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朱玄甦醒（1）

#本作品不是仙俠或穿越類型

　　「叩！叩！叩！」

　　敲門聲喚醒映泉。他張開眼睛，把臉從《平妖紀事》上移開。桌上的燭火早已燒盡，陽光從窗戶進來，照亮書桌，也讓他的髮絲多了銀白的光澤。

　　映泉不太適應光線，不自覺的瞇起眼。他按著自己皺起的眉頭，繞過地上零散的書本，走到床邊，發覺床上堆滿古籍以及手稿。映泉忍不住嘲笑自己腦子還沒清醒，他明明已經好幾個月沒躺過這張床了。環顧四周，這裡已不能被稱為臥室，而是書庫。

　　終於來到房門，映泉揉著眼睛開門查看。「御洵哥，怎麼一早來找我？」

　　「你還說，你怎麼能把這次回報的資料都搬走，那還沒送去給日煦長老過目。」

　　「回報的資料？中廊地區西方的那個任務嗎？」映泉忍不住打了呵欠。御洵沒有不悅，反而笑著催促他交還報告。「我替你把它放回去，不然傳到日晨長老那裡，他又要發火了。」

　　「我明明過了三天才拿，是他們動作太慢了。發什麼火，真是。」 映泉搔頭咕噥，走回床邊翻找資料。

　　御洵隨著進入房內，看到這些資料，還有桌上半開的《平妖紀事》抄本，忍不住勸他。「映泉，我深知你好學，研究古籍也頗有心得。但你已經四天沒出房門了。你看，今天天氣很好，難得的暖陽，出來走走吧。」

　　「利用結界獨享陽光，不如設法消除瘴氣。我們連青龍山脈的瘴氣都消除不了，如何改變世人的看法？」映泉說著，正好找到那份卷軸，轉身將之交給御洵。

　　「瘴氣源自穆火封印的魔物，除非有人能消滅魔物⋯⋯」御洵感慨，穆氏上下都在意世人的偏見。

　　「也是，我連怪侶都還沒找到，有什麼資格說這些。」映泉自嘲。

　　見弟弟露出苦笑，御洵自覺說錯話。「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煩躁。」映泉胡亂撥弄頭髮，弄得和他的思緒一樣凌亂。

　　御洵明白，映泉已經十五歲，數個月後就要參加浴火儀式。這樣下去，映泉將是史上第一位成年卻沒擁有怪侶的人。他再次環顧房內，堆積如山的書籍格外有壓迫感，這是映泉三年來盡力的證據。不，不只三年，早從穆映泉四歲，母親離開後，他就不斷的學習各種知識。

　　十一年的努力毀於自己無法掌控的事，那是何等無奈，御洵深感唏噓，一時沒藏住苦澀的表情。

　　「御洵哥，別露出那個表情。還有半年，我還有機會。」映泉安慰哥哥卻不敢看他，拿起錦囊，逃跑似的離開房間。「我再出門找找。」

　　橫向貫穿大陸的青龍山脈長年被籠罩瘴氣，瘴氣引發濃霧，在山中行進時，清楚可見的距離大約只有兩步。種種地理限制下，映泉兩年間頻頻出門尋找怪侶，還是沒有走遍整座青龍山脈。

　　映泉獨步林間，不禁想起墨杉。三年多前，他們一起在宗廟占卜，獲得命定怪侶的大致位置與方向，墨杉因此前往北國，而他留在青龍山脈。兩年前的家族大會，墨杉回到本家時已經帶著怪侶，還順利成為除妖師。

　　「史上最年輕的除妖師。墨杉，比我還像個嫡系。」映泉咕噥。這幾年的家族大會上，他總能聽到閒言閒語，笑他小時了了。他不過是沒有怪侶，單論法力，他可是最強大的。正是過於強大，他一部份的法力被宗主封印了。「可惡，這些人明明都知道，還瞧不起我。」

　　映泉心浮氣躁，腳步持續加速。過了一段時間，他終於整理好情緒，停下腳步，卻發覺週遭只有一片濃霧，伸手不見五指，不知道自己置身何處。

　　「太大意了……」映泉暗暗自責。

　　其實，分家位於本家東方，所以霧氣相對較薄。映泉為求安全，本來是往東邊探索。但經歷多次嘲諷，他再也不想碰上分家的人，這幾次都往西邊尋找。他還盤算，如果沒辦法找到命定怪侶，也能找個合適的妖物訂下契約。

　　映泉察覺自己緊張到頻頻搓揉手心，便從錦囊拿出幾顆龍葵漿果，邊吃邊調整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必須設法回去，否則體力耗盡，無力與妖物搏鬥，就會成為妖物的食糧。

　　「找不到怪侶已足夠可悲，身為穆氏嫡系不能是這種死法。」映泉苦笑，腦中浮現妖物分食自己的景象。

　　想到這，映泉忽然驚覺，這一路上都沒有遇到妖物。即使是東方也會遇到一些小妖物，何況是杳無人煙、濃霧瀰漫的西側。這一發現，使他覺得周更加寂靜，靜得詭譎，令人不寒而慄。

　　映泉小心前行，尋找樹木。他知道，蟻窩通常築在樹幹南面，藉此就能判斷方向。若是順利，下山便會抵達南國的平原，安全脫險。

　　不久，映泉面前出現一片青綠，疑似是佈滿青苔的樹幹。他上前查看，可惜底部不見蟻窩，也無法分辨它是何種植物。他輕輕一碰，青苔下透出光芒，古文慢慢浮現。他認得出來，這個字跡和《平妖紀事》一樣。

　　「穆火……」青苔之下，一個少年的聲音輕聲喊道。

　　映泉還來不及理解情勢，眼前的東西忽然爆炸。他蜷起身子，以手抵禦，仍被爆炸產生的狂風推倒在地，幸好沒有大礙。他查看四周，發現都是石塊，才明白那並不是樹幹，而是石柱。

　　石柱殘存的基石上飄著一顆火紅光球。光球持續傳出少年的呼喚，表面出現陣陣波動，隨著波動加快，如被無形之手揉捏數次，逐漸延展變化，最終成為人形。

　　光芒消失，人形被濃霧掩蓋，但映泉可以清楚聽到，對方正朝自己走來。果然，人影越來越清晰。他有著烈火般的短髮、黝黑的肌膚，高大壯碩的身軀爬著火舌般的暗紅圖騰。

　　映泉恍然大悟，魔物是妖物之首，其他妖物才迴避此地。而他剛剛無意間破壞封印，魔物已然復甦。

　　「穆火，你是穆火？」魔物步步逼近，爬滿火紅圖騰的胸膛近在眼前，讓映泉感到一股窒息的威壓。魔物低頭，兇惡的目光上下打量，最終停在映泉臉上。與此同時，魔物越來越猙獰，爆發似的激動質問：「穆火，為什麼把我封印起來？你違背承諾！」

　　映泉不敢輕舉妄動，也不知如何回應，魔物尋仇的對象幾百年前就已經離開人世了。

　　「說話啊！」

　　「不，我不是穆火……」映泉小心回應。

　　「你竟然，想騙我？」

　　魔物一把抓住映泉的頭髮，將他舉起。

　　巨大的恐懼襲來，映泉腦中一片空白，他秉住呼吸，睜大雙眼，呆愣的望著那張兇惡的面容。

　　「就算已經過了數百年，我也沒忘了你這張臉。你竟敢睜眼說瞎話騙我！」魔物越說越憤怒，把映泉重摔在地。

　　映泉胸口受到衝擊，痛苦的連連咳嗽。他正要起身，魔物已經走到身邊，往他腹部猛然一踏。

　　「你不是穆火怎麼可能解除封印？你還不承認？」魔物憤恨質問，接連補上好幾腳。

　　縱使映泉受過體術訓練，也無法承受接二連三的重擊。他身受重創，沒有餘裕破除宗主的封印，也沒力氣控使用法力。

　　映泉的意識逐漸模糊，腦中閃過墨杉的身影與母親的笑容。

　　四歲那年，映泉曾真心期望自己消失在世上。若是當時遇到現在的情況，他或許會由衷感激這隻魔物。

　　但十二歲目睹實篤怪異死亡後，一切都不一樣了。映泉和墨杉下訂約定，他有了活下去的理由。這麼多年來，沒有找到怪侶，屢屢遭人輕視，他也從未放棄。

　　都已經撐了這麼久，現在就死在魔物手上簡直是笑話，映泉想。況且，現在如果無法制止魔物，其他人也會遭受魔物襲擊。

　　不行，他不要再看到悲劇。

　　映泉終於壓下懼怕，思索解決方法。他突然察覺從剛才就存在的突兀感是什麼，魔物攻擊他，卻並未使用魔力。難道這隻魔物並不是為了報仇？他不經猜想，魔物執著穆火有其他的原因。

　　「穆火……」映泉呢喃出聲。

　　「什麼？」魔物停下動作，揪住穆映泉的衣襟，把他拉起。

　　映泉難以呼吸，仍努力吐出字句。「穆火，穆火在幾百年前就死了……我是、他的子孫……」映泉趁機施咒，從手中變出火團。

　　火光照亮映泉水藍的頭髮，也照亮魔物詫異的神情。

　　眼看魔物動搖，映泉苦笑。「就說了，我不是穆火。」他還想繼續解釋，可惜氣力耗盡，昏厥過去。

（未完）

目前為止的人物關係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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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哥哥和朱玄第一次登場了！後面的劇情發展很好猜，肯定是要收為怪侶的。不過，過程才有趣更重要對吧。而且看了這個才能看第二章，我真的好喜歡第二章。

　　印象中，這部分的初稿是高中時寫的，是僅次於〈紀哉樓〉最早寫出來的劇情。直到大學二年級翻到當年的活頁筆記本，我才想起這部沒頭沒尾的作品。當然，會寫還是因為當時有人跟我說想看（和我現在大改版的理由一樣，有人想看我就寫）。
　　當年的用詞都超尷尬，視角和運鏡也都亂七八糟，看了真的只覺得是黑歷史。真的非常看過之後覺得有趣的人，因為有人捧場我才能堅持繼續寫。

1/17補記：
　　剛剛朋友跟我說有個台Ｖ叫「朱玄」。我的天啊！我真的沒想到會撞名（慌張）
　　其實，「朱玄」在最初的版本（我高中校刊可以證明）叫「絳」，外型也是那時候就決定好了。「絳」是因為小時候看彩雲國物語，裡面說「絳」是大紅色，所以就用「絳」當名字。後來覺得「絳」太中二（？），所以改成紅色加上黑色的「朱玄」，真沒想到撞名了。而且人家還出道快半年了，有點小尷尬。
　　真的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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