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土》: 西部拓荒的美國夢

更新於 2024/04/02發佈於 2024/04/02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這本小說講的是美國西部拓荒時代的故事，小說分成兩條線進行，一條線是在亞歷桑那州，一個缺水小鎮上的女人諾拉，她的丈夫出門買水，遲遲未歸，留下她與孩子苦苦守著家，另一條線則是孤兒盧里，他與爸爸從歐洲逃亡到美國來，但爸爸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於是盧里開始流浪，兩條線看似無關，一直到小說的結尾，兩人才以一種魔幻的方式相遇。

盧里

盧里看得到鬼魂，陪伴盧里最久的鬼魂是他在流浪時結交的兄弟檔，他們組成了幫派，一起生活，一起結夥搶劫，弟弟喜歡偷東西，旅途中因為感染傷寒死亡，即使成了鬼魂，還是時常慫恿盧里幫他偷東西，哥哥比盧里先被警察抓到，被吊死之後留給了盧里一個水壺，盧里踏上逃亡之路後，習慣每看到一條溪，就為哥哥的水壺裝一點溪水，人變成鬼魂之後還會口渴嗎？盧里不知道，有時候他分不清楚那些慾望是鬼魂的慾望，還是他自己的慾望。

因為偷竊的關係，盧里認識了喬利，一個土耳其人，他幫美國人引進了駱駝，駱駝可以一個禮拜不喝水，還能負重500公斤，很適合西部惡劣的氣候。因為喬利，盧里翻開了塵封的回憶，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父親曾跟他描述過遙遠的家鄉，原來他與喬利一樣都是土耳其人，這讓盧里多了一點親近的感覺。盧里也讓喬利想起自己的過去，喬利流浪過好幾個地方，改過好幾次名字，他看得出來盧里在躲避著什麼，但這裡的每個人，誰沒有一點不可告人的過去呢？於是他邀請盧里加入了他的駱駝騎隊。

駱駝騎隊裡每個人都負責一隻駱駝，盧里的駱駝叫柏克，他們一起經歷西部的每一場旅行。駱駝比馬高，每一次柏克起身，盧里都感覺要從背上被甩下來，駱駝脾氣暴躁且力大無窮，騎駱駝不能像騎碼一樣用馬刺控制方向，只能好聲好氣的跟他說話，盧里最喜歡柏克的睫毛，他覺得那是上帝編織出來最細緻的傑作，駱駝毛也是這世上最柔軟的東西，盧里時常挨著柏克一起睡，他擔心隨時有人會來偷駱駝。在過去，盧里覺得自己誰也不是，無處可去，但現在騎在柏克上，他的身高足以讓前方一覽無遺，盧里可以看得很遠，他打算騎著柏克一直往西邊走去，這次他很清楚這是出於自己的渴望，不是鬼魂驅使他前進。

盧里與駱駝柏克讓我想到唐吉訶德與他的老馬，唐吉訶德的一生都在與想像的對象戰鬥，那麼盧里又為什麼無法停下來呢？盧里在逃避警察通緝的同時，他也想找一個知道他並記得他的人，西部拓荒史上，遍地是默默死去的無名人士，他們沒有機會被好好安藏，他們可能死於野狼的圍補，可能死於搶匪的槍下，可能誤入印地安人的領地，可能死於缺水，他們就這樣死在路上，無人知曉，盧里持續的跟兄弟鬼魂講話，他想自己可能是最後一個認識兄弟倆的人了，當他也死去之後，又有誰會知道他們曾經存在過呢？盧里最後死在柏克的背上，而柏克沒有停下來，他繼續前行，直到用盡最後一分力氣，直到遇到諾拉。

諾拉

諾拉原是愛荷華州人，結婚以後，她跟著老公一路向西遷移，最近這幾年才定居在這個名為「阿馬戈」的小鎮上。老公把每一個地方都視為一場冒險，如果失敗了就再換一個地方重新再來，然而諾拉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能適應這種嫁雞隨機的生活。好不容易他們在阿馬戈蓋了第一間自己的房子，有了房子以後，諾拉打算好好在這片炙熱的土地上待下來，他們耕田種菜，養雞養羊，做以前根本不會做的事，每生一個孩子，他們就再擴建一間房間，讓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房間，她希望他們能夠長成獨立自主的大人。諾拉自己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足夠堅強到可以在這樣的環境生存下來，這個環境不需要溫柔的淑女，諾拉曾經失去過一個女兒，那天只有諾拉一個人在家，一個陌生男人來拜訪，諾拉以為是傳聞中兇狠的印第安人，急急忙忙抱著女兒跑出家躲避，室外酷熱，雖然諾拉用身體護著女兒，但在高溫下待了一下午的嬰兒還是受不了，隔天就因為中暑死亡，女兒還未滿週歲，諾拉覺得都是自己的錯，是自己的大驚小怪害死了她，如果她再強悍一點就好了，下次再有陌生人來，她一定會拿起槍枝把他轟出家門，而不是倉皇躲避。

然而她聽到老公與別人的閒聊，老公談起有個女孩中暑暈倒在路上，他抱著她走了半哩的山路，他想炫耀自己的力氣與英勇，旁人聽了都微笑鼓掌，但諾拉沒有笑，別人以為她在吃醋，但不是的，諾拉沒有吃一個暈倒女孩的醋，她只是明白了一件事，結婚這二十年，她的一切努力沒有讓兩人感情更深，反而是讓老公再也沒有把她當成淑女看待，她成了西部常見的那種強悍，四肢瘦長，耐操但不美麗的驢子，她聽到老公跟兒子說，希望他們以後找個淑女結婚，搬到氣候更宜人的地方去。諾拉沒有跟老公去說，自從女兒過世以後，她就開始在家中看到女兒的鬼魂，她一個人的時候時常跟女兒講話，她有些驚訝的發現鬼魂原來也會長大。她不會也不能離開阿馬戈，如果她搬走的話，女兒的鬼魂留在原地怎麼辦？如果她走了，再也聽不到女兒的聲音怎麼辦？

老公已經晚了三天回家，兩個大兒子等不及，也出門去找爸爸，諾拉與小兒子留在家裡等待，小兒子一直跟她說他最近看到了怪獸，怪獸比馬還高，背上收著一對很大的翅膀，諾拉肯定的跟兒子說，荒地沒有什麼怪獸，在這片荒地裡會殺死人的是空蕩蕩的水桶，貪心的人與沒有盡頭的孤單。然而這天清晨，她也看到了怪獸了，那是一隻駱駝，過去諾拉只有在書本上看過駱駝的照片，真實的駱駝光是體型就讓人震驚，駱駝一步一步朝諾拉的家園走近，這次諾拉並不害怕，她穩穩的拿起了槍，她發現兒子口中那對很大的翅膀其實是個人，他被綁在馬鞍上，很明顯的，那個騎士已經死去很久了，諾拉看得出來駱駝也已經很老了，他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其實已經看不太到，所以她必須開槍，如果不開槍，駱駝可能會讓她的兒子受傷，這次她不會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