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聽過兩種關於鬼的說法。
第一種說法比較常見,他們說鬼是在人死後,由於靈魂對世間的執念太深,久不散去而變成鬼,成為在人世間徘迴的野鬼或含怨作亂的怨靈,大多數人所說的鬼都是這種。
而另一種說法則是認為,鬼是由活人演變而來的,是在人類追求慾望時超出了底線,因而墮落,或是修行之人不慎走火入魔的結果。
這樣的人,常常在某些極端的方面會展現出超乎常人的才能,其中最極端的例子就是殺人鬼,以人類之姿,所帶來的有如惡鬼般的傳說。
D市,大樓林立的一線都會區,設有輕軌和公車等大眾運輸工具,都市機能十分便利,隨處可見的絢爛霓虹燈和總是明亮的大樓玻璃,甚至被外國媒體形容為不夜城。
另外都市的安保系統也不能小覷,城市中每個街口的號誌燈上都設有辨識型監視器,只要是拍到一部份的臉便可以用城市中樞的電腦進行分析比對,透過臉型、身形、聲音來過濾嫌犯。
然而就算擁有如此先進的系統,也無法阻止那起案件的發生,D市人斬事件,又稱D市殺人鬼事件。
啊啊,差點忘了,我叫產屋敷 什月,是名記者,這次來到D市,主要是為了雜誌社的特別計畫取材,計畫內容便是有關D市殺人鬼事件的特別報導。
然而雖說是取材,事實上並沒有甚麼特別讓人耳目一新的資料,大多都是之前就被報導過的資料,以及警方假設的殺人動機和嫌疑犯,為什麼會用”假設”和” 嫌疑”這種充滿曖昧感覺的詞彙,是因為作為頭號嫌犯而被逮捕的鬼塚 良平直到目前都還尚未認罪,警方又缺乏決定性證據的結果。
於是,為了取得更多情報和資料,我決定將當初負責調查這起事件的人員作為重點採訪對象。
負責該案的員警在這一週內被我拜訪了不下二十次,我想她一定覺得我很煩吧。負責該起案件的員警是名女性,名為水上 莉香,是個十分有個性且美麗的人,殺人鬼事件就是她進入警界時負責的第一起案件。
第一起案件就是如此棘手,老實說我真為她感到同情,今天要換作是我,恐怕會因為什麼都查不到而讓事件變成懸案吧。
據她所述,D市殺人鬼事件,受害人沒有特定的特徵,年齡、性別、職業、甚至是作案時間都沒有固定規律,唯一相同的是死者的死因,於是警方認定兇手是同一人,並且將此案定位為連續隨機殺人案。
此案的受害人大多是死於失血,屍體多半都傷痕累累,有些甚至還有斷手斷腳的,依據傷口狀況,警方判斷凶器為某種銳利的刃物。
另外透過法醫的鑑定,他們發現兇手的似乎精通解剖和拷問的技術,每一刀落在的地方都具有意義,且切口十分俐落平整,說明兇手在動手時沒有絲毫遲疑,在給予受害人痛楚的同時進一步增加致命性,也因為如此,受害者中幾乎沒有倖存者。
就是這種乾淨俐落的切口,殘酷且冷血的犯罪手段,使他獲得了殺人鬼的稱號。
為了避免再次出現受害人,警方加快了辦案的腳步,然而兇手就像是在跟警方比賽一般,提高了做案的頻率。
隨著越來越多的受害者出現,加上社會上的輿論壓力,逼得警方不得不將此案升級為最高層級,對D市展開了全面搜查,同時向周邊城市調來數百名員警協助。
最後在警方的大動作搜捕下,嫌犯終於落網,而此案也在抓獲嫌犯的同時,便宣告偵破,後續警方公布了受害者名單,當中統計的受害人超過百人餘,隨著各家媒體的大肆報導,D市殺人鬼之名變得人盡皆知。
時光飛逝,距離那起事件已經過了五年了。
今天是我採訪的最後一天,我和水上小姐約在一間咖啡廳見面,這裡位於D市郊區,平時比較沒有甚麼人來,對於因為破獲殺人鬼事件而聲名大噪的水上小姐來說,是較為理想的受訪地點。
水上小姐見到我後,露出一臉高興的樣子,看上去心情很好。
我對這樣的她回以微笑,在寒暄幾句後,開始正式地採訪她。
採訪的過程進展的很順利,對於我的問題,水上小姐有問必答,看在她如此配合的份上,我把我原先準備好的針對性問句刪去了大半,只簡單的詢問了當時警局內部在面臨輿論壓力後的舉措及後續證據的搜查進度等等。
採訪後半,把問題問完的我,開始和水上小姐閒聊起來,水上小姐十分健談,和她以往充滿個性的冰冷形象不太一樣,讓人覺得十分新鮮。
好美,近距離面對這樣的她,我不由得心生讚嘆,此時我們已經完全聊開,天南地北的聊著,從D市殺人鬼聊到隔壁市的洗衣機怪談,和她聊天讓我覺得心情愉快,我看著水上小姐的臉蛋,心跳開始加速,啊啊,我果然對水上小姐….
採訪結束,我們兩並肩走在街上,這是是一條陰暗的小路,四周光線的有些不足,使我看不清水上小姐的臉。
就在此時我想起了往事,其實我以前曾經在D市住過一段時間來著,會找我來D市採訪主要應該也有這層關係,但最主要的原因果然還是因為那個吧…
因為我是殺人鬼事件中的倖存者之一,而當初在情況危急時救了我的人,就是水上小姐,她追蹤著殺人鬼的行蹤,在鬼塚 良平的住處發現了奄奄一息的我。而這也正是嫌犯鬼塚 良平會被逮捕的決定性要素。
想到這裡,我點起一根菸,深深吸了一口,望著天上的月亮,傳說月亮是人間的觀察者,在它底下發生的一切罪惡,都被它看的一清二楚,並且總有一天會被神明懲罰呢。
這麼說來,月亮跟D市嚴密的監視系統有點像呢。
我自己的名字中帶有一個月字,會不會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大家才沒辦法找到我呢?
算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今天是我待在D市的最後一天了,採訪也已經完成,交上去後應該會有不錯的成果吧,雖然總覺得後面還會被派回D市來就是了。
順帶一提,其實我本來是不抽菸的,不過為了偽裝現場,這也是沒辦法呢。
「對了,水上小姐,其實殺人鬼事件的被害者並非沒有規律,而是正好相反,有著不可思議的規律喔。」
在一間已然廢棄、散發黑暗氣息的套房內,我對著被綁在一張椅子上的水上小姐如此說道。
「妳聽過圓周率嗎?」我向她問道。
「把3.14159套入殺人計畫中,有時是年齡,有時是性別,有時是時間,有時是日期,有時是職業,但是更多時候是自己心跳聲,我能聽見心跳的跳動聲,當接近某些人時,聽著他們的心律,我的心跳就不由自主的加速,不斷鼓譟,最後固定在3.14159的頻率上。」
「上次妳來救我時,很遺憾的,那時我的心臟毫無波瀾,所以我只好用計畫B,讓你們抓走那個醫學系的學生,作為整起事件的落幕。」
「不過呢,當我回到這座城市,並且再次見到妳的時候,我那顆沉寂已久的心臟,竟然又開始鼓動了,實在是令人措手不及的驚喜啊,太令我開心了。」
「所以啊水上小姐,我愛著妳喔。」我向著面露驚恐表情的水上小姐說出愛的告白。
「妳讓我的心臟甦醒,並且讓我再次感受到這種興奮劑似的快感,所以我決定讓妳在我身邊待著,作為這個傳說最後也是下一個傳說最初的見證者,不過,為了方便攜帶我必須砍下妳的頭才行…...」
「嗚嗚嗚嗚。」水上小姐的頭激烈的搖晃起來,充分向我表達了否定的意味。
「妳是想說妳不想死嗎?」
水上小姐的頭如打鼓般的點了起來。可惜的是我不能答應她。
「那可不行呢。」我無情的說道「作為新傳說的開端總不能太過平淡對吧?妳不需要擔心,我在D市的巨蛋底下設置了炸彈,而在我手上的這根針就是起爆裝置,它能接收心跳的脈動,一旦震動停止,炸彈就會引爆,現在它正接收著我透過血管傳達的鼓動,而等等就是輪到妳的心臟來提供了。」
說著,我將針快速的刺進水上小姐的胸口,沒有一絲血液流出,也沒有讓水上小姐產生休克,看來我的手感一如往常的好呢。
「啊,對了。」我說「今天似乎是D-EXPOLOTION的演唱會吧,真是太好了,水上小姐,看來會有很多人陪著妳呢。」
「好了,準備工作也都完成為了,雖然不能用刀子親手殺掉巨蛋裡的那些人有點可惜,不過就當作是為了妳而忍耐吧…...最後,讓我聽一聽你的聲音吧!」
我伸出手,撕下水上小姐嘴上貼著的膠帶。
此時的水上小姐表情上充滿了絕望,但她還是顫抖著開了口。
「你這怪物......」
「嗯?怪物?可能是吧,我就是能夠聽見人類心跳的怪物喔,所以說......」
我拿起放在一旁桌上的刀具,對準了水上小姐的脖子。
刀上反射的光,照在她雪白的脖子上,令人浮想連篇,多麼美麗啊!
「來共舞吧!水上小姐,和我這個殺人鬼一起。」
我笑著,朝我心愛的水上小姐,揮出了奪命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