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放學的前一刻,我將桌上的課本全部放進背包裡頭。
離放學時間還有十幾分鐘,我將筆記本闔上,放進背包裏面。
「雪晴,都還沒下課,妳這麼早收拾東西做什麼?」老師講課講到一半,對著我說。
那時,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我。
「我只是把筆記本收起來,又不是要走了,怎麼了嗎?」
「那妳的課本呢?」
「還在桌上阿,只是沒翻開來。」
「為什麼不翻開來?難不成妳覺得這課很簡單?」
不知為何,感覺老師對我有點針對,明明有些其他同學的桌上也是空空如也的,卻只針對我這個還把課本放在桌上的人。
但只要回想一下,早上的時候陳育賢就曾經放話「妳放學給我等著!」
該不會是這個原因,所以老師才要拖延放學時間呢?
我嘆嘆氣道:「好吧,我翻開來。」
「哼,上課的態度最好好一點,這樣我才會給妳好分數。」
老師說完,目光繼續放在黑板上,他不停地在講課。
尾巴不停地搖著,腳也不停著抖著,我十分著急的想要離開這個教室。
我眼珠不停的轉動著,看見坐在我右邊的同學,他正看著漫畫,看得津津有味,看起來十分開心呢。
我低頭嘆氣道,我記得我小時候好像也有過這種經歷,以前在沒有那麼多監視的目光在我身上時,我也是看漫畫看得很開心,甚至看得很入味。
直到我的尾巴被其他同學大力的踩了一腳。
我痛得睜大眼睛,眼淚從瞳孔裡噴湧而出,那種感覺就像是妳的指甲直接被硬生生扯下來那樣,不……比那樣還痛數十倍…….應該說是蜜蜂為了對抗天敵,將屁股上的針插在天敵的身上,最後將自己身體內的內臟全部都給扯出來那樣。
我不停地安撫摸著自己的尾巴,那時的我還很膽小,完全不敢和他們對抗,要是自己的尾巴又被拉了該怎麼辦呢?
還好,那時有老師出面保護我,並大聲斥責那些欺負我的同學。
「雪晴……妳還好嗎……?」
「老師…..好痛!」我大哭道。
老師氣得,直直站起,對那兩個同學大聲吼道:「你們給我去面對牆壁罰站!」
接著,老師又蹲下來,並伸出手攙扶我的背,想要帶我到保健室裡休息一趟。
之所以是休息而不是擦藥治療,是因為護士姊姊不是獸醫,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一個擁有尾巴的小女孩。
她沒有養過貓,也不曾養過狗,所以對她來說,我這個病情讓她很不知所措。
所以只好讓我在床上休息一會。
當我躺在床上時,我刻意將自己的尾巴給移到另一邊,確保它不會被自己的身體給壓到。
「雪晴,妳有沒有想過要把自己的尾巴給藏起來呀?」
「藏…..藏起來?」
「對呀,把尾巴藏在衣服裡面,這樣的話就不會被欺負了吧?」
「可是把尾巴藏在衣服裡面,對尾巴很不公平耶…….」讓尾巴在外頭快活的揮來揮去、甩來甩去,感覺很舒服呢,就像是騎車時,風兒朝著妳的臉上輕輕撫去那般舒爽。
「這樣呀…….那老師也沒辦法了,妳只能注意一下周圍的人了。」
「嗯,謝謝老師。」
畢竟老師也無法永遠保護我,只有我自己能夠保護我自己。
不過仔細一想,是什麼時候才有真正保護自己的想法呢?又是什麼時候付諸行動呢?
有點久遠了呢,好像也是在同一個時期吧?
不過再仔細點的時間點我早已經忘記了呢。
不過只要把眼睛輕輕一閉,就會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呢,雖然都是不好的回憶,不值得回想的記憶呢。
不過有些事情還是很值得回憶的。
像是,以前爸爸還在的時候,我們曾經到一個很冷的國家住過一周。
那時,爸爸總是帶著我和媽媽一起在下雪的森林中不斷玩耍著。
那時的媽媽總是坐在松樹旁看著我和爸爸玩耍,最後躺在柔軟的雪地上用身體畫出雪天使。
那時的我真的感覺很開心,而那也是我最開心的時刻,那一周我們不只在很冷的國家內玩耍,還在城市裏面吃了很多很多好吃的。
像是烤牛肉,咬起來十分扎實,味道又十分的足,明明不見老闆在肉上面加什麼調味料,卻能將肉烤得這麼好吃,真的很不容易呢
還有那裏的蜂蜜,我看見爸爸帶我到一個地方,那裡有好多可怕的蜂窩,但爸爸卻在我的面前,親手把其中一個蜂窩拿起來,並用刀將蜂窩給切了一半。
從裡頭滴出很多黃色的汁液。
「雪晴,這個是蜂蜜喔。」爸爸將手上正要滴落到地板上的蜂蜜給反轉過來,將其端到我的面前。
耳邊不斷聽見「嗡嗡」聲,還能清楚的看見從爸爸手上的蜂窩裡還飛出許多小蜜蜂、還有白色的小蟲在裡面不斷蠕動著。
我不禁流淚、甚至感到想吐。
「…….嘔!!!」這是人吃的東西嗎?太可怕了吧?要我生吃裡面的小蟲,我真的是做不到。
爸爸見狀,趕緊移開手上的蜂窩。
「給小孩看這個東西不好吧?笨蛋。」媽媽的聲音突然傳到爸爸的腦海裏面。
爸爸看向做在一旁的媽媽,媽媽正坐在屋簷下的木椅子上。
「對不起……」爸爸不好意思的笑道。
「媽媽……爸爸好可怕……」我跑到媽媽的身邊,並做在媽媽的身邊。
「沒事,媽媽保護妳喔。」媽媽用頭蹭著我的肚子,暖活的感覺讓我立刻就忘記蜂窩上的任何畫面。
好像就是那時候,我對蜂蜜就有某種惡夢。
只要一聽見蜂蜜或是蜂窩,我腦海就會立刻出現那種畫面。
被斬首的蟲蟲們、不斷蠕動的超肥白蟲蟲、不斷飛出來的小蜜蜂。
蜂蜜該不會就是蟲屍做成的吧?
雖然在上學時,已經知道蜂蜜不是蟲屍做成的,但一想到蜂蜜就會有那種畫面感,真是感謝爸爸…..給我這麼有衝擊的畫面…….
忽然間,耳中開始響起打鐘聲。
我張開眼睛,發現自己還在座位上,旁邊的同學都已經背起書包要離開教室了,我將頭不斷晃來晃去。
欸?已經放學了嗎?我剛剛是睡著了?
「欸,雪晴,妳還不跑嗎?陳育賢已經在烙人要揍妳了。」坐在我身後的同學拍拍我的肩膀。
「沒關係啦,我已經習慣了,就算他去找黑道我也沒在怕。」我面對他笑了笑。
「好吧,那妳保重了。」他說完,就離開了。
他是「林瑋翰」算是對我比較好的同學,假如我沒有尾巴的話,他肯定會當我的好朋友的吧?我在當班長的時候,他也幫我很多事情。
我也收拾桌上的課本到背包裡面後,背起背包離開教室。
不知為何的,我感覺心情很愉悅,尾巴不停在左右搖擺著。
但,那只是個錯覺。
很快的,我就碰見陳育賢和他身後的朋友,他們三人站在教室前門堵住我離開教室。
「妳要去哪裡?我不是說放學給我等著嗎?」陳育賢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蝴蝶刀,並在手上把玩了幾下。
「我趕時間,我沒空理你做這種小孩子把戲的事情。」我從背包裡頭拿出木棍。
「誰管妳!」陳育賢憤怒大吼道,便高舉著手上的蝴蝶刀想要朝我揮過來。
我立刻舉起手上的木棍擋住陳育賢手上的蝴蝶刀。
「要是班導知道你帶違禁品來學校的話,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我才不管那個白癡班導,我現在就是要把你宰了。」陳育賢說完,用眼神指使他身後的那兩個凶神惡煞的朋友。
「快去叫老師啊!有人在打架啦!要殺人啦!」
陳育賢不管周圍學生的話語,執意出著力氣想要壓過我,使刀尖插進我的脖子上。
而他身後那兩個凶神惡煞的朋友,也跟上前抓住我的雙手,並用力將我的手給向外支開。
「不行!你們給我滾開!」我努力掙扎道,還將手上的木棍砸向右邊的人。
因為擋住蝴蝶刀的木棍被我改變了方向,於是陳育賢手上的蝴蝶刀飛到一邊的桌子上,在途中還划過了他朋友的臉皮,噴湧出一道細小的血條。
「喔!幹!我的臉!」陳育賢的朋友摸住自己的臉,而我也獲得能逃開這場惡鬥的戰場,於是我快速的往後退幾步。
「小孩子的把戲!真是無聊!」雖然是這麼說,但我的腳卻抖得連走路都很困難,真是一點都不給面子阿!哈哈哈!
畢竟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嘛,心臟也跳得很快。
「你們又在衝三小啦!」班導的聲音從教室外頭傳來,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憤怒,班導怒氣沖沖的跑進教室內,用那比熊還要大的巴掌大力巴在陳育賢的臉上。
「轟!」的一聲,陳育賢的耳朵突然被灌入大量的空氣,發出刺耳的轟轟聲,他被剛才的巴掌打到耳鳴了。
「要我說幾遍你才聽得懂?你這是還想搞出人命是吧?」
「蛤!說話啊!」
看來應該是沒我的事情了。
我繼續拎著背包要離開教室。
「簡雪晴!你要去哪裡!」班導用那能媲美大聲公的嗓子對我大吼著,讓我身體顫抖了一下,過不了多久,等我抒發好情緒之後,一臉淡定的回道:「當然是要回家了,這麼危險的地方我哪能待下去啊?」
「妳先給我去我的辦公室待好!我有事情要跟妳講!還有東西要給妳!」
「喔……好啦。」我不耐煩地說道,接著走出教室,躲在教室門外的學生們一臉驚嘆的表情看著我。
「欸…..妳沒事吧?」
「你覺得像沒事嗎?自己去給刀砍砍看不就知道了?」
差點連眼淚都噴出來了,那種情境要是小時候的我早就雙眼緊閉等待死亡到來了。
還好只是雙腳發抖而已,只是發抖而已,進步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遠離人群,直直的朝著班導的辦公室走去。
以往,班導都是要我能滾多遠就滾多遠,這次居然還會保護我,是不是吃錯什麼藥了?
好像從早上開始,班導就一直在替我說話,導致陳育賢對我非常不滿,做出以前做不出來的事情。
好像從以前入學開始,班導就和陳育賢開始帶頭來歧視帶有尾巴的我,明明多出一條尾巴,不是一條壞事,卻要被無限放大到變成外星人的程度,是不是太過誇張了?
但是,幾乎全校都是如此對待我。
平常看見妳們對貓貓狗狗身上長尾巴也沒說過什麼,反而還誇他們可愛,可是一旦遇到人類身上長了尾巴,反而是嫌棄到想讓他立刻消失在世界上,是為什麼呢?我不懂,我永遠都搞不懂這個邏輯。
我拉開班導辦公室的門,班導的辦公室裡空無一人,就連電燈也都是關著的,我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上的電燈,手邊還摸著電燈開關。
「搭!」我打開天花板的電燈。
辦公室亮了。
「都已經放學時間了,還叫我來這裡幹嘛阿…..有事情的話不能午休的時候講嘛….?」我不耐煩地走到班導的辦公桌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