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鳶鷹……什麼來著?
一度以為聽錯的我再次回想亞瑟所說的話,但還是理不出半點思緒,只好有將目光移回對方的臉上,等待亞瑟接下來的解釋。
「我先前不是說過嗎,這裡是『我們』的緣起心境。」
「亞瑟先生確實這麼說過。」我頷頷首表示自己確實還記得這一件事,但心裡仍還是有些困惑,於是耐不住好奇心的作祟決定開口問道:「不過,這跟接下來要我做的事有什麼關係啊?」
「唉……」估計我的問題聽起來似乎很蠢,亞瑟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大大地嘆了一口氣來,感覺我讓他非常失望,失望到連搖頭的晃度都有些誇張。
「你到現在都沒發現到嗎?」
「怎、怎麼了嗎?」
這令我不由得緊張了起來,雖然自己很清楚什麼狀況都沒搞清楚的我一定會有被亞瑟嫌棄的時候,但畢竟現在情況非常緊急,連我都意識到自己再不謹慎隨時都會萬不復劫,於是繼續緊追著問道。
「到目前為止,整個緣起心境只有五次天氣變化,第一次和第二次是因為你害怕死亡而產生暴風雪;而第三次則是我刻意用來點火所引來的雷擊,第四次則是談論小維所產生的一點負面情緒,即便是最後一次,也是你那實在庸人自擾的小抱怨。」
「所謂的天氣,都是……我們情緒的投影嗎?」聽亞瑟這麼一說,我這才想起在先前被襲擊後確實曾推測過週遭的環境可能是反射自己情緒的一面明鏡,只是一路上沒有機會向亞瑟求證就是了。
「Bingo!」亞瑟此刻俏皮地眨了眨眼,露出如孩童般率真的笑容繼續說道:「不過,大環境的部分還是由第四劫因陀羅的意識構成,但由於那孩子終其一生幾乎沒什麼離開用來寄放«往世之書»古鈔本的吉祥宮(śivagṛha),所以相較來說這個雪域可比實際上的還來得和善不少,不過正因為如此,讓『那傢伙』多了不少動手的機會,這說起來還挺苦惱的呢。」
「那、那該怎麼辦?」
雖然亞瑟的話語之中又多出了生難字詞«往世之書»和吉祥宮,但已經熟悉對方思考邏輯的我還是選擇關注如何應付『那傢伙』,連忙接話詢問。
「用你的心去感受『那傢伙』。」亞瑟先是騰出一隻手來,朝我的胸口指了指。
「哈?」我一時之間沒聽懂,不自主發出聲來。
「很久以前有個大哲學家黑格爾說過,本質是設定起來的概念,本質中的各個規定只是相對的,還沒有完全返回到概念本身;因此,在本質中概念還不是自為的……」
亞瑟對於我的疑惑,居然一臉認真地開始講起了我完全聽不懂的廢話……不,是幹話,於是意識到不能在這樣繼續下去的我意外大膽果決地開口打斷對方隨時會變成長篇大論的說明:
「修但幾勒!」
「嗯?」
被打斷的亞瑟似乎有些不太高興,突然轉過臉來,露出一副「小子你似乎活膩了」的神情。
「啊……那個,咳咳,我的意思是,」機警的我發現自己似乎做了「不敬」的事,趕緊輕咳了幾聲,試圖跟對方解釋一下,緩和緊張的情緒:「我知道只要是神說的話,句句都應當是經典,但是我的資質實在是太魯鈍了,所以煩請亞瑟先生能否用我聽得懂的說法解釋……」
「……唉!」亞瑟先生先是怔怔看著我好一會兒,最後似乎露出愧色嘆了一口氣來說道:「我忘了你不是富軍那個笨蛋……」
你講的東西最好笨蛋聽的懂啦!
雖然差點快氣炸了,但想想自己現在還得想辦法活下去,所以還是按捺住自己快要崩潰的情緒,及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來緩緩自個兒的情緒。
「好吧,說直白點的就是用概念去影響本質,這個緣起心境都是我倆的『其中一個部分』,理論上我倆都有權限可以設定、改變它。」
「……就像用金手指改變遊戲參數那樣?」
「不錯。」亞瑟邊說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不曉得為什麼我突然覺得有點高興。「看來小美里教的不錯嘛!」
「少用那種噁心的稱呼叫我姊的名字!」
……沒想到下一秒就給我得寸進尺了,我說這神明大人都沒有任何客訴專線可以給信徒投訴檢舉嗎?
「而你要做的也不難,把自己想像成整個緣起心境就行了。」亞瑟似乎刻意無視我臉上的不悅,繼續說道。
「把自己……想像成緣起心境?」
「嗯啊,」對於我的不解,亞瑟只是淺淺一笑解釋道:「別把它想的太過複雜,其實就是用弓箭手的直感去判斷獵物的位置罷了。」
弓箭手啊……我確實從小學開始就練習射箭了,不過自從發生意外受傷之後就停止了。話說亞瑟先生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不對,他是我的其中一個側面,知道好像也挺正常。想到這,終於釐清一切的我於是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既然懂了,那就開始吧。」亞瑟邊說拉開弓弦,重新架起弓來,準備進入待命狀態。
不過,就算如此,他似乎臉上還是有些不安,於是便像長輩叮囑孫輩般喃喃自語:「一個優秀的神射手在箭還未搭上弦時會先見得靶心,在獵物未來眼前時就能聽聞風中的異音……」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明白。」我好聲沒好氣地回了他一句,接著闔上雙眼,試著把自己想成是一隻直衝天際,欲俯瞰山林的鳶鷹,雙臂也不自覺似鳥兒展翅般伸展開來。
我……想看到在地面上看不到的風景!想要像風一樣穿梭自如,探知整個山林的面貌!
念頭才剛這麼想,忽然只聽得耳際傳來一陣颼颼聲響,身體就像是被一股強烈的旋風捲了上去,像搭雲霄飛車般疾速往充滿未知的空中衝去。
眼前也從原先的漆黑,就像火車倉促通過一個很長的隧道擠向逐漸開闊的白光,最後越過白光後出現的是一大片天青色,視線的角落則是綴以夾雜著雪白和蒼鬱的遼闊山林,與無垠天色相接連。
我……居然成功了?
整個視角像是老鷹張開雙翼於空中盤旋著,對於親身經歷這一切的我至今仍感到不可思議,想想先前我與亞瑟先生都還在那不知縱深的深山迂迴了多久,沒想到現在居然像做夢般翱翔於山林之上,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之下,這大概是之前的我難以想像的奇遇啊!
第一次能離開地表飛在空中的感覺真棒——
「咻——咻——」
由於心情之雀躍實在難以抑制,以致我竟情不自禁喊叫了出來,不過,很快地我就被自己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我怎會叫在雷理喀森林公園出沒的松雀鷹的叫聲?
疑惑的當下,我不禁抖了一下身子,結果此時迎面就是一陣亂流,亂流中只感覺到兩個膀子為破碎又強勁的噴射氣流拂亂了莫名其妙增生的層層翎毛,腹部頓時也不受控的開始脹氣,胸口心臟亦比平時頻率還更加猛烈搏動,整個身體就像一顆氣球在空中搖晃飄盪著。
「咻咻咻咻咻咻咻(我變成松雀鷹啦)——」
這種令人心驚膽顫的經歷很快讓我意識到自己似乎變成了松雀鷹,基本上過去所學的人體構造完全無助於解決眼前的亂流問題,只好試著揮了揮變成翅膀的雙臂,無奈地晃了晃身子重新調整滑翔的姿勢,果然,沒多久一切就平穩下來,我仍還飛在空中,只是一開始俯瞰大地的新鮮感及雀躍感全都沒了……
好吧,一開始沒細想就答應那傢伙要求的我本來就是個笨蛋……不過,如果換成亞瑟先生自己來的話,就沒有人可以保護自己了,說起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呢。
甫驚魂過後的我這時有些沮喪地盯著身下約百尺深的林梢,開始聚精會神地留心林間的動靜。雖說鷹類的眼球比人類大顆,視力也較人類清晰,不過要在那麼短的時間找到『那傢伙』的下落……我倒還真的沒什麼把握,不如先嘗找找看類似松鼠這類小動物來測試一下自動對焦的能力……
正當我才剛蹦出這個想法之際,倏地林隙的一道乍現的閃光吸引了我的注意。
「咻——咻——」
……那是?
發出幾聲劃破寂靜的長鳴,我盤旋了幾圈後才熟悉如何自在地滑翔至眼下的鬱鬱之中,小心翼翼地避開美麗又危險的雪霜,越過蒼鬱又交錯的層層林冠,揚起雙翼,抬起那看似纖細卻有力的鷹爪,準備瀟灑的……
「啊……」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我居然看到了非常熟悉的人……不,不可能!小維怎麼可能會在這裡?!
「咻——咻——」
「原來是你這小傢伙呀。」
看到我的降落,那傢伙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舉起了一隻胳膊,讓我停在上頭。我稍稍歪著小不拉基的腦袋細細打量了眼前的男人,確實這人跟我印象中的小維長的幾乎一模一樣,但雙眼卻不是詭異的雙色眸,而是給人相當舒適親切的湖水藍明眸,似杏花般粉白的臉龐上也不似先前呆滯無辜,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源自熟捻狩獵的自信和穩重。
而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穿的也不是那不曉得該怎麼形容暴露度的華麗服飾,而是相當符合當下雪山林景的樸素獵裝,不過樣式看起來比較像是特殊區域少數民族所穿的傳統服飾,白色厚棉衫外套了一件綴以茄紫毛皮、靛藍錦繡織成的單袖外袍;不過就算是這樣,他掛在左耳隨風搖曳的金環耳墜還是挺吸引人的目光,估計我在空中看到的光澤應該是陽光照射其上反射出來的閃光吧?若要說這兩者有什麼差異,大概就是同一個人扮演性感祭司和刻苦獵人不同的感覺吧。
「咻——咻——」這時我不禁訝異地張喙叫了幾聲,感嘆當下的發現。
「哼哼,沒想到亞瑟的心境裡也會有不映照人心的生物啊!」
沒想到,小維似乎覺得我很有趣,頗有興致探出一根指頭輕劃過我的腹部,儘管隔著一層毛,但那似電流般通過的酥麻感還是讓我這個處男受寵若驚,毛茸茸的身子抖了幾下後便揮了揮雙翅引吭發出激昂的抗議來:
「咻——咻——」
「好啦好啦,也不鬧你了。」小維倒是笑得開懷,伸掌輕撫我的小鳥腦袋瓜,他的掌心暖呼呼的,就跟林子上那圈日輪一樣。「雖說幸虧亞瑟的記憶裡有這麼一個跟我相性極好的訊號,可以讓我竄改其中的數據占據其中,但也不能這麼繼續耗時間下去。」
咦?小維他說了什麼……?
訊號……?數據……?
一時之間,我被他的話語弄糊塗了,忍不住轉了幾下腦袋瓜後睜大鷹眼注視著對方,而這時小維也似乎想和我玩似的眨了眨那澄澈的雙眼,投以溫柔的目光對我說道:「怎麼?難道這個名為富軍.阿闍世爾.巴勒斯(Vasusen Ajātaśatru Belos)的男人有馴鷹的習慣嗎?」
「咻——」
富軍.阿闍世爾.巴勒斯?居然這傢伙不是小維嗎?!
甚是驚恐尖叫了一聲後,我突然才想到這邊是因陀羅的緣起心境,而且聽亞瑟的說法我的前一劫因陀羅是第四劫因陀羅,也就是說現在出現在我眼前的不是因陀羅,就是想要置於我死地的『那傢伙』……總之,在目前還搞不清楚敵我的情況下,一切還是謹慎些較穩妥。
所幸我現在是一隻外觀上看起來相當親近人的遲鈍松雀鷹,要不然萬一眼前這傢伙真的是『那傢伙』的話,我恐怕就死在這裡了。
不過,富軍這名字我似乎在哪聽過呢……
「嗯姆……」
突然間,名為「富軍」的男人發出了一聲沉吟,活讓我嚇了一跳,瞬間回過神來;沒想到卻看到近在咫尺的白髮青年正皺起眉頭,以困惑的神情打量著已發呆半晌的我。
啊……我居然變成木雞了嗎?
「看起來你真的聽不懂人話呢。」
……
話說期待老鷹聽懂人話的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你這人腦袋是灌雪了嗎?!
「也對,你到底也不過是亞瑟心境中的其中一個訊號,我怎會誤認為是有靈性的真實生物呢?」
這一番話讓我頓時感到鷹皮疙瘩了起來,不自禁渾身的毛全都豎了起來,不過我連忙地扭頸彆扭地用自個兒的鷹喙敷衍地梳理炸開的羽毛,試圖迴避對方感覺什麼可以看穿的目光,以掩飾我真的聽懂人話的事。
還好這傢伙懷疑了自己的直覺……我一邊亂理半開屏翹起的尾羽,一邊細細盤算該怎麼應付接下來的狀況。
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我隱約感覺到這傢伙絕對不是因陀羅,而且,不曉得為什麼,明明這位叫「富軍」的男人看起來非常親切,但我卻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危險的氣息,那種感覺就好像聞到星火竄起前嗆鼻煙味,隨時會把我給吞噬掉似的。
「好啦,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你還飛到其他地方吧,畢竟,跟著我可能會被抹去掉。」就在我還在納悶這個令我介意的感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富軍突然伸手輕撫我的背脊,笑語中帶些沙啞,說完,便舉起胳臂一振。
我也乖巧地展開雙翼,雙腿一彈,耳畔只聞得啪嗒一聲後整個身子便輕盈地離開富軍的身邊,躍上兩、三樓層高的枝頭上,然後斂起翅膀,故作無辜地盯著樹下的男人。
抹去掉……果然不是友方啊,不過……
「再會啦,小傢伙。」
對方露出甚是疼惜的表情朝我揮了揮手後,便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我注視著他那修長的身影,對於他方才的那些言語和目光仍還是有點介意,雖然確認了對方對於自己的敵意,但又感覺到自己目前外型的憐愛之情……
難不成這個假冒「富軍」的男人其實很容易被有毛恆溫動物融化嗎?!
咻——喀——
就在我還在思索富軍這個極為吊詭的屬性時,倏地那傢伙前進的方向傳來了像是什麼東西撞上樹幹的巨大聲響,打斷了我的思緒,思緒拉回現實的我趕緊在交疊錯綜的枝椏之間穿梭跳躍,循著聲響探去。
現在究竟又發生什麼事了?
雖然化做鳥的型態固然比人類方便於高處偵測,但若遇到臨時發生的狀況時,恐怕還是太慢了一點……想到此,我縱身一躍,張開雙翅朝前方撲上,但心裡試圖告訴腦子得沉靜下來,思考還有沒有更快的選項。
既然我都能變成鳥了,那麼理應也可以幻變成這個緣起心境的任何一項東西,只要是會動的,我覺得自己應該有能力辦到。
因為,我……既然被認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神釋迦提桓因陀羅,那麼,我就應該相信自己是,唯有這樣——
就在這麼想的時候,迎面的阻力越來小,身體也慢慢冷卻了下來,感覺就像浸入一大片的冷水之中,卻察覺不到水的存在。
難道……
前進的速度愈益加速,視線兩側覆雪的針林頓時縮擠成密集的刷毛,以排山倒海之勢直往身上撲了過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咦?
就在我對於眼前的狀況不知該如何是好,整個人只能抱著「死定了」的念頭,雙眼緊閉地迎面撞上之際,突然間完全不合常理的觸感讓我不禁困惑不已。
……
沒有疼痛,也沒有感覺到身上有任何被擦破、穿透的異物感,這般詭異的當下讓我抑住心中的恐懼睜開眼來,沒想到眼一睜便發現更不可思議的事正發生在自己身上——
我仍舊持續加速向前,眼前的景物也依舊迎面撞來,但我的整個身軀卻穿過了它們……比較正確的說法是,我的身體像是氣流或是水流一般從間縫滲透過去,卻毫髮無傷地凝聚回來。
我……從松雀鷹轉變成了風嗎?
突然意識到自己外觀和實質上都發生轉變的我一時之間也不曉得該用怎樣的情緒來面對,但旋即我想到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於是趕緊憑著印象繼續尋找聲音的來處。
慶幸的是,製造聲響的傢伙一直都動作頻頻,讓我賴以能循聲持續追蹤,沒多少工夫就看到那傢伙的項背,不過,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那人居然是先前偶遇的白髮青年,富軍。
富、富軍?!
不過,富軍的出現並不是最讓我意外的,更讓我跌破眼鏡的是他這時居然不是走到雪地之上,而像靈猴般敏捷,又似飛燕般輕盈的穿梭在在怎麼看應該也有四、五層樓高的林冠層,湖水藍的美麗雙眸此時炯炯有神,一臉專注地盯著前進的方向,就是獵犬緊追著我所看不到的獵物拼命前進。
明明這傢伙外觀上跟我一樣都是人啊!為什麼這傢伙就不用像我花心思變幻就可以飛起來了?……可惡!我不可以認輸!
其實我也說不出為什麼自己的胸口會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感到悸動,也拿不出理由要對這個傢伙氣憤不已,但頓時湧現的情感已不是我一時能控制的,它,驅使著我更迫切地想要追上他,就像那個很久很久以前做過的夢一樣——
一個高高瘦瘦,背著一把大弓的男人跑在雪地針林當中,而我則一直不斷追著他,他整個人就算太陽散發著耀眼的光芒,我完全無法直視,也無從自那逆光的影像去辨識對方究竟長什麼模樣,但就算如此,我一直覺得那傢伙是我必須要窮一輩子也要追上的人,無需理由,也不容置疑。
「嘖!風居然變大了。」
隨著對方的話語愈益清晰,我也看清楚他那蓬鬆的髮絲在我身側搖曳著,但卻完全感覺不出來那應該冷涼的觸感;我先是猶疑了一下,但隨後才想起我現在是風,就跟小維那個時候的狀況一樣,雖然存在,但卻無法感受到對方的觸感。
完全察覺不到我的那男人僅是蹲下身來,露出有些不耐煩的表情,抬起一手擋住我揮臂揚起的冷風,側臉避開隨時可能會造成凍傷的寒氣,有些艱困地在逆風試圖扎穩腳步。
「看著我,富軍!」
儘管知道這傢伙應該不是真正的富軍,但我還是站在他的面前竭力嘶吼著,雖然這樣的我相當任性,也完全不符合理智的作戰,但心裡深處還有個聲音正告訴自己,若是此刻錯過了,可能我就喪失了得以確認那個夢的意義——
「唔!」
我那近乎扯破喉嚨的嘶吼讓富軍似乎難以招架,開始瞇起了眼避開寒風的傷害,冷空氣也瞬間灌進衣服的間隙,似灌氣球般吹膨了身上的袍子,眼見整個身子在枝幹上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會從樹上摔下去。
「住手,頗勒古納!」
就在我戰意未褪,還想出手引起對方正視時,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阻止了我!
亞瑟先生?!
沒錯,這個聲音確實是亞瑟的聲音,可是為什麼……
正當心裡還在自己為什麼會聽到神明大人的呼喚之際,倏地一股莫名且強勁的力量從身後將我整個人拎起,接著眼前景象就如同加速長鏡頭般猝然拉遠縮小,身子也像被高空彈跳繩急促拉回,沒多久只感覺到猛烈一震,然後我先前毫無著力的身軀頓時後仰翻了幾圈後,硬生生撞在雪地裡,後背和腰疼個半死。
「痛痛痛……」
我忍著痛撐起那近乎快骨折的軀幹,努力從雪地裡爬起身來環顧四周,果然,亞瑟確實就在身旁,我的確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頗勒古納,看來你有了點小神通就不知長進了是嗎?」
就在我好不容易站穩腳步,還正要搞清楚為何亞瑟先生突然把我拉回時,只見亞瑟一個箭步向前,出乎意料之外拉起我的衣領,將我整個人用力提起,雙眼中滿是憤怒。
「亞、亞瑟先生?」
對於對方毫無來由的怒意,我一時之間也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