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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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育幼院裡的修宇呆望今年早至的春雨,淅瀝瀝灑落在窗頭,黑白分明的大眼像是凝神注視著什麼,也似什麼都沒看。

  沉默的男孩想著那場大火帶走了爸媽,妹妹也不在身旁。

  美玲隨楊叔叔去後,經常寫信給他,拙稚的筆跡傳達珍貴的訊息。雲貞和楊叔叔夫婦將她視做楊家女兒般的疼愛,他們一家四口也經常來探望自己。美玲隨了楊叔叔的姓,也改了他取的名,苡清。


  修宇走神,想到妹妹幸福的模樣,心底微有些安慰。

  雲貞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看什麼呢?叫你半天都沒聽到。」

  歡快霎時爬上了修宇的小臉:「叔叔、嬸嬸,跟妹妹呢?」

  男孩卻沒回答,只興奮的掏出提袋中的盒子:「看!是百獸王!我們一人一隻!」

  清秀的小臉漾著對自己好友的思念,修宇看得直想掉淚。

  蕙蘭隨在青雲身後,手牽瓷娃娃般的苡清從後方走來。

  這是修宇微小的燈光與幸福,能驅散他夜裡那場大火的噩夢和驚惶。

  楊青雲夫婦看著玩鬧的孩子們,心底酸澀,他們怎麼不知修宇夜半經常驚醒的事?但這懂事的孩子卻隻言未提。


  這一天修宇清掃育幼院前的枯葉,呵出一口白煙,冬天又到了,鞦韆被風吹得吱呀呀。


  鞦韆也會寂寞嗎?

  小男童此時已漸有少年的模樣。

  今天,楊叔叔一家不知道會不會來呢?


  楊家和苡清來看他的時間愈隔愈長,他有些擔心和惶恐,不是又有意外吧?

  彷若安慰他的不安,遠方傳來歡快而興奮的呼喊:「哥——我們來看你了!」

  小小少年扔下掃把,張開雙臂迎接她。


  楊青雲慈愛的看著兄妹倆,卻不忍心開口問修宇願不願意離開家鄉。

  他物色了許久,終於有位朋友在求子未果,考慮收養孩子時,楊青雲和他提起修宇的情況,那尹姓友人夫婦這才隨楊氏一家來看望修宇。

  三個孩子嬉鬧在一起遊戲,雲貞護住苡清,儼然有定把好友擊敗,擺出自己才是真正哥哥的模樣。修宇也不惱,隱隱安慰和放心,好友愈是寵妹妹,他愈是看得高興。

  尹氏夫婦自楊家倆口子處知道修宇的遭遇,細細觀察這小小少年的一舉一動,真正動了收養他的心思,便開始低聲和楊青雲交談。待孩子們玩累了,蕙蘭囑咐兒子先帶苡清去吃點心,朝修宇招手,正式將他介紹給尹氏夫婦。

  修宇敏感,疑惑楊叔叔的用意卻仍是有禮的和尹叔叔、嬸嬸正式問好。

  尹氏夫婦隨口問著修宇的生活、課業,親切隨和的讓小少年大方開始介紹自己,楊青雲看得寬慰,只默默輕捏妻子的手,祈願詩業夫婦在天之靈,能護祐這孩子在好人家裡再度成長。

  他們告別楊家和修宇後,楊青雲便示意妻子要和修宇單獨談談,他更是驚疑,楊叔叔要和自己說什麼呢?

  倆人往廊下走去,楊青雲直接透露尹氏夫婦的意願,修宇呆了呆,單薄的肩膀抖著,要離開妹妹了嗎?

  楊青雲看得不忍,可他心裡明白,唯有這樣,修宇也才能在幸福的家庭再度成長,他知道修宇的傷讓他停留在十歲那年沒再往前,心還遺落在那個火場。

  修宇掙扎著,知道楊叔叔的好意,可,妹妹在這兒呀.......


  他單薄的肩膀抖的更厲害了。

  楊青雲知道小少年的擔憂和掛懷,只能將他當作大人,理智的分析利害給他聽,而修宇原就聰慧,怎不知楊叔叔的苦心。

  但他猶自拉扯,捨不下好友和妹妹及故鄉。

  楊青雲也不再多言,只任他一個人慢慢想。

  終於,修宇咬牙,眉宇間滿是堅毅:「好!楊叔叔,謝謝你的安排,苡清再麻煩你多照顧了。」


  楊青雲滿是欣慰,想著,總算做到看顧好詩業的遺孤,他也可以暫時放下對男孩的掛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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