薦語神性之國度 第二卷第四節 地獄之王與讀心

2024/04/22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安內洛蕾視角

——故事開始後三個月

 

國王近衛隊比我到得更早,擋在薦語神性之國度的東正門前方,我站在國王近衛隊後面。

眼前是長長的林間路。

從前琊柏出征歸來,也是在這等。

這是第一次,等一個我從來都不想等,也不想看到的生物。

雖然以薦語宮殿的魔法陣,父親應該攻不進來,但我也絲毫不敢懈怠;他到底是怎麼進來王城,又出於什麼目的呢?

周圍的心跳聲,慢慢統一成一個節奏。

然而我什麼都沒看到。

 

莫巴薩舉起巨劍,轉身喊著“讓開”,向我奔來。

近衛隊其他人讓出一條路,卻也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我甚至來不及思考發生了什麼,莫巴薩的巨劍直直地劈砍向我;同時,身後有一雙手,將我拉離危險。

是魅藍。

我原先站的位置前方,一隻吸血鬼以極快的速度閃開,只被巨劍砍到些許肌膚。

 

已經潛到這裡了!

我看不清對方是誰,但是這個速度和近在咫尺的氣息幾乎可以讓我確定,是父親的精銳親衛。

空氣中,父親的味道濃郁起來。

甚至有那麼幾回,我看不到父親的身影,只有一閃而過的公羊角提醒我:該跑了。

但是更多次,還是死神鐮刀把我和父親隔離開來。

我閉上雙眼,聽著身旁呼嘯的風聲,還有金屬和父親皮肉交接乒乓作響,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麼多年,我都沒有放棄自己的訓練,就是預防著這麼一天。

我不能讓恐懼,毀了自己。

 

驚慌感漸漸弱下去。

我再次睜開眼,周圍一切仿佛都慢了下來,連父親的身影都看得到了。

莫巴薩砍向父親的那一刻,我飛到父親身後,指甲抓向父親沒有遮蔽的脖頸。

父親的動作更快。

他躲過莫巴薩的攻擊,長長的指甲向我抓來。

 

我躲過一隻手。

父親的第二隻手,又在迅速抓向我。

我再次飛高躲避父親的雙手,但是父親的羊角卻頂了過來。

死神鐮刀逼退了父親。

可是父親身後的那柄巨劍,還是沒能砍中他。

死神鐮刀和聖武士巨劍同時指向父親,我也迅速轉到父親身後,三個方向的攻擊把他圍了起來。

父親並沒有像我希望的那樣為了躲避身前進攻,而向我的方向退多少,甚至頭頂來的劈砍,他輕輕側身,只有空氣被劃破的聲音。

頭都沒回,卻險些碰到我的臉。

那一刻,我覺得我們的每一個進攻,都在父親的預判之內。

仿佛多少生物,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我的讀心,根本觸不到他分毫。

 

在我險險躲過了這個攻擊後,父親的身體周圍一些黑洞慢慢顯現出來,下一秒變成淡淡的水樣光韻。

父親的身體晃了一晃,站正看向我身後,語氣中滿是驚訝:“你有能力打破我的讀心術?我還以為,是她先……”

父親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一秒,又看向我身後,

“先能讀到我呢。”

我扭頭向後看了看,姐姐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並沒有回給父親什麼話。

而我身前的戰場,又開始了兵器和皮膚的碰撞。

 

一個巨大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地獄之王撒旦,我就不信吸血鬼獵人你都不怕。不介意兩敗俱傷的話,可以繼續打。”

 

這句話居然勸服了父親。

看了我們兩眼之後,父親退後一步,出聲命令親衛們都住手。

莫巴薩和魅藍的腳步,也在姐姐的制止聲之後停下:“你們不是他的對手。現在停手,對雙方都好。”

劍拔弩張的姿勢卻沒有任何改變。

 

一大波腳步聲傳來。

大約幾百個人類士兵身著盔甲,前排單手拿盾放低身姿,盾牌下方尖端插入土中。

後排伸出銀質槍頭長矛,指向父親和他的親衛小隊。

遠處森林密密麻麻的樹葉中,看得見看不見的弓箭手都已集結,隨時等候命令下達。

 

盾陣讓開一條路。

公爵走出來,走向我們的方向,不過還是保持了好大一段距離;他身旁跟著一個人,我聽到公爵叫他馬庫斯。

我記得這個名字。

馬庫斯不停地施法,讓好爾德的聲音可以擴大傳過來。

“在下不才,手下的人可能不會對您造成什麼實質威脅。但是想要留下地獄之王的這些精銳,應該還是做得到的。不知道他們對地獄之王的價值,是否值得讓您搏上一搏。”

 

父親指向我和姐姐:“我要這兩個吸血鬼。”

 

公爵沒有看過來,反而冷笑了幾聲:“這裡是薦語神性之國度。您想要我們的王后,就這樣大搖大擺進來搶?”

 

“她們是我的女兒。”父親不屑極了。

 

聽到這句話,近衛隊一些成員的狀態起了變化,甚至面面相覷起來。

莫巴薩的訓斥沒有任何遲疑。

他們皺皺眉,對著父親把武器舉得更高。

 

“真是可笑。”父親說,“實話你們都不信,還要我怎樣證明?我來帶走自己的女兒,有什麼問題?”

邊說,父親離我近的那只手還向外甩了甩。

 

我瞅准機會,一躍而起,咬向父親的手腕,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有些朦朧的記憶,好像誰也這麼做過。

沒有觸碰到絲毫肌膚。

牙齒撞擊在一團堅硬上,我看到父親的皮膚表面出現一個小小的魔法陣。

我被彈出去。

獠牙斷了半截,一口血湧上來。

心底出現一些嘈雜的聲音,咆哮著讓我不計一切殺了父親,甚至是周圍的一切。

終於看清,那個曾經試圖咬向父親的,

就是我自己。

 

姐姐慌忙來扶我。

父親的手再次伸過來前,公爵抬了抬眼:“地獄之王,我記得我說過,她是薦語神性之國度的王后。”

樹頂的弓箭手拉了滿弦。

公爵走過來,站在我身前,對著父親向森林的方向做了個請的手勢。

 

“都不准走。”那一刻的我,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挑,仿佛軀殼裡已不再是自己了。

恐懼滅頂。

不知道是對父親,還是對自己沒來由的嗜血渴望。

 

一批士兵結隊湧過來,用盾牌隔開父親和公爵。

“王后,我能理解您的憤怒。但是這不僅關係到您,還有這個森林國度的萬千生命。哪怕就在您眼前的這些生物,他們的命也是命。”

公爵轉身半蹲下,眼神堅毅地看向我,

“我們都想殺撒旦,但絕不是今天,不是這樣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不要因為憤怒,給魔鬼機會。

 

我的手抬起來,伸出一根手指。

公爵側眼看了看我的手,表情很是疑惑,卻沒有躲開。

手指在他臉頰劃過。

公爵睜大眼睛,此時的驚訝不比我自己的輕,但是我的這股驚訝,推動著遊蕩的靈魂,重新有了抓握身體的力量。

我急忙收回手,臉也撇開了。

這……還有一旁的姐姐,我連看都不敢看過去。

 

我低著頭說:“先保證王城安全。撒旦不是那麼好召喚的,你可以問問我姐姐,看看有什麼辦法送他們走。”

 

“公爵,”姐姐捏捏我的肩膀,話卻還是對公爵說的,“我們跟他沒有關係。”

 

公爵也沒有深究:“我知道的,放心。”

 

“那您是否知道這些吸血鬼是怎麼闖進來的。”

 

“郊外發現類似神柱上的符文圖形,我還來不及去確認。”

 

“我能送他們回去。”姐姐扶著我站起來,“請您叫上大祭司,讓士兵帶我們去。把這麼多吸血鬼直接送出國度之境的風險太高,如果能夠從符文回去,就證明有生物在那裡召喚了他們。也請公爵留在這,保護王后。”

姐姐再次捏了捏我的肩,像是在提醒我不要走神。

 

公爵按照姐姐的吩咐下達了命令,留一部分弓箭手和國王近衛隊在王城中心。

拿著矛和盾的人類士兵繼續結陣圍著父親,樹上另一部分需要跟隨的弓箭手,會隱藏在樹葉中移動穿行。

隔著盾陣,父親的聲音傳過來:“你的琊柏,死了。”

那一刻魅藍疾奔至我身邊,用盡全力托起我的手臂,為了不讓聽到這句話癱軟的我倒下。

恐懼讓我的腦子更亂,心裡的嘈雜聲也越來越大。

幾乎要將我淹沒。

 

公爵再次安慰起我來:“王后您不要擔心,國王很強大,沒那麼容易被打敗。撒旦只是為了讓我們變得軟弱,我們要想辦法在他之前找到國王。”

 

我定了定心神,將心底混亂的嘈雜聲壓下去,才抬眼看公爵;他看起來很真誠,之前眉眼的邪魅都不在。

魅藍小小聲提醒我:“公爵是案發當天,唯一還未審問過的相關生物。”

 

公爵歎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說:“我已經解釋了很多遍,大家都不相信我。如果有誰可以像撒旦一樣讀心就好了。”

對,讀心。

公爵說了之後,我心底也出現這兩個字,可是公爵真的會向我坦誠嗎?

 

“琊柏失蹤當天,你在神殿祭台看到了什麼?”我問得很直接。

公爵的回答,我卻絲毫沒有去聽。

要的是心底的答案。

答案比我想得還要清晰,不只是幾句話,而是一段完整的記憶。

 

琊柏約他在神殿祭台見面。

而公爵從靠近神殿直到發現侍衛屍體,就是獨自一人,沒有任何妖精、半精靈或者吸血鬼出現。

我不願意相信,但是也沒有理由再懷疑了。

公爵的回答停了,我的絕望,卻怎麼都停不下來,如果剛剛那一刻能讀到父親的心,是不是就能找到琊柏了?

轉身進薦語宮殿。

 

西爾維亞在一樓大廳等我,看到我本來想問什麼,看了看我身後的魅藍又什麼都不問了。

我甚至沒有和西爾維亞說話,獨自上了二樓。

飛出南側門,

目的地是姐姐的小樹屋。

等了許久姐姐才回來,臉上的表情我分不清是疲憊還是凝重。

 

“姐姐,”我幾乎是在看到她的第一時間問,“我是不是曾經會讀心術?是不是曾經,有能力也有心殺死父親?”

 

姐姐避開我的目光,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或許是因為,曾經的我讀心,用的是黑魔法;今天是第一次,我借助光分裂出的能量,看到一段這麼清晰的記憶。

打敗從前的自己,一定能夠打敗父親。

我在心底聽到一聲不屑。

這是我的情緒?

還沒來得及探究,姐姐向四周看去,落在那些預言上,終於開口:“別想太多了。讀心什麼的,不是良善的能量,姐姐不想你……走了父親的老路。”

 

是預言裡,有關“火”的部分嗎?

姐姐不相信我。

或許有些事,只能我自己來做,但是預言裡的火,到底是做了些什麼呢?

姐姐不肯回答,我只能再去問符文的事。

 

這一次的,跟神柱符文絲毫不差。

大可能就是召喚符文。

通常召喚惡魔只需要找到那個符合惡魔的專屬符文。

可是召喚地獄之王這樣強大的惡魔不僅僅是有符文就可以的;因為越是強大條件越苛刻,不僅要深諳黑魔法,還需要深厚的羈絆,更別說還能帶來數十隻吸血鬼精英。

具體還要什麼我們不知道,不過血脈傳承一定可以滿足。

除了我跟姐姐,薦語神性之國度又有誰能跟我們的父親有足夠深的羈絆呢?

不是我,姐姐就更不可能了。

 

從姐姐的樹屋下來,公爵居然等在路上,他說撒旦已經送走了,我心不在焉地說姐姐告訴我了。

可能覺得尷尬,公爵沒有再說下去,我就繼續向前走。

 

公爵急著喊了一聲:“王后,您剛剛……沒事吧。”

我攥了攥拳頭,搖搖頭。

突然覺得這樣也不妥,就說自己信任他,也承諾會向其他生物解釋他的清白,然後繼續往薦語宮殿走。

 

公爵又急忙表示會幫我找回國王。

幫不幫都好,我不會放棄,畢竟要找到琊柏,我不能只是依靠其他生物,一定要靠自己。

琊柏呵護了我這麼多年,我也要嘗試著開始呵護他所鍾愛的一切。




白鹿青涯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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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愛過的世界,於是在我的筆下,成爲牽動你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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