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期懵懵懂懂睡了一覺,醒來時納蘭真就在身邊,他側身面朝她臥著,睡得很熟。
她原本想試著坐起來,頭髮卻感到一股拉力,低頭一看,熟睡的男人居然將她的一縷髮絲握在手裡緊抓不放。
怕驚動他,她又躺了回去,有點百無聊賴地仰面看著營帳頂。
時間應該是中午左右了,天光大亮,整個室內暖洋洋的。
有段時間很安靜,她躺著,聽著男人沉穩的呼吸,居然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然後她聽到了腳步聲,隱隱約約傳來飯菜的香味,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身旁有隻沉睡的哈士奇,聞著滿屋子煙火氣,她突然想起一句不知道在哪裡看過的話:一屋兩人,三餐四季。
聽起來很簡單,卻什麼都有了,她以為,最美好的幸福,也不過如此。
腳步聲遠去,蘇期再度試著坐起來,她挨著納蘭真近了一點才坐起來,只為了怕吵醒他。
低頭見著男人的睡顏與自己的頭髮,她又想起了斷袖之癖的典故,一直覺得那是很浪漫的故事:一人醒來,另一人還在睡夢中,醒了的人不忍吵醒他,所以乾脆把自己被壓住的袖子割斷了……這是多麼珍惜對方的舉動啊,若不是發自內心珍視寶愛,又怎麼會毅然斷袖呢。
食物的氣味不斷飄進來,蘇期默默感覺自己餓了,正猶豫要怎麼起床不驚動他,納蘭真已經睜開眼,一見到她便展開了一個足以令人目眩的笑容。「早,我的女王。」說著,伸手將她拉了下去,就是一記深吻。
唇舌交纏著眷戀,男人的手撫著她的腰,兩人抱著親暱,耳鬢廝磨,彼此都覺得恍如隔世。
納蘭真敏銳地留意到蘇期身上之前令他差點把持不住的那絲若有似無的香氣已經消失了……原來,那就是毒。
下在女人身上會不由自主地引誘男人與之發生關係,繼而將毒素轉移至男體內……南朝,果然行事狠辣……唔,不過他的女王依舊甜美就是……他的手不規矩地正想伸進衣服底下……
「女王,該進午膳了。」容若沒有探頭進來看,光聽聲響也知道眼下是什麼動靜……但她不能不出聲提醒,畢竟……王還在病中,就算是想做些什麼……這大中午的時機也不合適……吧?
蘇期想推開他回應容若,男人卻壓著不讓她退開,手終於順利探進衣物下,輕輕撫著細緻的肌膚……她有點急了,忘記手肘內側還有傷口,不小心讓衣料扯了一下,下意識「唔」出了一聲。
納蘭真立刻退開了。「怎麼了?我弄痛妳了?」
這句話好耳熟……是不是在哪裡聽過啊?……她有點迷糊,但總算記起來要掩飾手上的傷。「沒事,我只是有點餓了……我們先吃飯吧。」
納蘭真卻不接這句話,反而拉住她的右手,將袖子捲高至手肘底部。
蘇期完全來不及阻止他,包紮好的棉布顯露出來,大約是因為剛才的觸碰,隱約滲出了些微血絲……他是……怎麼知道的?!在她呆愣的時候,男人已經喊了容若拿乾淨的棉布進來,俐落地替她重新上藥又再次包紮……這一系列操作是否太不科學?……而且,納蘭真是怎麼知道她手上有傷的?關鍵是容若也一臉平靜……是她睡太久睡迷糊了嗎?
等等……她為什麼,會從納蘭真床上醒來啊?……怎麼一覺醒來,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
「女王先用午膳了,比平時晚了半個時辰,再不吃該餓壞了。」容若微微彎身行禮,納蘭真扶著她下床,佔有慾十足地摟著她的腰走向外室……看起來是康復了呀,力氣和整個人的狀態都跟以往差不多了……不過喝了……咦,他喝了幾碗藥?……昨天晚上一次,還有今天早上……嗯?早上……他喝了……嗎?她滿腦子打結。
正想著,容若端來藥茶,略為濃稠的褐色湯藥,是逐漸熟悉的味道。「女王,先喝茶暖胃。」
「好。」她乖乖喝下,又喝了幾口清茶沖淡苦味,雖然還是免不了微微皺眉。
納蘭真看著她認真的模樣,頓覺有些心疼……又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只能按下不表。
容若這次準備的食物分量大約是平時蘇期自己進食的四倍,她瞠目看著盤裡一大塊炙烤鹿肉……突然回憶起那塊嚼不爛的羊脖。「今天又是某種節日嗎?怎麼這麼豐盛?」
「王與女王都要多補補,吃得下就多吃點。」容若忙著佈菜,同時又盛了碗鹿肉湯。「女王若吃不下肉,就多喝點湯,飯後已經為妳備好貽糖了。」
草原上綠植有限,大多都是耐寒能抵擋風沙的植物,所以就算烹煮之後吃起來有時略費力……蘇期突然想起之前美好的種植進度。「容若,之前種下的地瓜葉,現在情況如何?」
「今早剛剛收到二十五屯傳來的消息,綠葉已長至約掌心大小,藤蔓蜿蜒整個地面,俯瞰下去整面都是綠葉……農匠們很興奮,傳訊想請示女王不知道何時能採摘,以及採摘方式?」
這是太好的消息,終於有嫩葉菜可以吃了。蘇期的喜悅溢於言表:「不要動到根部,直接拿鐮刀割下莖葉,太韌的莖部可以摘除,洗乾淨後用滾水川燙,灑點鹽就可以吃了……可以讓他們摘一些過來嗎?地瓜葉補血,營養很夠,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吃一些。」
「好的,我等等就去吩咐。」容若又舀了兩匙肉粥進她碗裡。「女王先用午膳,晚膳定會讓妳吃到。」
「我的女王,心繫子民啊。」鈉蘭真嘆息似的說道。「倒讓我這個王相形見絀了。」
討厭的哈士奇……明知道她是穿越,這些不過是現代的常識而已……不用什麼高帽都往她頭上戴的吧?
而且,重視糧食是必須的呀,看她這兩三個禮拜以來吃了多少東西,總不能來狼族白吃白喝吧……
狼族是妳的,任何人乃至事物只要妳喜歡,都是妳的。納蘭真的聲音久違地出現在她腦海裡,是一如既往的認真。
蘇期停下手裡吃飯的動作,望著他,眼淚忍不住衝出眼眶。你好了?這麼快就好了?沒有不舒服了?
「傻瓜,哭什麼呢。」男人用衣袖擦去她的眼淚,忍不住吻了她眼角一下。感謝女王獻血,現已恢復八成左右,但為揪出細作,子瞻他們幾個都還不知。所以,要辛苦女王替我隱瞞幾日了。
好。「沒事,只是突然覺得……現在的幸福很不真實。」她說了個半真半假的理由,吸吸鼻子就埋頭繼續吃飯了。
「女王,等用完膳我先帶妳去沐浴,王這裡妳不方便待太久,」南朝詔書的期限只剩下兩天,他們商量出來的方法是納蘭真持續臥病吐血性命垂危,所以蘇期不能呆在王帳過久。「要不……出去走走?」
「帶我去看王屯里的耕地吧,說不定還能種些不同的東西……我想吃水果了……」
容若無語,說到底,這吃貨還是想著糧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