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爾(Nell)是位住在森林裡與世隔絕的女孩,除了母親以外,幾乎沒有遇過其他人。她的母語是向臉部中風的母親所學,因此難免顯得有些難以理解。縱然話語不易被理解,可看出她的語言不僅僅限於口述,她似乎能與自然溝通,甚至產生共鳴。然而這種「自然的語言」卻導致妮爾被當作一位瘋子。
妮爾與傑利(Jerry)和寶拉(Pola)邂逅以後,逐漸改變,不在把男人當作妖孽。似乎多了二位如通家人一般的夥伴。然而,好景不常,妮爾被媒體纏上,只因她經歷似乎可以成為供人消遣的話題。為躲避媒體的關注,傑利將妮爾藏在醫院。突然地脫離大自然,妮爾成了一具失去靈魂的傀儡,眼神毫無生氣。
同時,妮爾的往後的去路,也正受法律的介入,爭論的要點主要環繞在是否將妮爾當作一位病患。見到醫院中失去生氣的妮爾,使支持妮爾為患病了的學者有理由說服法官妮爾是一位病患,需要住進精神病院,接受治療與實驗。經過一番的掙扎過後,妮爾最後選擇以自己的語言在法庭上道出自己的想法,使得在場眾人為之感動,再也不以瘋子稱呼那位妙齡的少女。
《大地的女兒》中,我們大致可見兩種對待妮爾的態度。第一種是寶拉那群實證研究者組,他們試圖以理性分析妮爾的行為,把她當成是一位研究對象,對她的行為根據理論做出詮釋,甚至在她房屋內加裝監視器,監控她的一舉一動。這些舉動都看得出他們試圖秉持客觀不干涉原則,把妮爾當成箱子中的小白鼠觀察把玩。最後得出的結論都指向:妮爾有病,生活無法自理,需要送入矯正機構供他們研究觀察。
我們將視角轉換為傑利,他是位平凡的醫生,沒有心理學者博大精深的知識,他至始至終都不把妮爾當作瘋子,甚至欣賞起她與自然為一體的超然之美。從片頭可見傑利對自然之美有一深刻的體悟,在看見群山圍繞壯麗的自然景觀,發自內心地說了句「真美」。或許正是這對自然的親切感,讓他深深地認為,這位大地的女兒並非異常,而是需要時間理解。
傑利試圖融入妮爾的生活中,聆聽她的語言、暸解她的想法、學習她的語言與肢體動作、陪伴她待在林中的小木屋保護她,這也難怪妮爾會稱呼傑利為守護天使(guardian angel)。妮爾的想法開始改觀,似乎這位中年男子並不是像母親所描述一般這麼邪惡。
或許,我們可以將寶拉那群實證研究者組類比為追逐鳥類品種的賞鳥者,他們試圖去理解妮爾有什麼特徵,試圖在圖鑒中(DSM-V)找到最適合的解釋,從這個角度來看,妮爾的一舉一動都被掛上病態的標籤。自然的,也就不會從妮爾身上發現任何一絲美,因為他們面對妮爾的態度是觀察,並非如傑利,以欣賞的態度面對妮爾。這導致實證研究者們與妮爾漸行漸遠,雙方更不了解彼此。
傑利就像為拋開圖鑑,單純欣賞鳥兒的賞鳥者,欣賞在小木屋中模仿樹木隨風擺動的妮爾、欣賞在月光下優游於湖中的妮爾,傑利僅是以一個純粹欣賞的態度面對她的一舉一動,這使得他從中發現了美感,進而賦予她這些行為一些價值意義,就妮爾的角度來看,有個懂的欣賞她與保護她的人,雙方的距離也就理所當然的越來越靠近。
我的人生很簡單,我所知也很簡單。我只認識所愛的人傑利、寶拉、媽媽和Mary;我明瞭人皆有一死,誰都會離去。別為妮爾害怕,別為她落淚,我的悲傷不會比你的多。
Jerry:
She(Nell) says. Since her mother died, she’s been alone.
She’s been afraid.
Everyone’s frightened, everywhere.
The sweet Lord soothes our tears.
Our many tears.
Judge: Our world has…many people in it, Nell. People who can be your friends
Judge: But you have many things to learn. Don’t you want that?
Jerry:
You(Nell says to judge) have big things.
You know big things.
But… you don’t look into each other’s eyes.
And you’re hungry for quietness.
I’ve lived a small life.
I know small things.
I know loved ones, Jerry, Pola, Mom, and Mary
I know everyone goes.
Everyone goes away.
Don’t be frightened for Nell.
Don’t weep for her.
I have no greater sorrows than you.
以上為妮爾於法庭上的發言,也是劇中最令人動容的一段話。什麼促使妮爾在法庭上道出自己的想法呢?《沙發上的說話課》提到人會因敘說苦難,產生尋求意義的傾象。倘若最終尋得意義,似乎就使這苦難有了價值,或者可更詩意地說「因疼痛而滋生的珠寶」。妮爾向法官說:「我明瞭人皆有死,誰都會離去,而妮爾又將孤單」,經歷所愛之人的逝去是她錐心刺骨悲慟,但這悲慟帶給她的似乎不僅是痛苦,她從中尋得了某種意義,使她接受了,然後釋懷了,她的話語觸動了在場的每個人,作為一位大地的女兒,而不是一位精神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