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氣的話還是習慣只開兩個小時,如果會熱的話再開。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吹太久的話,總感覺快脫水了,有次開了一個晚上,魚缸的水少掉五分之一。如今沒有養魚了,把桌上沒有每天清洗的水彩筆洗桶內的水,當成冷氣的養分,供養它。
現階段的狀態,隱約取得了某種平衡,至少在這個夏天。車子的話,為了農作物的運送,再過一陣子可能會買,也可能不會,真要買的話,想買A180客商兩用車,土耳其藍與白的配色,總讓我聯想到墾丁後灣的海水。
即使覺得男人應該漂泊,無奈的是,同時也很喜歡現況的平靜。大概這輩子總是會如同海水一般,在那漲退之間拉扯吧。坦然接受,不論哪個狀態,夕陽與晚霞都同樣會粼粼波光於搖曳的水面上。 走下公車後,習慣性的向司機道了謝,就跟下車刷卡發出「逼一聲」一樣,一氣呵成,行雲流水。可網路總是充斥著論戰,說道謝會影響司機專注的一派,說道謝是出於內心、司機回應與否都無所謂的也站一派。 離開校園後的幾年,發現就算在某個領域看似同個族群的人,身上同樣貼滿了標籤,有的是別人用膠水貼的,有的則是自己用針線縫上的。
世界人口數幾十億,要大家意見相同是強人所難了一點,屆時肯定亦無趣。即便並不喜歡唇槍舌戰,但愛吵的人就讓他們去吵吧,每個人總有自己想要堅持與守護的東西。 下車後,側身閃過被鳥糞淋滿車體那幾台停靠在電線桿旁的單車,走進站牌旁的超商買點東西。通常是買起司口味的貝果跟蘋果醋。說是嘴饞,有時候其實就只是想買點東西,確認自己賺錢不只是為了生存,而是還有點掌控權的,是沒仔細察覺不會發現、還沒浮上意識檯面的隱性小確幸。或者其實是缺乏安全感? 今年不少人因為股票而賺了一筆,雨後雜草般蜂擁的線上課程與報牌社團。我沒有見過春筍,但田裡的牛筋草還有短葉水蜈蚣,總在雨後氾濫,這我是深陷其中、深有體會的。
同樣的場景記憶猶新,就像疫情那年,也像每個事件發生的前後。什麼事情都是一波一波的,有波峰也有波谷,物理老師講一半,剩下的需要用來日體會。歷史沒有重演,只是出乎意料地相似。 有記憶以來,這條路上除了店家的開閉,幾乎沒有任何改變,連近年來盛行的外送服務,這裡也尚不屬於服務範圍。偏僻的程度,讓未成年騎機車成為需求之下的產物,畢竟這裡不戴安全帽的人還是佔大多數。 走出超商門口後,用手掌側邊稍覆眉沿避免刺眼,隨意掃視家鄉如往常的雜亂與荒誕,還有一代傳一代的路口規則,是嚼著檳榔穿著白色汗衫的騎士,實際操練給站在他身前的機車踏墊、手握著後照鏡的小孩看的,一小部分的鄉村道路基本課程。 真要講,對家鄉並不特別熱愛,比起義憤填膺的愛鄉愛土,自己顯然沒有那種情節。過分濕黏的天氣、互不相讓的路口、自行延伸至馬路的攤販、將道路視為停車場的自小客車、臭氣熏天的牲畜排泄氣味、轟鳴視騎士為糞土的砂石車綿延,一踏出門基本上就是必須左右閃躲各項產業的外部成本。加上過去在市區求學之故,成年後兩邊不討好,市區朋友各自紛飛,而故鄉自小也因此沒有認識的同儕。要不是生性略微孤僻,肯定也受不了這種陌生,只是剛好出生在這,也就隨性地住著。 倒是廟口的肉圓,雖然單位也是用顆來計算,但細看會發現全是糊的,「一顆」的量全憑經驗老道的老闆娘,一定要點的還有四神湯,再熱都要喝的滋味,非同小可。一陣子沒吃就非常想念。 公車站到家裡還有徒步約20分鐘的距離,那裡有一條狗脾氣非常暴躁,可我沒有遠路可繞,只得屏住呼吸看能不能假裝不存在,想也知道作用不大,跟掩耳盜鈴有甚麼區別?轟隆隆的還是引來狗與繩的拉扯,以及語言不通的狂吼。牠究竟是為何而戰的? 記得國中有一陣子每天都下雨,走回家的時候因為不想每天重複動作,塞報紙進鞋子用電風扇吹乾被雨水浸濕的布鞋。於是下了公車後,脫掉腳上的布鞋與襪子,就這樣赤著腳、提著鞋,就像外婆那個年代,捨不得穿鞋而把鞋子掛在脖子上那樣,而我是將之提在手上,當下覺得自己是聰明得不得了,山不轉路轉嘛。 那時候其實一路上總會悶過幾聲雷,有時如爆栗有時如鼓,回頭憶起才認知到當時的愚蠢,只是當時只覺得自己粗曠不拘小節的做法,符合某種心目中理想浪人的樣貌,自然是瀟灑不已。
綠燈亮起,我走了過去,總算到家了。以前眼前這條省道並不是省道,也沒有這個一等就等到曬黑的紅綠燈,但,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下次再繼續說吧。
2024/0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