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台西外海。
風雨交加的夜晚,一個女人抱著破碎船板載浮載沉。身形消瘦,體力透支的她,視線越變越模糊,海水的鹹味讓人恐懼。
遠處一束強光照向女子,冰冷的白占滿整個畫面。
「大哥,這個人是死是活啊?」「靠夭,叫你做就做,廢話這麼多幹嘛。」「可,可我會怕啊。」「再吵,我把你也丟下去。」
冷風吹過,勉強動了動手指,只覺得周圍一股難聞的腥臭味,讓人不是很舒服。
「大驚小怪什麼,炮戰不死人啊?媽的,一群飯桶。」
「應該不是地獄。」眼睛瞇成一線,看向身旁的幾個男人,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朱秀華不住喘氣,喉嚨深處好像還卡著東西,十分難受。
「不對,我袋子裡的東西呢?這個重量不對啊?」流到大海了嗎?不可能啊我明明一直抱在懷裡的。「不會吧,不會吧。」
女人顫抖的手抓著自己的包袱,不斷拉扯。「在哪裡?在哪裡?」
「欸大哥,人醒了。」
「還活著啊?」男人的手中閃著金光,稀疏的鬍鬚應該很久沒修剪了。
看到男人手上的金飾,朱秀華像瘋狗似的撲向對方,張大雙臂緊抱對方。
「找到了,找到了。呵,媽媽不會拋棄你們的,乖,乖。」
「我操你媽的,幹,滾開啦。」男子用力將傻笑的朱秀華推開,相當氣憤。「搞什麼鬼啊死婆娘。」
「金子還我,金子還我。」
「還你?這些金子真的是你的嗎?看這瘋樣,應該也是你搶來的吧。」男人抓起朱秀華的頭髮,再用力甩向船板。
「我們彪哥人太好,決定幫忙保管這些贓物,等真正的主人來領。」
「哈,對啊,我們大哥人最好了。」船員們紛紛助聲。
朱秀華再次撲向男人,緊抱其大腿不放,苦苦哀求。「大哥,行行好吧,我,我就只有這些,我就只剩這些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朱秀華邊說邊啜泣,鼻涕眼淚糊成一片。
「別不知好歹了。」彪哥用力甩動右腿,幾個船員也擠上前抓住朱秀華想幫老大掙脫,但朱秀華的力氣意外的大,不管怎麼踹、怎麼打,就是不放。
畢竟,那金子是人家的命,是她重新開始的唯一希望。
「啊,我操,我操你媽的。」齒痕深深印在彪哥的小腿上,這是朱秀華使勁全力的最後一搏,但也只有如此而已。
彪哥一刀砍向朱秀華,幾隻手拿著繩子一綁,鮮血是整起事件的見證者。
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削弱的身軀再度跌入漆黑的水中。
「媽的,有夠痛的,我看你是還沒死夠。」「老大不要生氣了,休息一下,別管那個賤女人,拿著金飾消消氣。」
傷口的痛混合疲倦不斷下沉,直至深淵。但是恨意卻不斷湧現,殺意與鮮血,才剛開始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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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夜,微弱的燭光,寒風迴盪在樓宇間。男子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頭部不斷晃動,牙齒格格作響。冒著冷汗,不知道在碎念什麼。
「誰在那邊,誰在那邊。」
彪哥從床上坐起,精神恍惚,雙手抱頭頭痛欲裂,眼神開始失焦。
「冷,好冷。」拖著沉重的身軀向前,雙臂縮成一團。早上還談笑風生,跟許久未見的朋友喝了幾杯,可快活的。
人就這麼走進廚房,環顧四周,渾身的不對勁。「海水,好冷,好冷。」
隨手抽出台上的菜刀,向四周揮舞。「為什麼?為什麼是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黑影環繞,身體突然一震,倒向料理台。露出邪魅的笑,發出女人的低語聲。
銀光一閃,鮮血四濺。
一下,兩下,三下,「咚,咚,咚。」狠狠的砍,不斷的砍。
左手臂放在砧板上,清楚感受每一刀的痛,清楚回應了每一分的恨。皮肉分離,筋骨盡斷,血黑成一片。彪哥痴痴地笑,痴痴地笑,身體不停抽搐,呼吸雜亂,發出詭異的笑聲。
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