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萬里星河0

2024/02/24閱讀時間約 19 分鐘

好大兒走丟被警察叔叔找到了。

我感恩涕零去送錦旗,沒想到前任接了。

「純粹是撞上了,街坊大媽覺得他長得像我,以爲是我兒子,給我送來的。」

我???

看着兒子那張臉,我只想丟了。

基因太特麼強大了。

1

我拽着兒砸扭頭就走,手裏的錦旗都忘了送。

「林正夏!」

顧長風叫我的名字,字正腔圓,中氣十足。

我轉頭,不明所以。

他修長的手指捏着筆,輕輕敲了敲桌子上的紙,棱角分明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戲全在眼睛裏。

挺深邃的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你時,壓迫力十足。

「簽字。」

我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拿筆簽字。

走流程,我懂。

偏偏手卻不聽使喚地抖。

林正夏三個字,寫得像小學生。

「可以了嗎?」我問他,視線落在別處。

他捏着紙,裝模作樣地看了看,薄脣吐出一個字:「行。」

行就行,我得趕緊走。

出了派出所,一陣風吹過來,七月正夏,頓時舒爽。

「以後不能再亂跑了,差點嚇死媽媽。」我牽着兒子的小手,心裏才覺得踏實點兒。

林凡仰着小臉看我,嘟嘟嘴,小樣兒挺委屈:「媽媽過生日,我想給媽媽買個生日蛋糕,還沒走到蛋糕店就被幾個奶奶帶去找警察叔叔了。」

這件事,我基本能想象得出當時的場景。

「你現在還是個小孩兒,就做點小孩兒該做的事,長記性了吧,可別一個人出來了。」我笑了,捏了捏他肉呼呼的小手。

我沒想過責備他,林凡今年四歲了,九月份就上中班了,從小到大我就沒跟他說過重話。

可能是一直我一個人帶他的緣故,他比別的孩子都要早熟。

他想照顧我,想想都覺得心疼。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個男人,我要保護媽媽!」

突然間,一股酸楚直逼腦門。

看着他倔強又認真的小臉,差點沒忍住。

「好,那我跟我的小男人去挑蛋糕。」

我把苦澀憋回去,蹲下來背起他,路口正好是綠燈,暢行。

往事不可追,可就是有那麼一些人一些事,在不經意間與舊事重疊……

我叫林正夏,出生在七月,我出生後一直沒有取名字,爸媽給我準備了沒有一千也有九百個,挑來挑去花了眼,就差找本康熙字典抓鬮了。

喫滿月酒那天,親朋好友都來家裏給我慶祝,爸爸煮茶的小電磁爐突然冒火星着了火。

這本來是斷了電,放腳底下踩幾下就能辦得了的事兒,卻把一屋子大姨大媽嚇破了膽,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大家就一窩蜂地往外衝。

爸媽自然要去臥室找救我,就看見鄰居家的孩子,不慌不忙抱着我往外走。

那個人就是顧長風,他三歲。

正夏長風急,林室頓燒燔。

我爸一拍腦門,就給我取名正夏。

林正夏。

一場還未成型的火災我不僅得了個名兒,還得了個顧長風。

2

從小到大,我的一切都跟他交織在一起,拆不開也剪不斷。

我們一起上學,一起長大,一起面臨各種各樣的煩惱。

他大我三歲,什麼都趕在我前面。

我高一那年,他考上了警校。

等我火急火燎考上了大學,他畢業了,搖身一變成了警察。

只是後來,我沒想到,他會是先離開的那個。

我以爲,我倆在一起就是一輩子。

他說跟我斷了的前一天,下了很大的雨,他還揹我過的馬路。

可說翻臉就翻臉,一點緩衝都不給。

我媽說得對,人心隔肚皮,女孩兒沒結婚之前就不能跟男人住一起。

可我這個大冤種,偏偏不聽媽媽的話,大學畢業後,以離公司近爲藉口,連哄帶騙地從家裏搬出來,顧長風不值班的時候,我倆就膩在一起。

自打我懷孕起,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爸媽開明,從來不問我孩子的是誰的。

我也是怕被親戚街坊看到,就算回家,也是待不了幾天就走了。

爸媽嘴上不說,但我心裏清楚,那老一輩子的人骨子裏的傳統根本剔不去,爸媽都是老實本分的人,養出我這麼個未婚先育的閨女,是挺丟人。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因爲顧長風。

我倆分手後,他父母就搬走了,可能是因爲兩家住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以後相處起來會覺得尷尬吧……

林凡陪我去挑了個蛋糕,這種東西想要提前訂,我倆跑了好幾個蛋糕店都沒買到成品,就索性買了好多塊一角一角的,拼起來就是個蛋糕。

樣子挺花哨的,不過好歹圓滿。

「媽媽,祝你生日快樂,越來越漂亮,發大財,走花路。」林凡小嘴賊甜,還不忘使勁親我一口。

「我的好大兒,借你吉言,媽媽一定努力!」我摟着懷裏的小人兒,心中瞬間充滿了甜蜜。

想想當初生他的時候,疼得我受不了差點撞牆,別人家都是老公家人圍在身邊,我只有一個同學蘇雪陪着,她還是個路癡,產科醫生讓她去給我買點紅牛巧克力補充體力,人家直接來了個一去不回。

等林凡都生下來了,她滿頭大汗跑回來,見我一副快要活不了的樣子,瞬間就哭了。

她迷路了,繞着醫院跑了好幾圈才找回來。

我哭笑不得,再看看隔壁牀那女的被一大家子人簇擁着,心裏不難受都是假的。

我給兒砸取名林凡,希望他能當個腰纏萬貫的市井小民,口袋有錢,心裏不慌,舒舒服服的過日子。

千萬別像他那個素未謀面的爸,從小就立志當警察,理想挺崇高,道德無下限,禍害了我這麼個單純善良的小青梅……

3

我在一家外貿公司上班,對於我這種單親帶小孩子的女性來說,職場並不算友好,可公司福利待遇都好過同類別的,我硬着頭皮扛下來,要是晚上臨時加班,大多都是讓蘇雪幫我照顧林凡。

說實話,可能是她去幼兒園的次數太多,幼兒園老師跟她比我熟。

這天下班,我手機打進來一個電話。

很意外,是林凡的幼兒園張老師打來的。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這件事情不簡單。

我說今天早上眼皮就突突直跳,林凡真的闖禍了。

他跟同班的一個小朋友打架,兩個人臉上都掛了彩。

那孩子臉上的更嚴重些,那家長卻不依不饒地讓老師調監控,非說林凡先動的手。

五歲大的孩子,闖了禍自然都是怕的,兩個孩子被拉出來講原因,可更多的都是家長在那裏捕風捉影。

其實退一步海闊天空,這種事情我都懂,也會稍稍低下頭,但那家長說的一通話瞬間點燃了我的怒火。

「有娘生沒爹養的,今天是打小朋友,以後就敢砍人了。」

家長自以爲說得很小聲,卻一字不差地入了我的耳。

林凡也聽到了,小拳頭攥得緊緊的,眼睛鼻子通紅,就是倔強的不肯哭出來。

「有種再說一遍!你信不信我告你!有你這種家長,這孩子基本也是廢了!」

我衝上去理論,場面一下子變得不可控。

可能是那家長想嚇唬嚇唬我,也可能是我的氣場過於強大太恐怖,連老師都沒想到,那家長居然報警了。

沒過多久,警察到了。

在看到顧長風的第一眼,我想跟那家血拼的勁頭消了大半。

不想再見他,可哪兒哪兒都有他。

顧長風穿着警服,一臉嚴肅,在詢問事因的時候,時不時地瞥我一眼。

那家長見着主持公道的來了,瞬間戲精上身,連哭帶叫地說她兒子有多慘。

顧長風濃黑的眉一皺,薄脣吐出來的話能凍死人:「別整那動靜,有事說事,懂不懂?」

接下來就是挺神的,那家長突然就不哭了,眼淚都回流了。

顧長風來到我們面前,蹲在林凡面前,沉聲說道:「乖小孩不能說謊,告訴警察叔叔當時發生了什麼?」

林凡平時很乖,倔起來的時候也夠我喝一壺的,這次他出奇的配合。

一雙眼睛烏亮烏亮的,他跟顧長風對視,絲毫沒有懼怕。

林凡轉身,指着跟他打架的小男孩:「東東說我沒有爸爸,是野孩子,我不想理他,他就動手打了我。」

4

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場面挺微妙的,我站在那裏,手足無措,心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

大家之所以會這樣,一層是因爲林凡的話,讓這個案子推翻了,另外一層,是我怎麼都不想面對的。

他們兩個實在是太像了。

不能說毫無差別,只能說一模一樣。

一大一小,酷似的外表,同樣渾身散發出不好惹的氣場,瞬間鎮住了全場。

「老師,麻煩帶我們去一下監控室。」顧長風說道。

那家長臉上已經有些掛不住了,自己的孩子什麼德行自己最清楚不過,本想撿軟柿子捏,沒成想踢到了鋼板。

監控被調了出來,在男生衛生間門口,清楚的記錄下了這一幕。

我的兒砸被那個叫東東的小朋友凌霸了。

但我兒砸也不是好惹的,小拳頭砸下去,招招見狠。

「凡凡媽媽,你看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的都是正常現象,我家東東也受傷了不是嗎,這件事情……」那家長舔着臉過來求和。

我挺噁心的,仗勢欺人的東西。

「這件事情咱們沒完!」我牽着林凡的手,無比堅定的說道。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

顧長風走上前,擋在了那家長面前:「監控也看了,該怎麼辦用不用我教你?」

那家長怯怯的敗了下來。

最後,她當着所有人的面給我和林凡道了歉。

當然,還有醫藥費和曠課費營養費等等。

這幾年沒人疼沒人愛的,突然有種錯覺,有人罩着真好。

可這人能不能換換,爲什麼是顧長風?

滾吧!

他甩我這件事,我記一輩子。

5

蘇雪炒好了最後一道菜,小碎步快跑端上了桌。

「週末我帶凡凡去遊樂場,上次我給你介紹那人又催了,人家對你的條件挺滿意的,見見唄。」

蘇雪一直覺得我一個人帶着孩子很辛苦,三天兩頭地給我安排相親。

「加班,沒時間。」我喫了一筷子糖醋魚,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行了吧你,你是不是想讓上次那事兒再重演?趕緊給凡凡找個爸吧,看以後誰還敢嚼舌根子。」

蘇雪在林凡幼兒園班級羣裏,那件事一爆出來,羣裏家長几乎炸開了鍋。

那個叫東東的小男孩平時霸道慣了,又攤上個護短不講理能顛倒黑白的媽,在班裏幾乎就是橫着走,小朋友們都躲着,就算被欺負了也只能忍着。

沒想到,這次踢到了我們娘倆這塊鋼板。

羣裏家長也挺牛的,把自己孩子平日裏受的欺負都說出來,有的還有照片爲證,那家長待不下去了,只好轉園了。

「我能保護媽媽,現在班上所有小朋友都是我保護的。」林凡滿臉自豪的說道,他打敗了東東,成了班上最厲害的小朋友。

這個邏輯,也是驚到我了。

改天一定給他扭轉下思想,崇尚武力可不行。

蘇雪一筷子直接敲他小腦袋上:「喫你的飯,油燜大蝦還堵不上你的嘴,你媽媽缺保護她的人嗎?你媽媽缺的是愛她照顧她的男人。」

我趕緊捂住林凡的耳朵,生怕下一秒她再說出什麼少兒不宜的話來。

「行了行了,早知道是鴻門宴,我就帶兒子去喫肯德基了。」

蘇雪白了我一眼,撥好蝦放進林凡碗裏。

「你敢,我乾兒子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去喫那些沒營養的東西。」

我自始至終沒跟她說見過顧長風的事情,她要是知道的,指不定捅出什麼簍子來。

我跟他之間的交集,最多也就這樣了吧。

週末,我還是去相親了,是蘇雪這個王八蛋騙我來的。

對方是個IT男,三十來歲的年紀,頭髮的數量屈指可數。

我跟他幾乎沒有話可以說,應和了一些有的沒的。

只盼着面前這杯咖啡可以快點喝掉,趕緊走,實在太尷尬了。

更尷尬的還在後面。

咖啡店有人東西丟了,報了警。

出警的竟然又是顧長風。

我就納悶兒了,就算是冤家路窄,這條路也特麼太窄了。

從他一進門開始,那雙眼睛就落在我身上,光天化日的被這麼盯着,還是個警察的,我都冒了一頭汗。

偏偏對面的相親男還插一棒子:「咦,林小姐,那位警察同志一看就是便衣,爲什麼總盯着你看?」

我……

有點明白他爲什麼高齡還沒有相親對象了,腦子不帶拐彎地都。

6

匆匆跟他告了別,以後大概率是不用見了,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離開咖啡店後,手機就沒電了,打不着車,包裏也沒帶錢,老天爺又擺了我一道。

「林正夏。」

顧長風叫我的名字,中氣十足,字正腔圓的。

短短幾秒鐘,我的腦海裏閃過幾十種面對他的反應。

可最終,我還是慫了。

「顧警官,你工作啊?」我一臉假笑道。

「嗯,今天不是我的班,我帶徒弟,順道來這裏的。」顧長風一雙眼睛帶鉤子似的,將我從頭到腳掃了個遍。

我這身打扮是蘇雪弄的,說是平時穿職業裝太硬了,男人都喜歡小鳥依人的女人。

碎花吊帶長裙,透視小開衫,曲線一覽無遺,挺女人的。

「剛纔,那人是你朋友?」顧長風問道。

「是,也不是。」我甚至都沒記住那IT男叫什麼名字,挺對不起人家的。

顧長風笑了,明明是熱浪滾滾的七月,偏偏笑出來寒風凜冽的感覺。

「來相親的吧。」

我在心裏唸叨,就算結婚也不管你事吧,弄這幅樣子給誰看,忘了當初甩我的時候了。

我從包裏掏出手機,沒電也硬看,裝作自己很忙的樣子。

「不巧了,我還有點急事需要馬上過去處理一下,先走了。」三十六計走爲上計,趕緊溜了纔對。

我沒有那麼大度,用了五年時間都沒有忘,現在更不會。

希望他識趣兒些,明白我倆之間有愁呢,別整天臭不要臉地貼上來。

「去哪兒?我送你。」顧長飛很自然接了這句。

「別介,我自己打車就可以了。」

「你手機不是沒電了嗎?」他反問,薄脣往上勾了勾,一副拆穿我小謊言的得意樣兒。

這幅樣子,還是跟五年前一樣欠揍。

「我那是貼了防偷窺膜。」我死鴨子嘴硬,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可能松嘴的。

「林正夏,其實我是有些事情想問你。」顧長風打開車門,給了我一個不能拒絕的理由。

他想做的事情,不管什麼,一定都可以辦成。

從小到大都是這個樣子,連甩我也一樣。

我從出生就認識他,二十幾年的點滴,被他一句話徹底粉碎。

所以這次,只要他來見我是有明確的目的,我就根本逃不掉。

我上了他的車。

他給我充電器,我挺不情願地插在了自己手機上。

「你要去哪兒?」

要是回家的話,就暴露自己的家庭住址了,我就說了公司的地址。

紅綠燈,被太陽灼傷的柏油馬路,還有憤憤不平搖晃樹枝的法桐。

一切都沒有變,可物是人非就是這麼強烈。

他當警察的第一年買了車,會在我休息的時候接我出去玩。

還記得夜晚的風吹得人心醉,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他靠過來吻我。

那麼小心翼翼,視若珍寶,我臉紅到不行,他笑着說自己技術不行,他也是第一次接吻。

7

不知道過了幾個路口,我的腦子有點懵,有種回不了神的感覺。

他突然開了口。

如預期的一樣,沒有噓寒問暖,沒有鋪墊,直奔主題。

「你結婚了?林凡的爸爸呢?」

以前,在腦子裏想象過很多次,如果有一天我們重逢,他問這樣的問題,我該怎麼回答。

跟預想的不一樣,我竟然感到出奇的平靜。

「死了,我一個人帶着凡凡過。」我看着前方,眼神堅定,沒有閃躲。

「對不起。」顧長風沉聲說道,握着方向盤的手背上,有青筋盤橫交錯。

他可能沒想到,甩了我,我就找了下家。

這樣誤會我,對我的名聲挺不好的,但的確解氣。

讓他看清楚,其實他也沒那麼重要。

沒有人可以一直在原地等他,我林正夏,堂堂正正,更不可能。

很快到了公司,我道了謝,解開安全帶,快速下車。

雙腳踏上地面的瞬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車裏都是他的氣味,太特麼欺負人了。

今天是週末,根本不用上班,但來都來了,好歹上去轉悠一圈再走吧。

剛進寫字樓大廳,坐在等待區沙發上的一個男人就衝了過來。

「林小姐,林小姐,咱們能不能單獨談談,至於什麼條件,您隨便開!」

我滿臉鄙夷地推開他的手,這個男人叫周正,負責給我們公司一個項目配送物資,上次公司派我作爲負責人下去抽查,結果很糟糕,多種產品質量嚴重不合格,我做了一份報告書給公司上層,意見是更換供應商。

他從一開始我倆接觸,就有意無意地提到喫回扣這事,我一直很反感,就直接拒絕了,沒想到他賊心不死,竟然一直找到了公司。

「請你放手,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我義正言辭,能在公司立足,除了我百折不撓的工作精神,更重要的是我的確很認真負責。

8

周正臉上兇光乍現,但很快又隱藏住了,陪着笑臉繼續說道:「林小姐您先別急着拒絕,要不我請您喫個飯吧,咱們去全市最好的餐廳,咱這就走。」

飯桌上談生意,我對於這些是不在行的。

一喝酒就糊塗,跟這種人去喫飯,我是腦子進了屎。

「不好意思,我剛纔已經喫過了,麻煩讓開。」

我冷着一張臉往前走,他三步兩步擋在我面前。

保安呢?我說寫字樓的保安呢,這種時候還不來保護一下業主的人身安全?

「她說叫你讓開,沒聽到?」

嘚,保安沒來,來了個更厲害的。

顧長風微微歪了歪頭,冷着一張俊臉,說出的話都帶着刀子。

他以前逮壞人的樣子我見過,是真駭人。

這一回也差不到哪裏去,挺好一張臉,狠起來就像修羅,直接拉你進地獄的勁兒都有。

周正見這人不好惹,點頭哈腰的,嘴裏不知道嘟囔着什麼就走了。

我抬手捏捏眉心,今天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謝謝啊,不過這種事情我能擺平。」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他不在身邊也照樣過來了,沒必要盡說些好聽的,讓他覺得自己了不起。

顧長風勾脣一笑,帶着一絲嘲諷,那雙鷹一般的眸子瞬間黯淡了不少。

我不知道他笑什麼?

笑我,或是他自己,又或是我們。

我決定不再想這些,轉身去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關上,顧長風站在原地沒有離開。

他看着我,依舊是冷着一張臉,那雙壓迫力十足的眼睛裏竟然泛起了憂傷。

我笑了,笑自己不自量力,自作多情。

那個被甩了,差點活不下去的林正夏已經翻篇了,現在的我什麼苦都喫得了。

蘇雪給我打電話,約了晚上帶着林凡一起喫大餐,我看着這個時候回家,來回趕浪費時間,就索性待著辦公室吹空調,順便整理下個星期需要的資料。

七點出門的時候,天還沒有黑透,手機有電了,還是滿格。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讓人安心了。

我快速走到前面的小巷口,想着過了這裏就方便打車了,孰料被人從後面一把捂住口鼻。

壞了,遇到搶劫的了。

我舉起雙手選擇放棄,沒有必要爲了幾個錢搭上命。

「林小姐。」

是周正。

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

沒想到他這麼陰險,明着行賄沒成功,就搞這些下作的把戲。

9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要是不按照我說的做,斷了我的財路,我就把你的豔照發到網上,到時候咱們都不得臉。」周正說着噁心的話,我聽得直想吐。

這次他不是一個人,還有幾個幫手,開了一輛車,幾個人從車上下來,扯着我的頭髮就往上拽。

我感覺雙腿跟安上的一樣,這才意識到剛纔那捂我嘴的帕子浸了藥。

今天真的是着了道了,輕敵了。

我開始掙扎,手腳卻使不上勁兒,心裏害怕的不行,偏偏喊不出聲來。

從來沒想過,這種只能在電視裏見到的下作手段,會用在我身上。

都怪顧長風,要不是他我也不會來公司,那就不會遇到周正這雜種了。

我的眼睛像蒙上了霧,看不清,只能聽到那幾個人的污言穢語,一會兒說我長得不錯,一會兒說我身材挺好。

媽的,敢動我,早晚有一天我會宰了他們。

「敢動她我廢了你們!」

迷迷糊糊的,我怎麼聽到了回聲?

聲音的還那麼耳熟。

像是顧長風的。

再往下就是重物砸到皮肉的悶響,還有男人的鬼哭狼嚎。

我開始流淚,覺得自己一定是精神分裂了,都出幻覺了。

我想睜開眼睛,最起碼得記住罪犯的臉。

藥物開始侵擾我的意識,但我還是成功了,當初生林凡的時候,由於我對麻醉劑過敏,順產沒打無痛,硬生下來的。

雖然用了全身的力氣,但眼睛只睜開了一條縫,模模糊糊身影,把幾個男人都踩在腳下的,像發了瘋一樣的男人,怎麼看怎麼像他。

怎麼又是你,顧長風?

我做了很長的夢,夢到了五年前顧長風穿着我給他買的運動服,在我們的小屋裏做了一桌子飯。

我下班回家,滿心歡喜的想告訴他一個好消息。

他要做爸爸了。

看着一桌子的飯,我以爲我倆心有靈犀,他會跟我求婚。

這樣一來,我們就是雙喜臨門。

是上天的恩賜,也是運氣爆棚擋不住。

可他卻冷着一張臉,跟我說斷了吧。

我問理由,哭天搶地的不讓他走。

後來每每想起那個時候,我都後怕,用盡了全身力氣又哭又鬧的,多虧了林凡結實,要不就該給折騰沒了。

最後,他丟給我一個蹩腳的理由。

膩了。

10

我想不明白,從小我倆就認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中間不是沒有漂亮優秀的女孩對他示好,可他一個都看不上,怎麼偏偏現在就膩了?

我在小屋裏躺了一個月,期間沒有去工作,也沒有跟家裏說。

自他離開的那天起,一個月都沒回來過。

蘇雪把我撿回家,照顧我生下孩子。

我把所有重點都放在林凡身上,後來等孩子斷奶了找了工作,生活才一天天好了起來。

可爲什麼,他又回來了?

我睜開眼,是白色的牆和消毒水的氣味。

躺在病牀上,手上輸着液,顧長風坐在椅子上看着我。

「醒了?」他問道。

我轉轉眼珠子,頭疼,渾身難受。

「剛纔做噩夢了?」他又問,眼神中充斥着擔憂。

「我說什麼了?」怕就怕說了些不相干的東西,比如追着他問爲什麼要跟我斷。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殺傷力極強。我不想自己放不下的樣子被他發現,傷及自尊,事兒就比較嚴重。

顧長風喉頭滾動了下,臉上閃過不自在:「你罵我了,罵我是個王八蛋。」

我鬆了口氣,幸好沒說不該說的。

「襲擊你的人已經被我們帶走了,一查才知道這人還有涉黑行爲,局裏直接立案了,他以後都不會再騷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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