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看完動畫才接續看《藍色時期》漫畫的讀者,只能說,漫畫細膩程度、給人帶來的思索程度,真的完勝動畫!)
進入東京藝術大學的八虎,依舊對錄取的「事實」感到神奇和迷茫。別人眼中了不起的入學成就,在他內心深處,常常覺得平庸的自己對不起這個名號。
這樣的情況下,八虎在新生入學自我介紹時,被教授一句話狠狠所傷:
「你畫這幅畫的意義是什麼?」
因此,大一階段,八虎透過與不同人交流、反思的過程中,發覺自身視野的狹窄,來了一趟充滿高低起伏的自我探索之旅。
其中,讓我印象很深刻的是在「東京風景」課題作業中,一次與貓屋敷教授的對談(以下簡稱貓)。當他們難論課題作業的主軸時,貓直接點出了八虎作品「靈機一動」要素太強的問題,和思維不夠寬闊、被知識和經驗綁住的盲點——
「雖然你打算選擇早晨的澀谷,這種情況下,澀谷是『主題』吧?如果澀谷是『題目』的話,選的還不夠啊。你想在澀谷表現甚麼?不,想表現澀谷的什麼?想把澀谷表現成什麼?想用什麼來表現澀谷?為了向人們傳達『那個』什麼『情感』最合適?什麼樣的畫法?什麼樣的主題?什麼樣的材料?大小如何?在哪裡?該如何擺放?這些真的適合傳達你想表達的東西嗎?好好品味、好好檢查、如此循環往復。你選擇的東西,將成為你的作品。」
(這一連串提問也讓我再次思考寫作時自問自答不夠的問題)
在創作之海中,如果想法在尚未成形之際,就先行束縛自己,那麼,作品的廣闊性,勢必大受影響。因為,撇開作品完成度不說,作品意識的本身才是最大的關鍵(無論你希望作品受眾是個人體會、還是服務精神、或是獲得某種層次的交流)。
其後,我最為喜歡的一個篇章,是討論「你喜歡畫畫嗎?」這個再純粹不過的課題。
一直擔心別人怎麼看待自己的八虎,面對這個提問總是斬釘截鐵地表明自己「喜歡畫畫」。大一的心境轉變早已讓他忘記當初為何而畫,還有畫畫時帶給自己的一次次悸動。
迷茫之際,他遇上了大一最後的「自由課題」。
畫畫與自己時近時遠之際,他與同學世田介一起在澀谷度過了通宵之夜。那天,他們去看了客座講師小野冴夏的作品,透過一次對話,八虎發現,就算始終沒有弄清楚緣由,只要能打開感官、放棄一定要達到崇高的境界也能開始的思維,或許,畫畫就能再次變得有趣:
:「世田介同學喜歡這個人的作品嗎?」
:「有的時候,就像是合拍一樣,會了解作者作畫的意圖,就是這種感覺。所以比起喜歡,更接近『感覺』。」
:「『理解』嗎?沒想到還有這種看問題的方式。不過我確實也有『理解』別人作品的時候,不過最近對於美術的理解經常是『應該如此』。感覺變得越來越缺乏理解他人作品的情感了。『價值觀』是各種各樣的,應該說是『價值觀』的多樣化打開了人的視野?喜好的『價值觀』、技術力的『價值觀』、歷史的『價值觀』、金錢的『價值觀』、還有家庭裝飾的『價值觀』也是一樣。」我的『價值觀』可能還是太渺小了,有很多無法測量的東西存在,很多時候甚至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價值觀』。有多少人,有多少社群,就有多少種『價值觀』的存在。我也有……自己的『價值觀』吧。」
「缺乏喜歡某一事物的能力,並不是一件壞事。即便如此,如果用『無聊』去簡單總結的話,就不會有新的發現了。就比如雅弗林斯基蒼白的膚色、還有賈科梅蒂消瘦的雕塑人像,現在都變的溫存而友好。我,第一次感覺自己對作品產生了感情。」
曾經的八虎,對畫畫總是佈滿了懷疑和害怕。但是,只要你捨棄了「應該」、拋棄了對方可能會提出的「觀點」,其實沒有任何一個人的「不」,會對你造成直面傷害。
只要你喜歡、覺得有趣,動機就隨之而生。
那麼,不妨先坦然地面對自己,不否認自己真實的感受,把後續的歷程當成純粹的「饗宴」,也是崇高的挑戰之一。那刻,神清氣爽會隨之而來,對「熱愛」的初衷,或許也會再次降臨到我們面前——
「在這一年裡,我變得不明白繪畫的意義究竟是什麼,由於自己的不成熟和不自信,連創作作品的心情都沒有了。但是,在這一年,我與很多不同的人交談,也嘗試過什麼都不做,對我來說,停下腳步反思自己是很重要的。雖然仍然沒有找到繪畫的意義,但是我逐漸發現,沒有富麗堂皇的理由就無法繪畫這件事,本身可能就是錯的。所以,我覺得現在最有必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承認自己一直認為不足以做成作品的東西。這幅畫,畫的是我和朋友經常去的運動酒吧,比起單純的畫作,更像是繪畫日記的感覺。」
大一結束了,緊接著,是大一的那年盛夏,八虎在畫室打工的日子。
(下篇待續)
圖:blue period ig(@blue.perii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