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奧德賽》中,回到家園的奧德修斯,遇見垂垂老矣的阿果斯—年輕時陪伴打獵的老狗。即使奄奄一息,阿果斯仍聞出主人歸來...即便樣貌已被雅典娜施法偽裝,外型也巧扮乞丐,但主人的味道在老狗生命刻下一痕,無法取代。
老阿果斯想著:你回來啦~~
我終於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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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二的第一天晚上,高二的哥哥帶隻狗回家,說是老師家裡不能養,問哪位同學可以接手 (想想這老師也太神)。嗯,一般孩子大概想說先回家問父母,但帥氣如我哥就是可以舉手說我家可以養 (?!)。
老師說他是日本狗,但不知道哪一種。
我們一家都很愛狗,老爸數年前答應要養一拖再拖,沒想到自己送上門卻不知GY什麼堅持明天要送走。兩兄弟哀求不過,整懶趴火一夜難眠。
第二天到家,有人嘴硬心軟。我們叫他:
皮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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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鄧惠文醫師和葉偉忠博士的 Podcast 節目,初聞奧迪修斯和阿果斯的故事。葉博士也難得分享了他自己。
移居法國的他,有位台灣朋友一起修課,每次下課閒聊的結束皆因朋友要回家餵狗。葉博士第一次看到牠,卻是在台灣,一見如故。朋友說,可能是博士身上有法國—家鄉的味道。
有一年,博士回台,照例訪人友、狗友,但狗友病了。那天,要搭機了,匆匆到醫院看牠,在窗戶前揮揮手。狗友好像知道什麼,精神抖擻打了招呼。30分鐘後博士接到離世的電話。
也許牠想說,嘿 你要回法國了,帶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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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後來被我們叫成霹靂貓 (?!)。
身為家中第一隻狗,集寵愛與皮鞭於一身。我們不會教狗,每當床上狗尿、桌上食物蒸發,老爸抓狗就打、拖鞋狂飛,霹靂貓仍我行我素,沒礙著。
隨家中狗丁漸旺,他老大一哥位置不動如山。也只有他可以自由進出我房間,窩在椅子邊,陪我敲鍵盤,和那些是非。
04年出國滯學時,老媽說貓大經常在房門口等,等人開門讓他進去我房間晃一晃,待一會。
07年回台準備結婚,跳不動的16歲老貓在門口搖尾迎接,還行,晚上又可以陪小主人敲鍵盤了。
那是最後一個暑假,度完蜜月回家,家裡沒人,他未來迎。我心裡有數在家裡邊喚邊繞,火化收據刺眼地躺在老爸桌上。
我曾想過,是以為小主人又拋下他,傷心過頭嗎?
還是等到了,最後每天陪伴的暑假,滿足,可以走了?
和阿果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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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滯學9年,不若奧迪修斯的20年,我沒有打勝史詩般的戰役,也沒有開啟什麼英雄之旅。一路下來,我是誰,能與不能,光與脆弱,時而清晰,轉瞬幽微。
唯一相同,是家鄉等待的狗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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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靂貓
你就像我難以觸及的另一面
完全的自我 打死不屈
也許 在我讀書打字
你蜷曲睏睡的時與刻
我也更靠近完整的自己
謝謝你
讓我帶著你的等待 流連一遭
直到那天 回來
完成你的掛念
霹靂星球沒有爆炸
最勇敢的霹靂貓
不害怕 不害怕
永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