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曜翻來覆去睡不太著,於是起身下床。窗外陰雨綿綿,他始終感到坐臥不安,隔著一面牆便是他朝思暮想的伴侶,觸手可及,不過仔細一想,對方是男人,先別說要讓溫旭華愛上自己,他自己又能接受男人嗎?
輕輕轉開房門手把,白世曜踏著無聲的腳步徑直走入另一間臥室,棉被裡正睡得香甜安穩的人面貌俊美秀雅,五官深邃精緻,短髮烏黑亮麗,讓人禁不住多看幾眼,再想到對方性格和善溫暖,平易近人,肯定早已有許多人喜歡著他。
每一世他的老婆總是如此討喜,令人著迷不已,白世曜緩緩蹲跪下來,直接湊近觀察,而越看就越是出神,臉龐也不自覺越離越近,幾乎要碰到對方的鼻尖,沈穩的呼吸聲已然聽得一清二楚。
男人大膽地將拇指指腹輕柔地按在微熱潤紅的軟唇上,心跳驟然停了一拍,頃刻間,無意識的細微嚶嚀讓白世曜扼制不住自己貼了上去,但隨即又將自己猛力扯回,彷彿靈魂瞬間才奪回自己肉體的主導權。
他親了一名男人。
當下糾結又複雜的心思貫穿全身,白世曜相當混亂,性別的困惑、對前世伴侶的眷戀、上天的懲罰此時全部攪在一塊,亂成一團,然而柔嫩的部位竟使他意猶未盡,並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甚至還想再多親一點,但對沒有意識的人佔便宜實在太糟糕了。
外面的雨勢漸大,男人持續盯著睡美人的視線也迷濛起來,直到溫旭華發現了他的冒昧夜襲而坐起身質問,在一番沒面子的解釋後,換來對方的無奈,「你怎麼這麼麻煩啊…」
溫旭華開始後悔自己是不是不該讓男人住進家裡,明明個頭如此高大,卻害怕寂寞,搞得他好像多了一個弟弟要照顧一樣,腦中還在思索該如何解決眼下的問題,天空突然一道雷下,閃光之後,轟隆巨響侵耳,溫旭華頓時意識一片空白,下一刻身體已經衝進白世曜寬闊的懷裡。
男人愣住片刻,旋即蹙起眉頭,心臟又一陣絞緊,壯碩的雙臂立刻毫不猶豫地收攬,將懷裡人仔細包覆,給予全面的堅實庇護,接著唇片靠著對方的耳邊安慰,「溫,你別怕,我在這裡。沒事了。」
纖盈的身軀不停地顫抖,這是白世曜再熟悉不過的場景,來到這一世的溫原來還是一樣害怕打雷聲,一點也沒變,就算變成了男孩子,他依然是他。
「嗯…」好溫暖。溫旭華總覺得有種想流淚的衝動,為什麼只是待在這個臂膀之中就產生了滿滿的安心感?男人將他抱得好緊,儘管這是特殊狀況,但對方居然不排斥和別的男生這樣貼近,真是奇怪的人!
溫旭華被雷震聲引起的恐懼感侵襲身體各處神經,因此沒有發現自己整個人已經跨坐在男人粗壯的大腿上,兩人緊密摟抱,彷彿再也不會分開那般親暱。
白世曜埋首在飄散清爽沐浴香的頸肩上,矛盾的心理又起,懷中人結實的體格確實是運動男孩的標準身型,可對方獨有的氣味又讓他十分鍾愛,宛如春天的暖風,他的嘴巴不禁微微張開,但最終還是忍住想含吻那片肌膚的衝動,雙手則索性摟得更實。
室內外皆逐漸趨於寂靜,溫旭華啪地一聲抬頭並推開男人雄厚的胸膛,強烈的羞恥感瞬間襲身,雙頰脹得熱紅,他丟臉的模樣全被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一覽無遺,他在隊友面前還不曾這樣,總會矜持地裝作若無其事,因此到現在還沒有人發現他害怕打雷。
俊朗英挺的臉龐透露著明顯的關心與溫柔,對方沒有面露一絲不悅,溫旭華鬆了一口氣,看來白世曜應該真的是一個單純的好人,想到剛剛男人表示不敢自己一個人睡,他是不是也該付出同等的回報,幫他一點忙?
溫旭華爬回自己的床上,並刻意往內側躺了過去,好在他睡的是雙人床,就當成棒球隊合宿時和大家一起擠大通舖的感覺,想想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掩飾著羞赧說,「只有今天讓你睡這喔…」
男生的誘惑也如此勾人嗎?白世曜的雙眼根本移不開泛著瑰紅的嫩頰,以及方才被他偷嚐一口的微張甜唇,於是二話不說,順著本能就拉被翻身上床,接著習慣性地仔細先幫溫旭華拉緊棉被。
「你靠太近了!」溫旭華被突如其來放大的俊臉嚇到,同樣身為男生的他也覺得對方帥氣得有些過份,話說有需要幫他蓋棉被嗎?這是情侶之間才會有的舉動吧!加上剛剛男人抱他的方式也很怪異,像白世曜這種長相的人,若是男女通吃好像也說得過去,於是溫旭華直言不諱便問,「你不會是喜歡男生吧?」
白世曜意識到自己反射性的行為後趕緊拉開一些距離,聞言後則心直口快地針對問題回答,「沒有,我對男人不感興趣。」
應該說只對你有興趣。
「那就好。」溫旭華再次卸下防備,並躺平閉眼,明天一早還有晨練,他得儘速休息,沒時間瞎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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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幾乎看了枕邊人可愛的睡臉一夜,但快六點時還是跟著對方一同起床,白世曜相當珍惜每分每秒彼此共處的時間,而溫旭華見男人早起,便也順便做了兩人份的早餐,白世曜則主動負責洗碗。
球服著裝完畢後,溫旭華沒多理跟在自己屁股後方的男人,約莫十分鐘後就抵達練習的球場。
豔陽高照,晴空萬裡,搭檔的捕手薛景城已經在進行暖身的伸展運動,一看到眼前多了一名陌生男子,連忙問道,「旭華,你後面那位帥哥是誰?」
「景城哥、早!」溫旭華充滿活力與朝氣,今天也對於投球躍躍欲試,而面對景城哥的疑問,他也不懂為什麼白世曜也跟了過來,對他來說,男人也是個謎,不過為了不讓事情變得複雜,便簡單回答,「呃、遠房親戚…暫時住在我家。」
「你好!」白世曜對於能夠瞭解和參與溫旭華的生活而感到雀躍不已,對方看起來精神奕奕,原來如此喜歡棒球,那麼他也想多認識一點。
溫旭華很快地戴上球帽與手套,並走上投手丘準備就位,薛景城依然一臉疑惑地瞄著莫名帥氣的古怪男子,但也不打算讓溫旭華等候太久,確認護具穿妥後,便蹲在本壘處。
架勢十足的身影被陽光照射得金光熠熠,神采飛揚,溫旭華抬手振臂一揮,瞬間快如疾風的高速球就準確無誤地投進捕手的手套之中,發出響亮清脆的聲音。
「好球!」薛景城高聲呼喊,接著再將球傳回給溫旭華,兩人練投了好一陣子後,才回板凳區稍作休息。
「溫,你投球好帥啊!」白世曜向著當事人的面毫不保留地大力讚美,兩眼發光,誇得溫旭華臉紅得快招架不住,接著男人又興奮地要求,「我也想接看看你的球!」
薛景城一邊脫下護具,一邊暗自觀察白世曜實在反常的舉止,然後插口提醒,「外行人接不了這種速度的球,會受傷的。」
然而溫旭華拗不過白世曜的堅持,看在男人高壯強健的體魄上,於是勉強答應投一球,甚至拿來一頂隊上多出的新球帽扣在男人頭上,「太陽那麼大,你至少戴個帽子吧!不對、還是得穿上捕手面罩才安全!」
白世曜被前世戀人貼心的行為與動人的笑容整個暖到,對他的迷戀之情急遽攀升,原來即使對方是男生,自己還是一樣愛他。
在一旁觀看兩人互動的薛景城完全驚呆了,他就是知道溫旭華是個棒球痴,對戀愛沒有半點興趣,於是他甘於做他最好的棒球搭檔,待在離他最近的地方,但這突然半路殺出的傢伙一看就對溫旭華充滿好感,現在還一起同居,簡直過份了!
白世曜第一次接球,蹲捕的姿勢卻自然穩定,溫旭華當然也對新手放水不少,但男人首次就順利握緊投來的速球,沒有漏接,立刻獲得老婆的誇獎,「世曜,你接得不錯耶!」
這種體格果然對打擊、接傳都十分有利,溫旭華樂於交到擁有棒球天賦的好友,能提高互相切磋的機會是再好不過了,於是也不再排斥男人跟來球場。
接下來的幾次練習就算沒有實際參與,白世曜也全程陪同到場,隊上的球員們已經開始見怪不怪,反倒是薛景城覺得越來越惱火。
「你怎麼又來了?不用工作嗎?」薛景城的不滿積蓄已久,此刻彷彿被逼到了臨界點,於是一時出言不遜,不過事實上也是如此,球員們定期會進行職棒聯盟的賽事,擁有簽約給薪,而白世曜白吃白住,可以說毫無實質上的貢獻,突如其來的責問宛如當頭棒喝,男人意識到現況後忽地僵住,接著又被批評了一句,「原來是吃軟飯的啊!」
白世曜愕然,但立刻開始檢討自己,雖然他主動扛起了大部份的家事,但連個房租、菜錢都盡不出一分心意,這樣根本不夠,確實太難看了。
回家的路上,男人有些心灰意冷地默默跟在老婆身後,溫旭華察覺到對方的異狀,正想轉頭關切男人消沈的原因,但忽然有人靠了過來。
「嗨!你好,最近常常在球場附近看見你,你的身高有190吧!想請問你願不願意來當模特兒呢?」男子表示自己是模特經紀人,見白世曜素質佳,相當有潛力,但聽者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於是又補了一句,「待遇還不錯喔!」
白世曜一聽見關鍵字便猛然抬起頭,為了讓老婆過上更好的生活,於是大聲回應,「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