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或許無法解決所有事情,但,沒有錢卻幾乎任何事情都無法解決,人類社會中要用到的一切資源,都需要使用該社會認可的貨幣才能夠換取。
哈利向後靠坐,伏貼著黑色皮革辦公椅的頸枕與腰墊,兩隻手擺放在有軟墊的扶手,沒用腳和下半身去推動辦公椅的滾輪,辦公椅自動將他送到辦公桌前,這個椅子唯一讓他不滿意的地方是滾輪滾動時發出的聲響,所以他讓它靜音了。
看著桌上那份詳細記載時間、項目、金額的開銷明細,約六年的時間裡任何包含衣食住行及教育的費用,已經扣除那些沒有價值的二手用品,還是有達到數千的費用。
要怎麼得到錢呢?憑空變出來的東西隔一段時間就消失了,紙鈔也有製造編號……偷、搶、騙……勞動、商品、服務……要從有錢人下手,我能做些什麼呢?
哈利讓明細漂浮在半空,他能看見自己張開的右手手心,還有圍繞在手掌邊緣的一圈淺淡白光,左手食指向上回勾,床頭櫃上的斜立方鏡來到眼前,置於桌面,他想試試能不能從鏡子裡看見施展力量所呈現的光芒,鏡中的手沒有白光,但鏡中哈利的臉已然純白。
他打量著鏡中的自己:臉跟平常一樣是石膏像的潔白,但左眼眼角處的一點小黑痣融入雪中,總是消失在陰影的烏黑髮絲,現在成了一縷縷白色絲線,與光分不清界線,柔順地依偎臉頰,遮掩眉眼和輪廓,左手撩起瀏海,沒管前額右側那道從嬰兒時期就伴隨他的細小閃電傷疤,早癒合得不貼近並變換角度檢索,就找不到跟白皙皮膚不同纖維方向的疤痕,他深深凝視眼睛,眼白處依然一片空白,見不著一絲血管,本該墨綠色的虹膜化為珍珠,藏不住祕密的瞳孔不見蹤影,兩條帶點銀灰色的細眉,沒有展露絲毫情緒,睫毛佯裝仙人掌針,密集地警告瞥一眼就刺一下,幾顆整齊的方形不透明白冰糖,咬在白花瓣上。
吐了吐舌,嗯,還是粉色的,他眨眨眼,這才察覺左右眼皮頻率不對,左眼不是慢半拍,就是莫名多眨了幾次,好像眼皮抽筋……不過還是很好看。
站起來檢查身上服飾,還是白色的立領長袖,長及腳踝的深藍窄管休閒褲,深藍白條紋布料的室內拖鞋。
他左手拉開抽屜,明細飛進去後放鬆右手,關上抽屜,鏡中哈利瞬間恢復以往的色彩,雙手按在椅背,椅子被推進桌底的同時,變成了白色。
桌上有一條無花紋一面亮白一面淺藍的手帕、一枝墨水用完的白色奇異筆、一本他希望永遠用不完的深藍色無線筆記本。
他穿上深綠色連帽外套,沒拉拉鍊,讓外套衣襬隨意飄蕩,左手拿起筆記本用手肘夾在身側,要開門走出去前他想到:啊,忘記穿襪子了……然後一雙黑色棉襪套在他腳上,他低頭把腳從拖鞋裡抽出來檢查,確定沒問題後他關上門,桌上的手帕和奇異筆,以及方才持有的筆記本,都在他關門時消失了。
哈利下樓走到玄關處,看到搭德里跟頗踢妮恩把鞋櫃裡的鞋子都拿出來了,除了他的,鞋櫃內濺滿黑色液體,滴滴答答,牆角有三瓶空的墨水瓶。
他們看到哈利出現後,慌忙的神情轉為怏怏不樂,沒人說話,哈利向前,他們退開到客廳。
哈利把自己的針織黑色白底運動鞋和黑色皮鞋取出,都乾燥且完好無損,換下室內拖鞋穿好運動鞋後,把拖鞋和皮鞋靠牆擺放,逕自出門。
現在是星期五下午,哈利難得沒有一放學就到圖書館休閒娛樂,而是早早回去換了一身衣服後再度出門,他乘上公車,隨意坐了幾站,漫無目的,下車後身影消逝在某個巷子裡,又突然晃到一個距離德思禮家至少幾百公里遠的地方。
他來到一個觀光景點,這個人來人往的廣場裡,有個不大不小的噴泉,池底有觀光客投入的各式硬幣,哈利看著波光粼粼下幾枚反射銀光的錢幣,還有生鏽變質的銅板,抬頭望天,心想:把錢丟在這裡又不能實現願望,只會浪費資源還破壞環境……。
哈利兩手舉到雙肩,把外套兜帽戴上後,雙手探入外套兩側口袋,把外套衣襬撐得平直。
儘管他全身上下幾乎全被衣物包覆,但瘦小單薄的體型,和看上去貼身又不防風的服裝,讓一位外出購物經過此地的少婦,有些擔憂地靠近詢問:「小朋友怎麼一個人待在這裡,」她雙膝微曲頭往右偏,「是不是爸爸媽媽迷路了呀?」
弗類綺里女士最近為了家裡發生的一些奇特現象而困擾著,她的丈夫認為可能是壓力問題導致出現精神狀況,安慰她多出門走走,放開心胸別壓抑情緒。
而她對哈利特殊的關懷,恐怕是源自於家中有個比哈利稍大的男孩,所產生的移情作用,也許還有一部分是她本身就較為熱心助人。
「我在等顧客上門。」聽見哈利這麼回答的弗類綺里女士忍不住抿唇竊笑,右拳掩蓋嘴角,目光掃過哈利手邊空無一物的模樣,清清嗓子又問:「賣什麼呢?不會是賣火柴的吧……?」
哈利遙望廣場另一邊吹奏長笛的街頭藝人,「街頭魔術表演。」他把右手從口袋裡伸出來,指著泉水方向,「妳看。」
順著哈利所指的方向看去,泉水頂端和水池底部激起幾道水柱,垂直、斜角和弧線,即使沒有炫彩的燈光及優美的音樂,在夕陽橙紅折射下,迷你彩虹若隱若現,搭配遠處隨風飄揚的笛聲,有種水彩畫的素雅式浪漫。
大概持續了30秒,水花逐漸平息沉澱,最終只剩下湧泉潺潺。
距離水池稍遠的弗類綺里女士這才從夢幻中回神,「時間抓得真好,真厲害~」她一邊回想這個許願池有水舞秀嗎?一邊又不禁擔心年幼的孩子要是被水淋濕了,在這個季節很容易感冒,她端詳哈利周身,確認帽子、衣服、鞋子都沒被沾到,放心地舒展眉頭。
哈利從長褲左側口袋抽出手帕,兩手食指拇指捏著上方兩角,在弗類綺里女士眼前展示正反面,利用視線死角將手帕藏匿再出現,收到急促細碎的掌聲後,他從長褲右側口袋拿出奇異筆,在手帕淡藍色那一面塗塗畫畫,把手帕摺疊好,白色面朝外,把手帕和筆遞給弗類綺里女士,「給妳的,表演費要妳錢包裡面三分之一的金額。」
接過手帕和筆的弗類綺里女士將道具收進手提包裡,取出錢包清點一下,發現剛好能夠平分三份,拿出紙幣和銅板後,抬頭就見一本被打開的空白筆記本,「把錢放在本子裡。」
「哦、你剛才有帶著這本筆記本嗎?還是又是變出來的魔術?」放完後本子就被闔上了。
眨個眼筆記本又不見了,沒看清筆記本何時消失的弗類綺里女士,不由自主緊張哈利能否保管好錢,哈利抬眼注視她,啟唇輕言:「科學有時會被視為魔術,世界還有很多未解之謎,」她現在才注意到這孩子有雙深邃神祕的墨綠色雙眸,「你們家只有一個人可以用那枝筆改變那條手帕,添加魚的話會打架喔。」話說完掉頭就走。
弗類綺里女士收好錢包後,還在為這段模糊的話語捉摸不定,留在那裡怎麼想也想不通,又想起還沒看男孩在手帕上的塗鴉,好奇心一起,便一發不可收拾,急切又帶點矜持地抓出手帕,倘若再遲些,手帕便會悄悄溜走。
拆開手帕彷彿在拆禮物,攤開來後在水藍色那一面的,竟是一隻不知什麼品種的白色小魚,全身超過一半的面積都是潔白半透明還夾雜粉色的鰭,輕柔飄渺得像紗裙,既美麗又脆弱,好似一戳就破的美夢,更令她瞪大眼睛嘴巴張開的是,那條小魚飄逸在手帕裡,猶如水裡徜徉或空中飄蕩。
她捧著手重複幾次合攏手帕又翻開,盯著那帕中魚,久久眨一次眼睛,明明害怕只是一時眼花,卻要去洗手間洗把臉揉揉眼,深呼吸做好心理準備,第一時間沒有找到魚的她,有點感受到涼意,是那種在寒冷的冬天裡從被窩爬起,不得不從夢中清醒的滋味,直到她在手帕下方角落裡,瞧見魚的身影,原來是在換氣……。
弗類綺里女士表面看上去端莊優雅,只有撐開的眉眼和O型嘴洩漏震驚,她心中不停尖叫,興奮不已,顫抖地咧開嘴笑,「天使……是天使……。」握緊手帕按在胸口,心臟撲通撲通地跳。
急忙想趕回家跟家人分享的她,走到一半折返商圈把待購清單買完,踩著輕快的步伐上車了,回去以後有好長一段時間,都小心翼翼在不毀了藝術的前提下嘗試加筆,很久以後才遺憾地認清自己不是那個可以改變手帕的人。
賽冷斯外特人如其名,沉默寡言且蒼白乏味。
白金色的短髮和屍白的膚色,總是得到病態孱弱的評價,銀灰色的眼睛再加上寡言少語的舉止,曾被同齡人嘲諷瞎子啞巴。
如今大學尚未畢業的他,高過6英尺重過170磅,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輕易被人推搡倒地,無法捍衛自己的小男孩了,人們甚至有些迴避他高大的身材。
星期六早上八點半左右就來到約會地點附近等候,這大概是他人生活到現在第一次這麼倉皇失措、忐忑不安,穿著一身白西裝,天空藍襯衫為了不顯得過於拘謹而沒繫上領帶,握在白玫瑰花束束口處的右手,力道時輕時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進行握力訓練,還好精緻漂亮的蝴蝶結相當扎實,左手捧著花束包裝紙,像在保護柔弱的小生命,說不定是在呵護愛情的幼苗。
他稍微挪動手,讓左手腕的手錶顯露出來告知時間,45分了,剩下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
斯文地來回踱步,看似游刃有餘手心卻滲出不少濕冷的汗水,他打算上盥洗室解手順便整理儀容,但他手裡的花束……。
這時的公園沒什麼人,就算有也多為慢跑路過的運動人士,掃視一番後,他把目標放在公園椅上,一個正坐著看書的黑髮男孩,在他上前靠近的時候,男孩合起書站起身,他以為男孩畏懼他或者剛好要離開了,連忙開口:「冒昧打擾,可以麻煩你幫忙拿一下花嗎?我需要上個洗手間……。」
男孩點了下頭,「要收錢。」雙手向上攤開,作勢要接過白玫瑰,賽冷斯輕輕把花遞過去,有點疑惑剛剛的書本放到哪裡去了,轉念一想,肯定是留在公園椅上了吧。
隨著尿液排放,紓解了一部分壓力,清涼的水洗淨雙手,也洗去恐慌煩躁,掏出手帕將手拭乾,摺好收妥,處理好每一絲細節,他用左手撥動瀏海,鏡子裡賽冷斯的三七分碎髮,帥氣自然,光潔無毛的下巴,青春英俊,撫平拉直西裝褶皺,信心十足地要迎接挑戰。
他的從容在看到紅玫瑰花束後被打破了。
十分鐘趕去重買一束玫瑰花就算來得及,也會氣喘吁吁狼狽不堪,還有遲到的可能……他希望今天的行程一切順利……在他沮喪得說不出話時,罪魁禍首開口了,「你的約會對象不懂花的涵義,」不是道歉就算了,還沒有做錯事情的心虛,「但是,他能透過紅玫瑰理解你的心意。」
質疑脫口而出,「真的?」賽冷斯很訝異這個男孩為什麼會知道,那人對花無感、是他而不是她……有所遲疑的行徑使男孩感到厭煩,「不然就算了。」
鮮紅艷麗的玫瑰,從最外圈開始漂白,逐漸向內感染,最後中心的玫瑰也恢復純白。
賽冷斯的心也跟著發白了,匆匆反悔,「要紅色的紅玫瑰……拜託了。」
被男孩幽幽目光鎖定的賽冷斯感覺對方視線穿透過他,觀察著眾生目所不及的世界,男孩移開眼神後,才發現自己剛剛屏住呼吸的賽冷斯鬆了口氣,專注在男孩手中的玫瑰花束。
這次由先前最後變色的那朵玫瑰為中心,如水波向外擴散一般,鮮嫩欲滴,為玫瑰注入新鮮血液。
沉迷其中的癡情人,被清冷口吻扯回現實,「給我你皮夾內一半的錢,」遭到搶匪威脅的賽冷斯無條件服從,只不過歹徒手上的既不是人質,也不是簡單一束玫瑰花,而是他此生唯一的愛情,「把錢壓在椅子書封上面。」
用硬幣將紙鈔定在深藍筆記本上,迎來愛神一句讖言,「你們將來能邁入婚姻。」賽冷斯頓了一下,取回花束赴約去了。
二十幾年後與初戀修成正果舉行婚禮的賽冷斯,好像從觀禮人群中看見一雙似曾相識的綠眼珠,他揉揉眼睛,被愛人調侃,「你也有在大庭廣眾下感動落淚的一天啊。」
「沒有,」肯定是太想獲得愛神的見證才產生幻覺了,「紳士從不在人前失儀。」
星期日午後,用餐結束沒稍作休息的瑪納打了個哈欠,下車走到人行道,貼身管家米瑟里隨侍在側,暗處還有兩個便衣保鑣時刻警惕。
瑪納的家世很是顯赫,但他既不是主家的公爵爵位繼承人,也不是現任公爵最疼愛的子孫,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基本上誕生或加入他們家族的人,就直接晉升為從起點空投到終點的人生贏家了,當然還是有少部分家族成員,為了追尋自我、享受苦難,或者遭人陷害等等脫離家族。
族人們較多為政治、經濟圈內的勢力,少部分涉及教育、科技、宗教、娛樂、藝術,而且很有意思的是,他們家族的人幾乎都有信仰,不管是基督教派、伊斯蘭教還是猶太教,從十字架到佛珠,養小鬼擺風水的,應有盡有,聽說還有請神鎮宅的,不過這方面瑪納就不太瞭解了。
瑪納今天出門自然是有其目的,他已經沉迷一款自歐美崛起,風靡全球的神話卡牌遊戲很久了,近期官方釋出的絕版限量卡,全球只發行33張,已經透過私人消息得知,英國當地共計三張,區域販售版與全球流通版又有差別,各地區的會在卡面效果說明欄位印上當地國旗,且還有該卡的製造序號。
整個英國只剩下一張還沒有被人公開取得,其他兩張編號分別為8、9的,都已被其主聲明暫不考慮轉售,瑪納前兩天分別上門拜訪,不管開出多高的價格,他們皆表明無意割愛……。
他現在就站在卡牌專賣店門口,先前掃蕩完兩間店面的該款庫存,花了五、六個小時不停重複將卡牌抽出包裝,一張一張檢查是不是他夢寐以求的那張牌,本來可以交由傭人協助的,但瑪納怕他們汙染、折損卡面,而且,瑪納想透過自己的手獲得女神。
若沒有任何突發狀況,這間店會是第三間也期望是最後一間被他清空庫存的店家,然而,就在他要踏進店門口前,剛剛站在門邊的一個男孩叫住了他,「我能讓你獲得你想要的東西,只要給我他提的那一箱就夠了。」示意米瑟里右手提的手提箱。
男孩引領著他們走過幾個街道巷弄,眼看周遭越來越偏僻狹窄,米瑟里俯身在瑪納耳邊摀嘴低語:「少爺,在這樣的環境下有點難以施展手腳,還請謹慎不要落入對方布置的陷阱裡。」瑪納倒顯得隨意,「就算遭到綁架,要的也不過就是錢,更何況有你們保護我啊,我還比較擔心會不會故意不讓我買到卡呢。」
終於,他們停在一間藏身暗巷的小雜貨店,瑪納走進去後很懷疑,這種比他家傭人用廁所還要小的地方,真的有販售他要的那款卡牌嗎?
瑪納走到男孩身邊,店裡貨架間的走道堆滿雜物,米瑟里檢查過沒有後門、暗道,就站在櫃檯前能瞧見他們的地方等候。
看到架上一盒已拆封,剩不知道幾包卡包的紙盒,瑪納伸手打算整盒拿走,再順便去諮詢商家還有沒有卡盒或卡箱,「拿右邊最下面那包去結帳就好,趕快開一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這還是瑪納第一次遇到有人對他說話態度這麼直接,就連最嚴肅的家主在家庭會議上都沒有這麼咄咄逼人呢,不過脾氣不算好的瑪納不知為何完全不討厭他,只是感覺有點驚訝自己什麼時候這麼成熟懂事了。
櫃檯處將手提箱放置腳邊,付完錢的米瑟里收起皮夾,從西裝外套暗袋取出一把金色剪刀,剪開卡包後將卡包遞給瑪納,瑪納抽出整疊卡片,從最上面一張開始切換,第一張普卡,第二張垃圾,第三張垃圾,第四張還是垃圾……只剩三張了,第五張勉強還算能用,畢竟效果不錯而且卡面繪製的角色長得還行,第六張又是垃圾,第七張……。
晶亮炫彩的浮雕,金髮藍眼正面微笑著向他伸出右手的美麗女神,腳下踩著由兩隻貓咪拉著的黃金戰車降臨人間,要給予她最忠實的信徒幫助,這一刻瑪納感受到了聖光籠罩——芙蕾雅的祝福——米字旗上有著幸運象徵的數字7……。
瑪納哭了,抽抽噎噎,「米、米澤尼。」口音顫抖充滿鼻音,米瑟里通曉其意,從別的暗袋中拿出一條全白乾淨手帕,和一個尺寸吻合卡牌的卡套,遞給他之後收起剪刀,又準備了一條方格條紋手帕,握在手裡。
「嗚嗚嗚,我就知道,女神是眷顧我的,我是被女神庇佑的神之子啊……。」瑪納一邊哭喊著,一邊用手帕輕輕擦拭卡面,然後用最溫柔舒緩的動作,將卡牌放入卡套中,從脖頸間拉出金鍊子,是一個黃金邊框透明卡匣,他把芙蕾雅的祝福放進去闔上,不斷變換精美卡面的角度,欣賞女神的曼妙英姿,米瑟里則用手中手帕為瑪納擦乾淚痕後,收起兩條手帕以及其餘卡牌,將手提箱提起。
他們走出雜貨店,米瑟里詢問瑪納:「少爺要親手給予報酬嗎?還是要由我替您轉交呢?」
「我來給。」接收到答覆的米瑟里雙手舉起箱身,瑪納用兩手接過,轉向女神派來的使者,幸運星右手握著把手,將手提箱拎走了。
眼看流星即將離去,瑪納開口挽留了一下,「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去啊?」剛剛米瑟里告訴他,車子已經在轉角的大街上等候了。
「一個人走很容易遇到危險的,也可以讓米瑟里打電話通知你家人來接你……。」湛藍對上墨綠,「到鐘下就好,拿著。」被牽著鼻子走的瑪納抱著手提箱,追在幸運星後頭,有種箱子變輕了的錯覺,畢竟用手拿跟抱在懷裡受力面積不同嘛,瑪納胡思亂想著,他抓到流星了,芙蕾雅的祝福……。
瑪納平常一上車就躺倒在座位,現在倒是乖巧地坐在男孩左邊,手提箱被丟在置物架上,米瑟里坐在另一頭靠近駕駛的位置,隔板在米瑟里和司機說完話後合上了。
瑪納在短短的車程中,介紹自己的身世背景,卻沒得到對方的回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他有很多話想說,關於卡牌、錢、男孩的事情,但他覺得即使他開口問了,也會跟剛才一樣得不到任何回應,他低頭看著女神,女神的微笑彷彿賜予他力量,他都得到女神的祝福了,他可是受到神明眷顧的神子啊,轉頭就發現男孩跟他一樣看著女神,瑪納湊過去,左手捏著項鍊和卡匣相扣的環,把卡面展示給男孩看,「很漂亮吧,芙蕾雅是會施展魔法的女神喔。」
男孩右手捏著一小角,沒有給出對女神的評價,瑪納鬆開手落寞地問:「我還能再見到你嗎?」墨綠望向湛藍,「如果我需要酬勞,而你又有只有我能實現的願望時。」
「那你有需要就來找我吧,你已經知道我住在哪裡了,也可以打電話給米瑟里,他會派人去接你的,就算我沒空,他也會替我好好招待你。」
「可是你沒有那麼多只有我能實現的願望。」
「有啊!我想見到你,就是只有你出現才能實現的願望,不是嗎?」
男孩沒有正面回答瑪納,鬆開那張芙蕾雅的祝福,讓卡匣落回瑪納胸口,注視著瑪納跟卡片女神一樣湛藍的眼睛說:「屬於你的,不管是遺失還是損毀了,都會完好無傷回到你身邊。」
車停了,男孩推開車門走了,米瑟里隨即拎起置物架上的手提箱,「少爺,他沒把箱子帶走……。」
「哎呀,是我忘記拿給他了。」瑪納就著沒關上的車門,一邊尋找著對方的身影,一邊跟米瑟里先後下車,卻怎麼找都找不著男孩的蹤跡,「怎麼走那麼快,也不知道人住在哪裡……。」
瑪納接過手提箱,回到車上後打開,裡面總共一萬元的紙鈔全部不翼而飛。
瑪納看向米瑟里,米瑟里也見到空無一物的箱子,主動坦白,「我將箱子遞給少爺前還有再度確認過,在我們走出雜貨店以前箱子內的紙鈔還在。」瑪納回想起自己兩次拿起箱子的不同體感,拿起卡匣看看女神,將卡面朝向米瑟里,臉上帶著與芙蕾雅相似的笑容,「跟流星買來的。」
說完就躺上座椅的瑪納左右翻滾,傻笑著舉起女神的祝福,「米瑟里——」
「是的,少爺?」
「流星抓到我了。」
「是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