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橋殘月派） - 開年 極短篇小說

（每逢週二、週五發表的短篇文藝/科幻故事）

艾薇的女兒對父親沒有甚麼記憶，因為五歲的時候這個男人拋妻棄女，突然不知所蹤。艾薇一直有過很多男友，離離合合，這些男人都是嘴甜舌滑，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和性慾後，便會不辭而別。

女兒日漸長大，漸懂男女之情，她曾不滿母親艾薇的「淫蕩」，有一天她跟艾薇吵架後，艾薇逼不得已向她吐露真情：「我是靠這種生活才能養活妳和我，總好過要拋頭露面站在街頭接客，妳長大後絕不要相信男生的花言巧語，他們的嘴如甜蜜，「睡過後」棄若敝屣。」

女兒即時哭著告訴母親：「對不起，是我誤解了妳，媽媽，妳很偉大。」因著這句說話，艾薇嘆了一口氣：「但願我真的能遇上好男人。」仍有很多人向艾薇搭訕，艾薇亦鼓起勇氣，不再隨便，只是手上有的積蓄愈來愈少，女兒上了大學，離家二百公里，入住宿舍，半工半讀，盡量減少倚賴母親。

艾薇經濟日漸捉襟見肘，到處都貼有招聘人手，她也有點小聰明，心想在食肆工作，一定不愁吃的，薪水可以省下來給女兒交學費。硬著頭皮求職，只是現實殘酷，別人一聽見完全沒有工作經驗，都不敢貿然聘用，最後的一家還嘲笑她：「妳外形這麼好，我可以介紹妳那些不用經驗的工作，薪水還高很多呢！」艾薇甚覺屈辱。

一種挫敗感，翌日近午時她在百貨公司美食廣場點了一碗麵之後，呆呆的坐了一整天，突然間有一把聲音：「我可以坐這裡麼？」明明四周都是空桌子，此人搭訕的意圖，溢於言表。艾薇臉色鐵青的說：「不可以。」「妳不是在找工作麼？」仔細看清楚，原來之前曾向他的餐館求職。

「你不是已經拒絕我的求職麼？」「看來妳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我又真的很需要店員。」「你不是嫌棄我沒有工作經驗麼？」「我細想之後改變了主意」，艾薇只是望著他，等待他說下去，他真的接下去：「我只想直接說明一種現實，絕對不含誘惑、搭訕、意圖等等，漂亮的店員只會吸引更多的客人，我還需要強調及補充，我絕對無意讓妳解讀成性騷擾的言詞，妳的美是真實的，吸引客人的現實也是真實的。這種條件看來比工作經驗還有利。這是我不加修飾的肺腑之言。」

艾薇笑了一笑：「你心目中要聘用的人月薪多少？」「二萬七。」「那麼我要求三萬五！」男人笑了：「我不是有心誇讚妳，是我由衷的感受，妳聰明，人生閱歷豐富，人漂亮，我給妳四萬薪水。」艾薇說：「成交！」

「我叫羅力，妳甚麼時候可上班？到時才簽聘用文件。」艾薇想也不想：「明天！」

艾薇「開工」後，才發現羅力是一個很寬宏大方的老闆，處處關心員工，她沒有工作經驗，羅力很用心教導她，打破了碗碟，很多的出錯，羅力從不開罵，只是說：「每錯一次，經驗愈豐富，錯誤是無形的財寶。」

這個城市很奇怪，到處都聽聞「美女效應」這樣的現實，艾薇到了羅力那餐館工作後，真的很快造成了哄動，亦真有很多食客借機搭訕艾薇，但艾薇總有辦法大方地應對，對任何言詞都不為所動。而羅力餐館的生意真的愈來愈好。

除夕前羅力問艾薇：「我們農曆年休息十天好麼，從除夕那天開始。」「當然好，我女兒回來陪我過年。」「太好了，除夕夜帶她來，我們全公司在這裡關起門來火鍋聚餐。」

火鍋後艾薇的女兒表示約了舊同學通宵達旦先行離去，艾薇亦打發眾人先回家，她會收拾殘局，全店只剩下她和羅力。清理好後羅力說：「很高興的日子，陪我聊天好麼。」羅力開了一瓶美酒。原來羅力妻子早兩年前因病去世，兒子在美國成家立室，只剩下他獨自一人經營此餐館。

艾薇喝了一點酒，受酒精的影響吧，居然將從前的艱難，有過很多男人的經歷，都完全吐露出來，原來清空了這些積在心頭的屈辱是這麼痛快，羅力只是邊聽邊嘆息：「妳真是一位堅強的女士，我為妳乾杯。」艾薇酒力不支，羅力說：「睡我房間吧，我睡客廳。」

翌日醒來，艾薇想起昨夜的傾心吐意，覺得尷尬，誰知羅力問她：「妳女兒新年這麼多節目，我陪妳好麼，到陽明山賞花如何？」艾薇卻有點不好意思：「你在約會我麼？」「對！我在約會妳。」「我昨夜說得太多了，妳不嫌棄我的過去麼？」羅力笑了：「我嫌棄！」艾薇猛然震了一下，羅力說：「要找一個漂亮的女人不難，但又漂亮、又有這麼多經歷、又讓很多人嫌棄的，高樣讓人著迷的女人在這個世界大概只有一個，遇上的機會是80億份之一，我遇上了，這是我的福氣！」

「你說的是真的麼？」羅力嘆了一口氣：「很多男食客勾搭妳，妳簡直就像女神般神聖不可侵犯，我看在眼裡，我發現自己愈來愈無法自拔，深陷單思之中。我從不求人，亦從不向女人下跪，現在我才了解兒子的感愛。」

艾薇只是望著羅力，他繼續說：「當時我問他為何要選擇他妻子的時候，他說，有些事情讓男人別無選擇。現在我才知道那感受，因為我愛上妳，才理解男人在喜愛的女人面前，完全沒有尊嚴，我願意跪下來向妳求婚，我求妳了。」艾薇驚訝地掩著自己的嘴巴：「快起來。」「除非妳答應我，又或拒絕我，總要給我一個答案。」艾薇問：「如果以後有我從前的男人來找碴，你會介意麼？」

羅力笑了：「我會告訴他們，你們這些笨蛋，居然錯過這麼迷人的一位女生！」

「如果他們說些床上的髒話呢，比如說我曾跟她鬼混得很爽？」

「真的會很爽，現在只有我才有這個福氣擁她入懷，你們真的很笨。」

「你說真的？」

「我求妳了，我愛上了妳，怎麼辦！」艾薇咬咬嘴唇：「那好吧，我們先去陽明山賞花。」「我可以牽著妳的手麼？」「還有別的要求嗎？」「沒有了！」「那好吧。」

艾薇真的握著羅力的手.........她隨即發現了一件事：「這個男人的手很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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