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蘇克曼城，執政議事廳。

　　「讓那些平民快一點，拖拖拉拉的直接丟進傳送陣。」安蘿穿著一身能夠完美勾勒出她身材的黑色皮甲，對一旁正在報告的手下說。

　　「大人要隨著平民一起嗎？」在她身旁，身上穿著蘇克曼軍裝，手上拿著書冊正在紀錄的官員抬頭詢問，眼中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關心。

　　「不用，我跟部隊最後走。」安蘿個人實力強悍，她曾經在惡魔之地帶領軍隊征戰過一段時間，同時也是個讓手下都很信服的女城主。

　　也因為如此，不擅心計的安蘿第一時間就選擇了希摩城。

　　「告訴他們，如果剩下的平民趕不上，一天後軍隊就會撤走。」有過征戰經驗的安蘿，自然也不會優柔寡斷，她轉頭向另外一名政事官吩咐。

　　「大人，希摩城那邊有位置安置嗎？」剛才提問的文官走近安蘿，再次向她確認。

　　「哼，你太小看蓋因那隻老狐狸了，他在希摩城的統治能夠屹立不搖，你認為他會沒有準備好就提出這個計畫？」安蘿說罷，門外走進一名傳令兵躬身而立。

　　「什麼事？」安蘿問傳令兵。

　　「城主大人，城北又降臨四隻統領級惡魔。」

　　「拜倫，去支援。」安蘿頭也不回地指揮。

　　「是。」屢次提問的官員收起手上的書冊，躬身答應。

　　就在此時，又一名傳令兵忽然從門外慌慌張張衝進來，不等安蘿開口問就急忙道：「城主大人！城外⋯⋯東門外出現精靈族軍隊！」

　　安蘿驀地回頭，臉上充滿震驚：「什麼！？」

　　卡德眉頭深鎖，因為盧卡斯正躺在他床上，胸腹部纏滿繃帶。

　　剛走進來的安迪伸手拍拍卡德肩膀，示意他和自己出帳篷說話。

　　兩人走到帳篷外後，安迪首先開口：「卡德⋯⋯我很抱歉沒能幫上盧卡斯。」

　　卡德臉上帶著濃郁的擔憂，但仍然朝安迪擺手：「這是他的選擇，而且你們也盡力了。」

　　安迪狀況也不樂觀，他此時身上纏著許多繃帶，有些部位還在微微滲血，右手臂則固定在一塊木板上。

　　卡德關切地問：「你還好嗎？其他人怎麼樣？」

　　安迪想起一起奮戰的冒險者們，嘆了一口氣，語氣艱難：「你看到我還活著了，至於其他人⋯⋯走不少，還能守城的冒險者不到原來一成。」

　　卡德感到自責：「如果昨天我也在⋯⋯」

　　兩人頓時陷入沉默，安迪再度用左手拍拍卡德肩膀，讓他別想太多。

　　「幸好後來鎮守北門的外鄉人趕到，否則南門可能⋯⋯」

　　聽到安迪提起蒼昭，卡德有些好奇地問：「那個外鄉人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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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厲害，我沒有看過一個戰士敢不做任何防護就⋯⋯你懂我的意思嗎？他的戰鬥方式太、太有自信了。」安迪仍然有些不敢置信。

　　「果然，蓋因手下的高手不只有阿德克……當時我把信交給他之後，想必他還另有安排。」卡德低頭沉思。

　　「城主可能還有暗藏的高手？」安迪眼睛一亮。

　　「但……希摩城為什麼一直倚靠我們來守南門？」卡德抬頭看向安迪，投去一個帶有深意的眼神。

　　「我想起來了！」安迪突然驚呼，緊接著他又說道：「你發出召集令那天，我去北門找那些要出城的冒險者……對！就是那時候，我看到有幾個士兵出城。」

　　安迪繼續說：「我派去南門的兄弟，也跟我說看過一隊士兵拿著令牌要求守衛開門放行。」

　　卡德若有所思地道：「看來，蓋因可能還有其他部下，在城外，需要派人去通知。」

　　安迪點點頭，也贊同這個想法。他說：「確實，靠我們這些冒險者……就算有魔法師軍團幫忙，遲早會守不住南門。」

　　希摩城中央的噴水池已經被卸下，露出藏在底下的隱秘空間，原來希摩城的傳送陣就在噴水池下方。

　　蓋因站在一旁看士兵們淨空噴水池周遭，讓安蘿的人在稍後可以開始傳送。

　　外圍的士兵似乎收到了什麼訊息，快步走近蓋因，悄悄地在他耳邊稟報：「德維安帶著部下已經從北門回來了。」

　　蓋因一直緊繃的表情終於微微放鬆，對士兵道：「托雷斯和加利亞應該也快回來了，讓南門準備好。」

　　士兵躬身應是後，再次退回外圍，並牽來一匹馬，騎上後朝南門而去。

　　半晌後，噴水池底下的傳送陣發出微微藍光，看來麥爾斯如約開啟了希摩與蘇克曼之間的傳送。

　　一陣藍色的閃光，蓋因看見傳送陣內出現數百位平民與三位蘇克曼的士兵，眉頭皺了一下，面容深沉。

　　早已準備好的希摩城士兵，連忙上前指揮平民與蘇克曼士兵安置，他們指引這些人延著樓梯走上中央廣場，而廣場上則有另外的士兵將這些平民帶往準備好的安置所。

　　三名蘇克曼的士兵走上廣場後，被一名希摩城士兵帶到蓋因面前。

　　其中一名戴著隊長帽的士兵向前一步單膝跪地，另外兩名士兵也一起行禮。他們沒等蓋因回禮，便緊張地向蓋因請求道：「城主大人，蘇克曼城……正在被精靈與惡魔圍攻，是否可以請您派出援手。」

　　「精靈？」蓋因皺起眉頭。

　　思慮片刻後，蓋因走向前，用手拍了拍這位隊長的肩膀，並向他露出親切的笑容。就在這位來自蘇克曼的士兵隊長微微鬆口氣時，蓋因卻拒絕了這個要求：「王城之間的魔法陣是單向的，如今就算臨時請麥爾斯城主開啟希摩通向蘇克曼的傳送陣，也需要時間，更會耽誤到蘇克曼的遷徙……」

　　「因此，我沒有辦法答應你。」蓋因無奈地搖了搖頭。聽明白了的士兵隊長，臉上隨即露出失望的表情。

　　傳送有條不紊地繼續進行著，而蓋因也在廣場一直待到晚上。

　　惡魔降臨開始的第四日，希摩城意外的平靜，似乎被惡魔遺忘了，南北門竟然都只有降臨零星的魔怪，連一隻士兵級惡魔都沒有出現。

　　但蓋因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當惡魔攻破蘇克曼與萊茵後，接下來的目標不是希摩就是狄恩，到時候希摩將會有一場死戰。

　　希摩城，卡德帳篷外。

　　「伯父！」金髮青年向卡德行了一個晚輩禮儀。他雖然從小就沒見過這名伯父，卻從父親口中知道很多關於這位伯父的傳奇故事。

　　「你是……鄧肯？還是唐納德？」卡德挑出盧卡斯的大兒子跟二兒子，這兩位最符合面前這位青年的年紀。

　　「我是鄧肯。」鄧肯回答完後，就拘謹地站著。面對這位傳奇伯父，他感到十分緊張。

　　卡德走近，用沒拿杯子的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誇讚道：「盧卡斯有個好兒子，比我們年輕時候都還要英俊。」

　　鄧肯被誇得羞赧，忍不住低下頭，只聽見卡德又問：「要將盧卡斯帶回去嗎？但他傷得很重……」

　　「啊！不是的，是父親交代過我，如果他受傷或戰死，就由我代替他跟隨伯父。」聞言，知道卡德誤會了，鄧肯急忙開口解釋。

　　卡德皺了一下眉頭：「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盧卡斯不應該……」

　　說到一半，鄧肯見卡德似乎不願意，有些著急地插嘴道：「我的實力不差。」

　　卡德看見鄧肯這副樣子，想起了昔日的盧卡斯，嘴角不自覺露出笑容：「當年你的父親也是這個樣子。」

　　聽見伯父提起父親，鄧肯連忙挺起胸膛。

　　卡德退後一步，上下審視了著鄧肯，開口道：「我覺得……相比成為一個戰士，你更適合當一個族長，你比我跟盧卡斯都更適合。」

　　鄧肯見伯父依然不同意自己出戰，急忙說道：「我的弟弟唐納德，比我更適合成為一個族長。」

　　卡德聽見這句話，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再度打量鄧肯幾眼，才伸手從一旁抽出盧卡斯的配劍，指向鄧肯說：「那你得向我證明一下。」

　　看著卡德一手持杯，一手隨意地握劍，鄧肯感覺到一股不服氣，他覺得自己被輕視了。

　　於是，他也抽出佩劍，舉在身前，用左手一抹劍身，上半身微躬，並向卡德說道：「伯父注意！」

　　「倒挺有禮貌。」卡德看鄧肯出劍前不忘先行了一個切磋禮，低聲笑道。

　　鄧肯單手持劍，他的劍路與盧卡斯似乎不同，看起來並不是盧卡斯傳授的劍術，卡德雖然表面依舊隨意，但心裡已經暗自注意。

　　鄧肯一跨步，手上的劍微微一動，似乎要發出攻擊，但卡德不為所動，站在原地連手都沒有抖一下。鄧肯發現佯攻被識破後，生怕露出破綻，連忙後躍開來。

　　就在鄧肯後躍的瞬間，卡德向前踏了一步，一劍朝鄧肯肋下刺去。

　　「鏘。」

　　雖然有些手忙腳亂，但鄧肯依舊將卡德的劍格開，隨即兩把劍在空中不停地碰撞，發出一聲又一聲響亮的交擊聲。

　　卡德發覺鄧肯的基本功不錯後，一劍將鄧肯的劍挑開，退後一步挑眉問道：「跟誰學的劍術？」

　　鄧肯並沒有出手追擊，而是立身應道：「暴風劍聖是我的師父。」

　　卡德再次舉起劍，正色道：「既然是暴風劍聖的徒弟，那麼我會認真考慮讓你出城戰鬥的事，但在那之前，你必須用自己的劍說服我。」

　　卡德再次跨步，這次的攻勢不再如清風拂面，而是瞬間就對鄧肯做出狂風暴雨般的三連刺。交手幾回合後，鄧肯也放下了心中的緊張感，很好的躲避了卡德的刺擊。

　　兩人的劍不停在空中交擊，卡德打得興起，盧卡斯的劍術可以說幾乎都是卡德所傳授，但盧卡斯在這方面的天分並不出眾，因此卡德已經很久沒有跟別人鬥劍鬥得這麼暢快了。

　　兩人的劍在空中你來我往，就像下棋一般，雙方在攻擊與布置陷阱間不停切換，互相試探著對方對劍術的理解。

　　突然卡德注意到不遠處，不知已經站了多久的安迪，隨即將鄧肯的劍盪開，並退後一大步。朝鄧肯釋出了暫時停手的訊號，轉過身朝安迪問：「怎麼了？」

　　「看你們打得正盡興，我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安迪朝鄧肯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鄧肯也禮貌地向安迪露出一個微笑。

　　「我姪子，鄧肯。」卡德略顯驕傲地向安迪介紹，又指向安迪，對鄧肯介紹道：「猛虎安迪。」

　　兩人互相認識後，安迪見卡德沒有讓鄧肯退下，便直接道：「有人看到城中心出現大量蘇克曼的平民。」

　　說完，他又補充解釋：「冒險者裡也有蘇克曼人，他們穿衣服的習慣和希摩人不一樣。」

　　卡德點點頭，對安迪說：「我大概知道怎麼一回事了。」

　　安迪有些詫異，但卡德並沒有馬上解釋，而是回過身，對鄧肯說道：「剩下的表現就等惡魔來時再發揮給我看吧。」

　　聞言，鄧肯臉上一喜，連忙躬身向卡德行禮：「我會盡力。」

　　安迪看著鄧肯羨慕地道：「你們狄恩家的血脈就是優秀，不像我兒子。」

　　卡德拍了一下安迪肩膀，搖頭失笑道：「少炫耀了，誰不知道你猛虎安迪的兩個兒子都是未來的魔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