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他〉—短篇小說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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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只能說或許。

你們也美好過吧,雖然他根本不記得了。
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讓它重複的發生一千遍、一萬遍,溫習那些美好, 每一步都相同的。

但你不想,你覺得那樣的話這些美好就不值得被珍惜了。



他有病, 這是你們認識了一段時間之後你才知道的。

他的時間軸困在一個極小的路徑上重複來回, 所以他永遠不會老去、永遠是現在這個樣子。
他的家人親屬早已死絕,但在他的記憶中,他們都還活得好好的。
你可以陪他走一段,但是之後他就會遺忘一切,蕩然無存的。
最初在他身邊的人現在都已經死光了。 他只是憑藉著自己的記憶,活在沒有人的世界裡。

你才是迷途者,誤闖他的靜好世界。




他有嚴重的妄想。
想著他身邊的人都還存在、想著自己卓越的中醫能力、想著自己與大學教授的交好, 總是侃侃而談,臉上泛著光。
但是不知怎麼的,他的記憶就是停在這一個區段裡不會更新。

只有你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

他被困住了,跟你一樣迷途; 只是你找不到路的是軀體,而他是靈魂。




你忘不了你們初見面時那一段的美好, 他的高談闊論、他的新奇想法、他強悍的自信和對這個髒污世界的不屑。
他每一年都在增加的手書。

你也忘不了他的第一次時間軸終止後,隔天看你的陌生眼神, 還有那一抹就和當初相遇時完全相同的陽光微笑:

「嗨。怎麼你看起來有點像我那個心理系的朋友?」 就連問好的內容都一模一樣。

你震驚、憤怒、覺得被騙, 但是兩次、三次之後,你就明白了。




他有病,這是你們認識了一段時間之後你才知道的。

但是你已經甘願縛起自己的雙翅,抓住這抹永不落下的艷陽。 即使他無法回首。

你為他找了工讀生,整理他所有的稿件。
你知道你終究會死去、遵循人類的法則,而他不會。 你們初相遇的時候,你還小他好幾歲呢!
但是現在,你鬢邊的白髮漸漸地明顯了,臉上的愁紋也越來越密, 而他呢,還是和最一開始的時候一樣,保持著中年精壯的樣子, 微微凸起的小腹是你不知為什麼特別迷戀的地方。

你希望他可以永遠有自己的手書紀錄可以翻閱, 縱然三年五年後,他可能不會記得是誰用心為他整理著這些。
在他的記憶裡,很多事情都莫名其妙的理所當然。

對你來說是理所當然的莫名其妙。




你和他,就這樣在這裡卡住了; 你的軀體、和他的靈魂。

你走不開, 而他,從來沒有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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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誠祈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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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山水生死,走過聚散悲喜;走過春夏冷暖,走不出回憶。——改寫自毛不易〈有你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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