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野猫
翻过十月,赤道的太阳还是悬挂在头顶,阳光下行走五分钟就会出一身汗。
很多条河流发源南城流经萨湾那吉汇入海洋,这些河有大有小,最大的一条是湄公河,其余的小河数不胜数,及岸家附近就有一条叫做南空的小河。出了大门转过一个路口,过一条木板桥就能到河滩。
及岸穿着体恤和短裤,拖着夹脚拖鞋,182的身高,双腿修长笔直富有力量感,她长腿一跨,上了一条有棚盖的船,弯腰把锚绳收上来,捣鼓了一阵,船屁股上的柴油发动机喷出一阵黑烟,小船在身后划出几道波纹,顺流而下。
大约四十分钟,两岸不再有民居,鸟鸣空谷传响。高山榕耸然而起,老榕树的气根几乎垂到水边,绿色的植物和水一起生存,生命在此肆意地汲取和发散,阳光在可到达之处依然用尽全力炙烤一切,远处瀑布水声轰鸣。
石子浅滩上停了另一条船,后面一丛毛竹青翠欲滴,石潭延伸出一条小路,尽头消失在丛林里。及岸靠过去,船沿橡胶气圈撞在一起,那边人知道他来了,探出个乱七八糟的头来,是一个年纪四十左右的渔民,也许也没有那么大年纪,只是长时间在阳光下暴晒,皮肤黝黑皲裂,土石罩在他的脸上。
他没穿上衣,精壮的上身满是伤疤,甚至连致命处也有一两道。
“瑞哥。”及岸打招呼。
瑞哥点点头,他是一个话少的人,没有多问,示意及岸去他船上。及岸跨了一步到了他的船上,装鱼的船身空空荡荡,只有一只熟悉的黑箱子。及岸把箱子拿出来,蹲到瑞哥旁边。
瑞哥点了一支烟,在烟雾里眯着眼问他:“上回没受伤吧。”
“嗯。”及岸像只大猫在晒太阳,后背肌肉弯出蓄势待发的弧度。
瑞哥:“杀了康裕,完成了我们计划重要的一环,也算报了自己的仇,家乡人从不为难家乡人,难得从他们南城猪手里逃了出来,卖够十年命,你欠船队这一笔就勾消了。”
及岸半晌没答话,过了会低低地嗯了一声。
瑞哥吸了一口烟,一句将要出口的话也堵回去了。
只是一片寂静,蝉在远处用力叫着。水泠泠作响。
及岸对于船队来说很不一样,她的身手是从野路子里开出来的奇迹之花,从那么个小不点,从那些不入流的暗算,到如今独当一面除掉康裕,十年里,及岸的手上也有不完美的任务结果,但没有达不成的任务目标。
这样的人用了十年,未尝不可以接着用,船队更是许多人舍不得放她走。但如瑞哥所说,家乡人不会为难家乡人,难得逃了出来,大家不会用另一个牢笼困住家乡人的余生自由。
他搭在前面膝盖上的手搓了搓烟蒂,面前烟雾缭绕,瑞哥歪着头,还是眯着眼睛,他抬起眼角看树缝里的光,找话给她闲扯道:“做掉了康裕,王安吞了他的船,拿了一大笔,要把黄金航道收回去了,从此以后,东港走私的黄金航道没有话事人,政府就可以开始动手清理剩下的杂鱼烂虾,这会撒湾纳吉和南城谁也别说谁,西岛上又要多一个强盗。”
及岸只问;“搂得住吗。”
及岸想起发呆时盯着的那根草,随着风摆来摆去,阳光来了舒展身体,大雨倾盆就只能泡在泥里直不起来。
瑞哥吸了一口烟:“搂不住,大家一起死好了,反正这么些年......能逃出来一些是一些,大家总要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没有等到及岸的评论,不过他习以为常,接着道,“今天就这些话,你自由了,回去在家里歇几天,别乱跑。”瑞哥难得多嘱咐了一句。
及岸点点头,站起来,回了自己船上,利落把船发动,往回去了。她没有多说一句感谢,虽然是瑞哥亲手把她救出来,但这十年,她用命在还。
瑞哥在烟雾中喃喃:“家乡人。
事儿了了几天,一个午后,闷了几天的大雨突然而至,撒湾纳吉的雨季下起大雨来,那就跟老天漏了一样,不要命地下,那雨点听声好像有石头大,密成一片幕,半夜下起来好像放了炮,能把人从梦里吓醒。
及岸靠在门框上看着雨,听说东坪人能把下雨作为他们饮茶的背景音,还专门出了白噪音软件,专门让人听那雨声,你要把这事搬来撒湾纳吉,那简直是跟神经病混在一起被洗脑了的罪状。
及岸家里的九重葛被大雨糟蹋的东倒西歪,柚木虽然结实,宽大叶片被雨点砸的不停晃动。及岸愁了一会,她前一遭虽然一言不发的从瑞哥那儿走了,端的是八风不动,回到家站在房间中央发了半天呆,终于决定就把床单被罩都给洗了,给自己简单地翻个篇。
好幺,下这样的雨,洗了什么都等着捂味儿了。及岸叼着根black devil,在门廊梁上现装了两根电线,挂上床单被罩碰碰运气。
她的露台推拉门也是捡回来的垃圾拼的,不过及岸拼东西的技术超脱玩票水平,晋级为穷人手里总有活的层次,这门虽然选材随意,但是轴承和轴承之间平顺丝滑,她滑开门,坐在门廊里边,膝盖顶着门框,手边还是一罐青柠汽水。
往常及岸在家里发呆也不代表她对环境的感知力有任何下降,不过今天不一样,雨声笼罩了一切动静,及岸又过了几天没有活儿的日子,耳朵上扯着的警戒线略略松了些。
地板下面忽然传来动静,及岸愣了愣,跪趴在边缘往里看,对上了一双绿色的眼睛。
及岸挑眉。
那小黑孩蹲得不远,及岸长臂一捞就把他拽着胳膊拉出来了。
小孩穿着一件不知道哪来的烂T恤,下面套着八成是捡来的学生校服,一条粉色的格子短裙,边缘破破烂烂,脚踝瘦骨伶仃。
估计原本是蹲在下面躲雨,但是雨太大,水已经淹上了院子两厘米,小孩身上也全是泥巴点子,头脸灰扑扑的,棕色头发半长不短垂在耳边,像只垂耳兔,就那双绿色的眼睛清澈见底,好像被雨水冲洗的更亮了。
一米六没到的身高站在坐着的及岸面前也高不到哪去,及岸大手把着小孩,也没说话,俩人就这么两相无言地看了会。半晌,小孩儿打了个喷嚏,及岸避开他的口水风暴,撩开格子裙:“男孩儿?”
小孩儿也跟着低头看,鼻涕顺着就淌下来了,及岸放下手,半晌,用南城话说了句:“感谢神赐。”
小孩跪下了。
及岸叹了口气。
“会说话吗?”
小孩不发一语。
及岸揉揉额头,八成是跑出来的失败品。
她站起身,小孩刚到她腰间,低头一看,门廊上两个黑脚印。
别的也别管了,先洗洗吧。及岸道:“站着别动。”说完转身要走,刚走两步就停下了,及岸转头,小孩跟在她屁股后面。
及岸:“......”
她转头进了卫生间,小屋子45平米,卫生间堪堪挤进两个人,及岸把小孩拽到身前,那双绿眼睛还是静静地看着她。
及岸打开花洒调好水温就往小孩心口上冲,小孩冷了一下午,被乍然而来的热水洒得一激灵,像小猫抖毛一样克制地抖了抖身子,及岸摸摸他的手臂,感觉温度上来了,伸手拽过塑料板凳,用西岛话问他:“会不会脱衣服。”
小孩没反应,及岸便自己上手三下五除二把小孩扒的精光,就跟洗小动物一样,抓着海绵块儿,从头到尾呼噜一遍,小孩白皙柔软的皮肤就透了红色。
及岸关了水,直接把身上的背心一脱,她一个人住,未来也不定,从来就没有囤货的习惯。背心反过来又把小孩呼噜一顿,甩了甩,跟着他那堆衣服丢在浴室地板上。
转身回房,小孩光着屁股跟着,及岸打开衣柜随便拉出来一件背心,就往小孩身上一套,领口歪斜下来露了半边肩膀。 及岸也不管,又甩出来一条短裤,小孩一套就成了七分裤,系带拉到最紧也就堪堪挂在腰上。
这一段插曲让及岸忘了嘴里还叼根烟,纸皮已经黏在嘴上了,这时候一扯,嘴皮得下来一块儿,及岸慢慢舔着烟嘴让他俩分开,眼睛看着小孩。
就当喂只流浪猫。及岸打定主意,径直进了厨房。
这个点是及岸喝汽水发呆的点,再过一小时就该出门上班。冰箱里零零散散放了些蛋菜,及岸下了一锅面条。热气腾腾地冒起来,把房间弄得模糊,小孩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情绪,及岸扫了一眼,心说这解读说来就是我好饿。
及岸抽了一沓报纸垫着,整个锅往上一放,把小孩拉过来,手一掐腮帮子,跟看牛龄口一样看了看他的牙,这一看愣了:“你16了?”说罢上下扫了扫他,“这么矮。”
小孩没有反应,只是盯着那锅面条。
“会吃吗,西岛没有的东西。”及岸把筷子递给他。
小孩接过,又抬头看她。
及岸面无表情地想:“明天煮粥。”手上用筷子把锅里面条卷了大半:“张嘴。”小孩张嘴,及岸把面条戳进他嘴里,把他烫了一个激灵,赶紧伸手把及岸推开了。这下及岸略略有些敷衍地愧疚起来,装装样子吹了吹,等小孩缓过来再张嘴,及岸又往他嘴里戳,小孩努力张大嘴,也就接纳了一半,腮帮子鼓鼓的,左右动着。
及岸靠在桌子上,左手抓着筷子,面条卷在上面等着,右手寻摸来一个打火机,皱着眉侧头把烟点了。
抽着烟的片刻,手上筷子一点一点的动静,及岸看过去,小孩自己凑头过来,扶着及岸的手腕把面吃了。及岸又卷了一筷子,这一锅就喂完了,筷子往没吃完的面条锅里一扔,也不管小孩还要不要跟,径自去换衣服。
小孩儿坐在那,闻着面条香,太久没吃饱,乍然一碗面条下去,肚子已经滚圆,他眨眨眼,从屋里窜出去,等及岸出来,已经不见踪影了。
及岸整整袖口,随手把多拿的一件长袖衬衫挂上椅背,露台门就这么敞着,人就出去上班去了。
今天的沿海大道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及岸照例瞄了一眼海尽头,数了数今天出港几条船,转头拧了钥匙上班。
她工作的酒馆叫做PICK UP ,得名于老板的丰田皮卡,随便又敷衍的一个名字。店内装修倒是精巧中带着粗狂,灯光把墙面的棕色调子打在原木居装上,沉淀出一墙威士忌的风味。及岸打开音响,慢悠悠的爵士音乐从音箱流淌出来。天上突然亮了一道闪,及岸侧头看了看窗外,今晚估计要下大雨。
电脑卡了一下,切到了下一首,及岸认出来,是
God father Waltz.
——
瑞哥摸了摸小孩儿脑袋:“小绿,今天吃饱了?”
小孩点点头,他穿着及岸的背心短裤,双手撑在身前蹲在楼顶边缘,远处撒湾纳吉帝国酒楼的圆形屋顶打着黄色暖光一派奢华,楼下来来往往豪车不绝。
瑞哥点了支烟,带上了单片眼镜,他今天好好的穿着衬衫,袖口卷上来露精壮小臂,胡子却没有刮干净,瑞哥摸了摸镜腿,红光一闪,镜片内的视角便是急速拉近的帝国酒楼门口,视线焦点是一位穿着深蓝色三件套西装的男子,身材修长,气质儒雅,正在与王安攀谈。
瑞哥耳朵里正在报着点。
“王安今天低调出行,带了6人小队,未发现架设重型武器。”
“火力架设已完成,东西各一名狙击手待命。”
瑞哥呼出一口烟:“都等。”他抚了一把小绿的后脖颈,眼睛瞄向东港夜市的方向。
“看看今天谁吃谁了。”
——东港市中心,帝国酒店。挑高大厅金碧辉煌,自动门安静地向两边滑开。
陈长青走在前面,谦逊的微微躬身给王安引着路,铃铛跟在他的身侧,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修长的手垂在身侧捏着小包的开口,深红色的指甲油把她的手指衬得越发的白皙,她伸手拨了拨头发,黑色的大波浪卷松松地从手指间散开,轻轻地搭在肩头,原被头发遮了一半的面孔露了出来,酒店香槟色的吊灯将她流畅的轮廓照得很清楚。
人都有欣赏美的爱好,王安也不例外,眼神露骨地放在铃铛身上。
铃铛勾起一个笑,却没有看向王安,挽着陈长青的手,十厘米的黑色系带高跟鞋在地上敲出一阵节奏,走动时修长笔直的莹白大腿,在开衩处隐隐约约勾人注意。
复古装潢的挑高大厅里飘荡着若有似无的白茶香气。一行人走进金色的电梯直上楼顶会客室。
——
及岸调好了一杯教父,面前乐可今天看起来不高兴,及岸把古典杯往他面前一推,一杯高度教父被他一饮而尽。一杯饮尽,乐可好像已经微醺了,脸颊红红,手指点着杯沿:“好像他身上的雪茄味......你今天放的是什么歌啊......好深奥”
“教父的原声专辑。”及岸回答。、
“人家今天被丢下了。”乐可嘟着嘴,“而且你都不安慰人家。”
阿波凑过来:“小乐可,别不开心,有事跟哥聊聊。”
乐可倒也领情,这就开了闸,眼泪像珍珠一样一颗接着一颗:“前几天说康裕要来,本来要到东港出一批货,他说好了带我去,有翠莎的好年份,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不去了,这几天一直很冷淡,人家找他他就说忙,今天是我们相见的周年纪念日,人家都已经做好准备在家等他,结果他一直没有来。”乐可抽泣一声,泪眼朦胧地看向阿波:“他是不是,已经厌烦我了。”说罢了,他伏在吧台,眼神迷离看着灯光,露出黑色蕾丝肩带。
及岸擦着杯子心想,准备这么充分,可惜人家确实是忙。
阿波这头则义愤填膺:“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度过这么重要的日子,太过分了,我们不要管他,自己先要爱自己,哥哥给你调一杯前男友,今天晚上,不管怎样,我们不要让她影响心情!”
这还有个王牌销售冠军。
外面又闪了一道,过了几秒,雷声轰然而至。
这雨终于要下了。
——
王安坐在房间里,窗户开着,桌上摆着2018年的翠莎庄园,红色的液体在他手里的高脚杯中转了一圈,他把杯子举高,看着红宝石一样的酒色。陈长青坐在他的对面,向他举杯致敬。
黑胶唱片旋转着。
“你老板呢?”
“您知道的,瑞哥行踪不定,总不能让他误了您的时间,我今天代船队出面。”
王安哼笑一声:“还真是藏头露尾,听说这东港,除了你们船队的骨干,就没人见过瑞哥的真面目。”
陈长青两手一摊:“您千万不要在意,我们绝对没有怠慢的意思,实在是很多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我这就帮他跑一趟。您也知道我们老板他泥腿子出身,这么好的地方他怕来了气短啊。”
王安酌饮一口红酒,放在舌根底下,又漱了两圈,这才咽了:“这话没错,派你来也算体面,你好歹认识几个字,大大小小场面都是你,船队看来马上就不姓瑞,要姓陈了。”
陈长青笑笑:“谁都有野心,我借您吉言,王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的尾款准备如何支付?”
王安伸手让房间里守着的保镖过来:“打开。”
保镖拎起一只黑箱,向这边过来。
门铃突然响了。
陈长青半垂着的眼睛掀开了一点,嘴角扯出来一点笑,一只手摸到西服外套下面,这会转头看向门边。铃铛吐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慢慢划过裙摆。
王安一皱眉:“你们的人?”说罢,他示意门口站着的手下过去看看。
雷落了,大雨瓢泼而下。
拿着钱的保镖突然发难,箱子一掀,钞票飞了满屋子,门外王安的人手破门而入,王安胜券在握,几乎就在同时,他视野中突然晃过一个亮点,王安起身踹倒桌子,将扑来的陈长青逼退,大吼一声:“狙击手!”随即伏倒,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露台玻璃传来爆炸碎裂的声音,陈长青逼身上前,与王安肉搏几招,一时占了上风,把王安摁倒在桌子后面,西服下棕色的枪套里装着两把手枪,他用膝盖制住王安,正摸出枪来,又被王安挣脱,一拳揍到他的下颌,形式并不明朗,王安的人手远多于陈长青。
正在此时,一队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从露台翻了进来,落地就是一阵扫射,玻璃哗啦碎了一地,最先进来的王安的人身形矮小却身手老辣,与保镖扭打在一起很快扭转了局面,枪声与闷响乱作一片,铃铛掀开裙摆,一条大长腿扫向面前王安手下,他当即听到自己的小腿骨传来断裂的身影,哀嚎一声,铃铛翻身而过,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王安的脑门。
瑞哥却并不高兴,他皱着眉头冲耳机里问:“露台那一批是谁的人,长青,把王安抓了赶紧撤,有人黄雀在后。”身边的小绿已经不见了身影。
“你们胆子够大”王安眯起眼睛恨声道。
陈长青趁着混乱与铃铛两人制服了王安,听着耳机里瑞哥的声音,敲了个了解,看向铃铛:“先拉走,我殿后。”铃铛点点头,塑料绑丝利落缠上王安手腕。
陈长青边退边对王安开口:“我们暂时不会杀你,这波过来的人不知道是谁,上来就扫,想来不在意你的性命,劝你老实点跟我们走。”
王安咬了咬牙,虎爪骨在皮肤下面动了动,嘴上还是硬道:“你们想要什么!?”
陈长青冷笑一声:“总归不想要你这条烂命。”说罢便不再理会,不管王安如何说,只示意铃铛赶紧走。
铃铛用枪口一推他的肩膀,“走!”
集合点是酒店后厨,那地方电梯到不了,只能从楼梯下去,房间在十楼,三人顺着楼梯下去,那边露台源源不断地有人手增援,小绿进入房间,局势瞬间扭转,他灵活的在几波势力之间周旋,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翻手也拿出一把UPM,大开火力压了过去,分神看他们已经离开,自己也最后打了一梭子弹,转身就跑。
身后两个追兵,看着装是第三波势力的人,进了楼梯间往上跑,两人也追着他往上,小绿撑着楼梯扶手回身凌空踹过去一脚,那人失去平衡倒在同伴身上,就这一会工夫小绿扶手又攀上半层楼,那人上了一层楼却没有看到追击的小孩,小绿躲在楼顶铁门后面,用力一贯铁门,砸得一个人鼻血横流,接着拉开门一拳头结结实实砸在他脸上,把他的鼻梁打断了。
另一人欺身上前,他有些工夫在身上,与小绿近身缠斗在一起,小绿急着脱身,没留意被他一拳头砸在脸侧,眼冒金星,发了狠,上前一个勾拳砸在对方肚子上,对方忍着两肘子往小绿背上下了死劲的砸,小绿眼前一片花,他咬牙一矮身子,一脚把人踹下楼,那鼻梁断了的人一枪打中小绿肩膀,血冒出来,小绿眼睛发红,凶劲逼出来,回身一记鞭腿,直接把他的脊柱扫断了,那人此生未经过这样的痛,正要开口嚎,小绿一拳正中他面中,把声音砸了回去。
小绿踉跄上了天台,挂索已经在天台上边上等着了,他系上卡扣顺着绳子从十楼下来,缩着身子忍痛,将要落地,这绳子却从中间断开,他被甩到民居的棚顶,断了一根肋骨,雨砸在他身上,小绿抖着晕了过去。
——
草丛后面藏了辆车,铃铛与陈长青推着王安上车,铃铛把王安身上摸了一圈,收了他的枪,把他往后座一推,王安背着手倒在后座上,缩着脚。
王安一直在说个不停:“就你们的能量,如何能吞下黄金航道?不如与我合作,帮我维护秩序,我会给你们大开方便之门,从此船队在东港,横着走也不是问题。”
“王先生,”铃铛闲道:“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啦,合作也要看是我们听你的,还是你听我们的呀。”她信手抽出王安的领口巾往就往他嘴里塞。
话音刚落,左手边半公里外点亮了车灯,陈长青在驾驶位,猛地给了一脚油,车从草丛里冲了出去。
铃铛的余光扫到后视镜,黑色的轿车,数了一数竟有八辆撵了上来。
陈长青道:“尽快联络老大接应,小绿断后不用太担心,这些人到底是哪来的......”铃铛转身掏枪,小半个身子伸出去,高速行驶的风把她的碎发刮得凌乱,铃铛却不在意,眼睛只盯着后车,几枪打爆了轮胎,那开车的人想尽量稳住方向,还是失败了,只好急刹车,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整辆车打了个转横了过来,后一辆车避闪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坠在末尾的车绕过他们,很快撵了上来,后窗有人探出身子来,铃铛打开车门端枪一梭子扫过驾驶座,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陈长青甩尾转入小巷,巷子尽头是河岸,有船队接应搭的活动桥,桥面正好升起,他把稳车头飞跃近四米的距离,车稳稳落地,钻进丛林中不见了。
——
店里的音乐戛然而止。
这场雨下得大,下的急,及岸收档时乐可喝的大醉,阿波打发及岸帮他买伞,及岸疾步跑进一条街外的便利店,走出来时脚步顿了顿。
她慢慢地走到门口巷子口,一条细细的红色水流流向下水道口,她抬眼看向前面,微微变了脸色。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