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響了。我放下手上校正的稿件,趿著拖鞋趕忙走過去開門。門打開,三、五個手提水桶、肩掛膠條、腰纏各式五金工具的小夥子魚貫而入。「汪先生嗎?」「是的,請進請進。」「你們家什麼問題?」「哦,就天花板濕氣掉漆是嗎?沒問題。交給我們啦。你們社區好幾戶都這個問題,我們處理好多間了。」頭一個進來的瘦小個子一副老油條的口吻說著,明明看來才二十出頭,一派老氣橫秋的架勢。後頭跟進來的幾個高矮胖瘦不一,全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天!這群毛還沒長齊的小夥子,真能做活嗎?」
幾個小夥子左看看,右看看,東指西劃一番,開始拿起傢俬幹活,在傢俱上舖好了油布防塵,開始刮牆面及天花板上浮凸的白漆。
「小汪....不好意思,可以叫你小汪嗎?我看你也跟我們差不多年紀嘛。啊不用上班嗎?」「喔,還是學生喔?大學生?」「你看,人家大學生啦,誰跟你們一樣?」「不好意思啦,啊我們幾個吼,剛退伍,沒讀什麼書,有空就打打工、賺點錢。」帶頭的瘦小個子淊淊不絕。「啊,不好意思。沒關係,你去忙你的,這裡交給我們就好了啦。」我客氣的應對了幾句,走回房間。
我繼續著手邊還沒有校對完的老師給的稿子,一邊聽到他們口裡哼著台味流行歌,邊幹活,邊聊天,內容無非那天哪家釣蝦場如何如何,誰的切仔(馬子)如何如何。
「啊唷,不好意思啦,還有飲料給我們哦?謝謝吼」「欵,小汪,有沒有女朋友?」「沒有哦?吼,這樣不行啦,不能一直只會讀書,這樣把不到馬子啦」「像他,那邊那個高個子看到沒?」高個子在鋁梯上回頭「對啦,就是說你。」「厚,當兵以前就把過好幾個了,後來都給人家抛棄,沒有良心。」「啊這個這個....這個最可憐,去當兵被切仔兵變啦,哭得死去活來」「你啦,最沒品就是你!人家才國中生就給人家把,差點沒把人家肚子搞大....是哦,純情咧」....差不多年紀,但我覺得跟這群春風少年兄真的不在同一個世界。
「.....拜託,那個被玩過了好不好?我怎麼可能跟她結婚?」濃眉大眼,黝黑豪邁的寬肩高個子說道。我忍不住插話:「你覺得未來老婆一定要是處女嗎?你自己又是處男嗎?你自己都不是處男,憑什麼要求你未來老婆一定要是處女?」「對嘛,人家小汪說得對。」瘦小個子很會機靈湊趣。寬肩高個子還是搖搖頭:「不可能。我老婆一定要是原裝貨。」
幾個鐘頭過去,時間近下午五點。工做得都差不多了。瘦小個子來跟我交差:「差不多了哦!都補好了。」我出來看看,表示滿意。少年仔收拾傢俬,一面討論晚上的餘興節目。「小汪,晚上要不要跟我們出去爽一下?....真的啦,帶你去找好玩的,保證漂亮又敢玩。」一句話聽得我怦然心動,但想想還是不要,我小汪乃一介斯文,怎能跟你們這群浪蕩子出去鬼混?而且這要花不少錢,這群兄弟總不可能好心請我客吧?要是挖坑給我跳,我更犯不著。「不用不用,我還有事要忙,祝你們玩得愉快哦!」把他們送出了家門。
那應該是我這一生唯一一次的機會去體會制服酒店,我也放過了。算啦,我們不是那種人,就不做那種夢,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