師覺得我們兩個的英文程度太差,幫我們找了家教一起上課。
這時候開始,我對他暗生情愫。我偷偷打聽他還有在哪裡補習,得知他在台北車站附近的補習班上國文課後,我就拜託媽媽讓我去那邊補習國文。
媽媽答應我之後,我就私訊跟他說最近報名了北車補教名師的國文課。
「我也在那補習欸,明天可以一起去。」
「我當然早就知道你在那裡,不然我去幹嘛?」我緊張又雀躍地打完這串文字後又立刻刪掉。
「好啊!」我強裝鎮定地答應了。
「幾點在哪碰面?」他問。
「五點,二號出口。」
從我們學校過去北車需要一段時間,起初我們在捷運上沒什麼互動,頂多一起看附近乘客的可愛寵物或小孩。
有一次他不慎遺失悠遊卡,他要我陪他去失物招領區拿,但我們兩個都是路痴,在迷宮般的台北車站裡迷路了許久。
最後我們在熱心路人的協助之下終於找到了失物招領區,並且順利找回了悠遊卡。不過,當時距離補習班上課只剩十分鐘,他急忙地牽著我的手往前跑,直到我們抵達補習班門口才羞澀地鬆手。
我把這件事跟我最好的朋友講,原本我以為她聽到後會為我感到開心,但她卻狠狠潑了我冷水。
「你要確定他不討厭你耶!把你拉開只是怕你太髒,碰到別人還要道歉。」
從那天開始,每次我跟她聊到喜歡的人,她都用這種語氣回覆我。
「妳看,他跟學妹很般配耶!妳少跟他互動吧,不然會讓人誤會。」她注視限時動態裡的社團成員合照,特別指出他的笑臉給我看。
朋友並沒有成功挑撥我們兩個,因為我知道他跟社團的學弟妹並不熟,自然也不會懷疑他跟學妹有什麼親密往來。
我剛開始不懂,為什麼朋友的變化如此之大?後來我受不了直接向她攤牌,她才坦承從小學開始就很喜歡他,但一直沒有機會和他互動,是我跟他一起去補習班之後,她才能以「朋友的朋友」的身分跟他聊幾句。
「老實說,我不希望你們再有任何互動。但是,如果你們以後真的在一起了,我也沒有辦法,頂多我們兩個就絕交吧!對不起,這都是我自己的私心。」
當我了解這一切之後,我開始洗腦自己不要再喜歡他。說好聽點是為了挽回破碎的友誼,說難聽點是我受不了朋友的冷嘲熱諷,乾脆將怒氣轉而發洩在他身上。
九年級開始,我在學校遇到他不會再打招呼,雖然常常巧遇,但我一律裝作沒看到。放學搭捷運去補習班的時候,我都自己一個人走,不會再等他。
這樣的僵局持續到九年級下學期。大考前一天,他咬牙切齒跑來找我,把我拉到補習班的頂樓。
「我做錯了什麼事?為什麼都不理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靜靜地佇立在他旁邊。
「希望以後我們還能繼續聯絡,即使我們讀不同高中,我也會去找妳。」他邊流淚邊說,「但妳老實跟我說,妳是不是已經有男朋友或女朋友了?所以才會突然把我拋下。」
我低頭凝望地板的積水,黑亮的水面倒映我們兩個的身影。
我否認了他的臆測,他繼續追問我原因,我忍不住向他吐露了真相,「從小到大,我最要好的朋友,她一直都很喜歡你,所以每次她知道我們兩個有互動,她就會說閒話。她還說如果我們在一起,她就要跟我絕交。我知道這個原因很瞎,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但我還是要跟你說聲抱歉。」
他思忖良久,認真地跟我說:「妳趕快跟她絕交。」
「為什麼?」
「妳害怕失去朋友嗎?」
「嗯。」我點頭。
「其實妳早就失去了,妳沒發現嗎?她對妳講話這麼難聽,還這樣威脅妳,算什麼朋友?而且我早就跟她說過,我喜歡的人是妳。」
「真的?那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說出「我也喜歡你」這五個字。
他搖頭,「我不確定,所以我才想在考前問個明白。」
「那你閉上眼睛。」
他細長的睫毛蓋了下來,俊俏的面容有些陰鬱。
我小心翼翼親吻了他的臉頰,原本想立刻逃跑,但那強而有力的雙臂繞過我的腰,緊緊壓著我的背,我就這樣被牢牢禁錮在他懷中。
「明天,我們一起去考場吧!」他說。
「嗯!」好久沒跟他一起行動了。
「我好緊張。」他難得顯現出脆弱的一面。
「我也是。」距離升學考試僅剩不到二十小時,說不緊張都是騙人的。
「那我們一起緊張不就好了?」
「笑死,這樣也行喔?」
「以後還有很多人生大事要一起過,不是嗎?」
-
原版故事:杜杜
改寫:雪桐
上天欠你的好結局,由我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