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下,幾個地痞小子正欺負著穿破襖爛衫的叫化子,被欺負的叫化子身形佝僂,猜想年歲應已過五十,但蓬亂灰髮,汙髒垢膚,掩飾住了翁嫗之分。
「不要再打我娘,求求你們饒了我娘……」
一旁,還有一個體形嬌小的小叫化子,蓬頭垢面的程度不輸被欺負僅能在地滾爬的老叫化。不停哭喊著的小叫化子似薄板的身形被一個稱不上勇壯的地痞攫住,露出袖口的手臂細如枯枝,彷彿連舉個叫化施捨的破碗都顯得吃力,而小叫化子卻自不量力的想用細弱雙手掙脫蠻橫痞子。
可見得,僅是徒然,因而,小叫化子僅能用微弱的聲音呼喊著,希冀能盼得路人能出手援助。
然而,先別說一老一小的叫化子長年街上乞討,未曾梳洗令他們倆身上奇臭,就連鼻炎患者聞之都不禁退避三舍。再者,欺壓弱小的地痞面惡如兇煞,一般人只求明哲保身,莫因為一時心軟拔刀相助搞到自己變成冤大頭、替死鬼。
況且,被打到滾地爬的老叫化還是出名的傻子,整日在街上到處添亂,這次怕又是白目行徑惹到痞子,自己討打。
小叫化子並非頭一天遭人欺負,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路人見死不救,反而圍堵作壁上觀,除了再次心寒,也明白自己每次僅能看到地痞欺壓到他們滿意了,才終於饒過他們,而小叫化子每次僅能聲嘶力竭地喊著,即使作用極小,但好歹也能喚起地痞們微薄的良心,提早停止對娘親的傷害。
然而,這天恰好掃到地痞頭子死了兒子,斷了後的霉頭,任憑小叫化子怎再喊,老叫化子快要奄奄一息,地痞頭子似乎沒有停手之意,彷彿將老叫化子當作殺子仇人,要一命抵一命才能洩憤。
小叫化子不知道那麼多緣由,只知道這次情勢非比平常,直到老叫化子吐出血紅,小叫化子才知道事態危急,情急之下咬了攫住他的人手腕一口,那人吃疼,立馬賞他一個響掌,小叫化子撐不住這一掌,立即倒地,地痞小子正要拎著小叫化子的胸口找他算帳,豈料觸到小叫化子胸前柔軟,地痞小子邪念一笑:「原來妳是個女娃兒,若是妳肯陪老子痛快痛快,些許老子舒服了,會饒過岳母大人一命。」
小叫化子見他一臉淫穢,原本想要扳倒他的勇氣突然又退怯了,她只能拼命地搖著頭,雙手無力地掙扎。「不要!不要!」
快昏厥的老叫化子迷糊中知道孩子要被受人欺侮,倒地的她試圖伸出顫抖的手,欲阻止地痞對孩子的傷害。「不……不要欺侮我……我的安兒……」
其一地痞亳不留情地踩了老叫化子似要抬起的手,且踩躪著,被調戲的小叫化子不斷被登徒子上下其手,言語羞辱,眼看一老一小就要落入絕境,一旁行人卻礙於地痞的淫威不肯施出援手……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正當小叫化子唯一蔽體的破衫快要被強行剥除時,一名身著華服的高大男子將壓在小叫化子上的地痞,一手似在撥開落躺在肩上的葉子將地痞甩在一旁,接著,如法炮製地將動手欺負的地痞甩在同一側,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幾個地痞完全沒料到怎會殺出個程咬金,況且,高大男子沒出幾手,他們就跌得天翻地覆似的,幾個地痞頭撞頭,腳打腳。
「你是混哪兒的,膽敢壞了老子的好事?」地痞頭子還顛仆在地,還沒仔細看對方是誰,便先出聲。
高大男子不語,倒是一旁隨侍幫回答道。「咱們爺兒哪兒都不混,只不過有個官位做做罷了。」
地痞頭子一聽,彷彿全身痛都沒了,仔細看著高大男子腰間繫著的令牌,顧不得還有些兄弟疼得叫起媽媽,趕緊拉著弟兄們,一溜煙,一群人就不見人影。
小叫化子好不容易脫身,正坐在地上抽抽噎噎地整理著衣裳。
「姑娘沒事吧!」高大男子的隨侍近身問著。
小叫化子沒理會他,反而是將目光轉移到老叫化子,她急忙地奔到老叫化子身邊。「娘,您沒事吧?」
趴在地的老叫化子抬頭看了女兒一眼,用微小氣音,痴笑著道:「安兒沒事,安兒沒事就好了。」
跪在身邊小叫化子聞言,不禁又淚灑。「娘……」
被冷落的隨侍走到主子身邊,「看來還真是可憐的一對母女。」
高大男子說道。「那就給她們一點銀子。」
隨侍聽命,欲將銀子交給小叫化子,但只顧著關心娘親的小叫化子沒接手,再度被冷落的隨侍只好把銀子放在小叫化子跟前,轉身就要和主子離去。
高大男子駕上馬,馬一吆喝,小叫化子似乎才意會到救命恩人就要離去,趕緊拾起隨侍置在地上的銀子,跑至高大男子的馬前,仰頭問著。「既然要幫助我們,與其給我們銀子,不如教我們如何才不會被欺侮。」
高大男子玩味地看著小叫化子汙穢到辨不出面容的臉龐,說道。「要不想被別人欺侮,就得擺脫低下的身份,若是這輩子只能在路上叫化子,就得一輩子看別人的臉色,那妳就只有一輩子被欺負的份兒。」
言訖,他被頭也不回,和隨從們一同駕馬遠去。
小叫化子原地愣愣地看著救命恩人離去,腦裡不斷迴盪著他的話語,直到老叫化子再度嘔血,她才回頭扶起老叫化子,沿路找了一間破屋歇息。
路人見鬧戲主角兒皆散去,便也作鳥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