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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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城市的夏天異常躁熱。


  遠方天際線流麗著色彩絢爛的晚霞,太陽還未西沉,月亮已自東方天空緩緩升起。


  華燈初上,城裡最著名的風化街頭,每家店的霓虹招牌陸續點亮,下班的車潮人潮開始湧現,人人暫時甩脫白日的疲憊壓力,在這裡享受短暫的沉醉與美夢,街上蒸騰的空氣中充塞著喧嘩歡娛。


  街尾一家不起眼的小餐館也悄悄亮起了店招。


  時代好青年藍斯洛頂著一頭清爽短髮,穿著白衫黑褲的合身制服,揚起一臉營業用笑容,兩個眼睛亮晶晶的,正在熱鬧嘈雜人來人往的街頭散發傳單。


  「歡迎光臨『月下美人』,這裡有街上最好吃的料理,保証滿足客人們的心和胃,歡迎大家光臨……」


  然而這裡是風化街,目標取向鮮明,往來人潮再多,卻沒有誰會專為一家不起眼的小餐館駐足,雖然也有人接過藍斯洛手上的傳單,但更多人選擇視而不見。


  發著自製傳單的藍斯洛愈來愈慌,口中的招徠詞也開始悄悄變調。


  「來哦來哦,『月下美人』不只提供最好吃的料理,我們的大廚帥到無敵,老闆娘美過街上所有的狐狸精,歡迎比較參考哦……」


  隔壁琉璃酒吧前,臉上化著大濃妝、穿著花枝招展的曼娜姐聽他這麼說都快笑死了,正想挖苦他幾句,料不到他這誇張的宣傳居然真的吸引到一些人在他面前停下來,還有幾個伸手接過傳單。


  「『月下美人』哪,這店名確實漂亮……啊?『只在月下營業的餐館,每個人都可以在這裡品嚐到懷念的美味,回想起生命中難忘的時光』,」一個拿著傳單的光頭大叔笑得前俯後仰:「太浮誇了吧,哇哈哈哈,害我笑到肚子好痛……你是賣吃的還是賣笑的?」


  「歐式料理?就是紅酒燉牛肉和義大利麵而已嘛,有什麼特別?」一個打扮誇張如聖誕樹的御姐嗤之以鼻。


  「不是這樣的,主廚的料理真的很好吃……」藍斯洛正想反駁,一旁已經出現歪樓的發問。


  「喂,小弟,你們老闆娘真的是狐狸精啊?」一個滿臉猥瑣的大叔湊上前來:「呵呵,胸部大不大?」


  「主廚這麼帥嗎,有沒有腹肌?能不能帶出場?」


  「主廚能約嗎?這年頭愛情是超越性別的!」


  藍斯洛開始冒汗,他艱難地拉回正題:「大家別誤會了,我們這裡是很單純的餐廳而已……」


  「那小弟你能約嗎?你長得也很帥,接不接受SM?你很有那種氣質啊!」


  藍斯洛「刷」的一下滿臉通紅起來,腦袋都冒煙了……到底為什麼這些客人可以畫錯重點到這種地步!


  他畢竟只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小青年,哪裡招架得住這些如狼似虎的客人,被這你一句我一句的調戲圍堵,腿已經軟成麵條,眼看就快哭出來。


  還是隔壁的曼娜姐出面解圍。


  「唉呀,大家不要欺負藍小弟啦,他們可是正經餐館,我們店裡就不一樣了,」曼娜姐朝著在場眾人飛了個媚眼:「歡迎光臨琉璃酒店,我們的小姐少爺都是一流水準,服務周到,一定讓大家滿意哦。」


  曼娜姐簡單幾句調笑就轉移眾人焦點,她再和客人打情罵俏幾個回合之後,倒有一大半人都被她連哄帶騙引進了琉璃酒店的門口接待處。


  好不容易平息風波,藍斯洛擦擦額上滴落的汗水,看向正斜睨著自己笑而不語的曼娜姐,他誠心地微微一鞠躬。


  「曼娜姐,剛才謝謝妳幫忙,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麼辦。」


  曼娜姐噗嗤一笑:「以後你知道在這條街上話不能亂說了吧,還好沒真的鬧到你們老闆和主廚那,不然看你怎麼收場。」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藍斯洛表情為難,久久,他嘆了口氣:「店裡生意實在太差了啊。」


  「所以你就自製傳單在路上發?」曼娜姐看著他,同情地搖搖頭:「你們老闆和主廚都不擔心了,你這才來不到一個月的服務生替他們擔心什麼?別搞了。」


  藍斯洛搖搖頭,堅定道:「老闆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怎樣,我要幫她把生意振興起來。」


  曼娜一言難盡地看著眼前的時代好青年。


  關於藍斯洛的來歷,她也只是聽月下美人的老闆娘艾梅蘭轉述。


  一個月前某天早晨,餐館主廚安傑羅正要出門採購扇貝,卻在店門轉角處看到了滿身血污衣著破爛的藍斯洛。


  風化街上常有醉客鬥毆,主廚廚也不以為意,讓老闆娘聯絡警方前來處理,這事就算過去了。


  想不到過不了幾天,青年又在月下美人店門口被一幫混混找碴,老闆娘和主廚出面趕走混混,這才有空向青年了解事情始末。


  原來青年自醫院醒來後失去記憶,只記得自己名叫藍斯洛,警方也找不出他的任何相關記錄,事情只好不了了之。


  出院後藍斯洛失神落魄來到他昏迷前唯一記得的地點,想找出些許關於自己身份的蛛絲馬跡,沒料到會遇上流氓找碴。


  接下來的事情也沒什麼好多贅言,總之,艾梅蘭收留了藍斯洛,還讓他住進餐館閣樓裡。


  回想著藍斯洛的遭遇,曼娜也忍不住嘆了口氣:「那你這一個月來,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嗎……關於自己的過去?」


  藍斯洛被這一問,不知為何,心頭浮現隱隱的焦慮,但他甩了甩頭,好像要驅出腦內的不安,堅定道:「完全想不起來,我也不在乎,在『月下美人』工作我很開心……如果生意再好一點就好了。」


  


  別了曼娜姐,藍斯洛回到店內。


  月下美人是家歐式餐館,推開店門往內一瞧,就可看出這幢磚造建築的面積不算太大,除了店後方的廁所和乾貨倉儲區外,肉眼可見之處倒有一半都是開放式廚房。


  靠牆那側大大的廚房工作平台上安置著三口大燉鍋、一架烤爐和義大利煮麵機,牆上掛著琳瑯滿目的刀具和廚具,面門的工作台上是三口瓦斯爐具、流理台和大型水槽,上方的不銹鋼架吊著碗架、紅酒杯和好幾個擦得雪亮能當鏡子照的平底鍋,側邊還有大型冷凍櫃和酒櫥。


  安傑羅就站在廚房正中央,也許有三十出頭歲吧,藍斯洛也判斷不出,總之是個很有存在感的人。身材高大挺拔的主廚留著寸頭,臉部線條俐落,神情淡漠,身穿黑色廚師服,腰間繫著純白圍裙,就宛如一個君臨天下的王者——王者看起來正在切洋蔥絲,他身後三個大燉鍋同步咕嚕咕嚕冒著煙,散溢出各異卻同樣美味的香氣。


  這個廚房感覺像是為安傑羅量身打造的一樣,所有會用到的材料和工具都配合使用者的習慣、身型,儘可能擺放在觸手可及之處,確保他能以最快效率把熱騰騰的美食呈現到客人面前。


  藍斯洛才來不到一個月,但每每看著安傑羅作菜時的俐落身影和專注神情,都能感受到一股近距離接觸藝術品時的衝擊震憾。


  對,這個男人做的菜是藝術,他做菜時展現的節奏感和魅力也是藝術。


  藍斯洛特別能理解為什麼老闆娘要讓開放式廚房佔上店內總面積的一半。


  但理解的同時,無可奈何的事實也擺在眼前——剩下一半面積,除了吧台前兩個單人座位外,扣掉收銀台,就夠擺三張四人桌。


  這三張四人桌還只有兩張能發揮效用——因為老闆娘艾梅蘭每天都霸佔著靠窗視野最好的那張桌子,以手支頤,眼神迷離地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


  艾梅蘭是個很美的女人。


  儘管年紀一定比自己大……也許和安傑羅歲數差不多吧,但她散發出的魅力超越了年齡的侷限。


  她皮膚白皙、四肢修長纖瘦,體態很好,搭配那精緻的眉眼輪廓和一頭大波浪烏黑秀髮,活脫脫就像個女明星。品味也好,她的服裝總是巧妙地凸顯她優越的身材,展現出恰到好處的優雅和性感。


  不過本人的性格似乎是個傻大姐啊……想著這一個月來店裡每天的來客數,藍斯洛無奈地嘆口氣,肩膀都垂下來了。


  安傑羅似乎切完了洋蔥,正在給紅酒燉牛肉調味的樣子,專注得頭也不抬。


  藍斯洛決定和艾梅蘭談一談,他走向她桌邊。


  「老闆娘。」


  一直看向窗外的艾梅蘭楞了兩秒才轉過頭來,臉上表情如在夢中。


  她看向藍斯洛,綻開一個微笑:「噢,回來啦?餓不餓,等下讓安傑羅給你盛點燉牛肉配馬鈴薯泥?」


  「不用麻煩主廚了,」他鼓起勇氣:「老闆娘,我想和妳談談店裡營運的事。」


  艾梅蘭看著眼前少年,做出雙手投降的無可奈何樣:「小洛,你來第一個星期我就和你說過了吧,這家店營業的目的不是要賺大錢,客人多或少都沒有關係的。」


  「不能這樣老闆娘!」藍斯洛語氣急促起來:「我很謝謝妳和主廚救了我,還雇用我,給我一個容身之所。『月下美人』就是我的家,我想幫妳振興店裡的生意啊!」


  「啊?」艾梅蘭又睜大她那雙美麗而茫然的眼睛:「可是我本人並沒有很想這麼做哦。」


  藍斯洛深吸一口氣,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眼前的傻大姐:「老闆娘別這麼說,我們試試看,就試著沙盤推演一下可行的作法好嗎?反正現在也沒有客人啊。」


  沒有客人不是正好可以偷閒發呆嗎……


  艾梅蘭心下嘀咕,但看見少年過度認真的表情,她只好投降,雙手手指交疊,身體微仰,斜靠在卡座的沙發上,慵懶問道:「好吧,你想談什麼?」


  「我覺得我們可以從營業時間、餐桌擺設、菜式、酒的種類和宣傳方面思考一下。」藍斯洛從提袋裡拿出幾本書:「這是我白天到書店裡看到關於餐廳經營的工具書,老闆娘也可以參考一下。」


  艾梅蘭一時目瞪口呆。


  「你這麼認真啊,我一看到書頭就有點暈,」她心虛地閃躲,目光飄移:「可能須要休息一下。」


  「老闆娘不可以!看著我!」他態度突然變得強硬:「我們先從營業時間說起吧;其實這家店只在晚上營業是很浪費的事,我們是不是可以從中午就開始經營呢?」


  艾梅蘭搖搖頭,眼中難得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不可以,這一帶是風化街,晚上才會有人潮,中午營業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我不會這麼做的。」


  「可是我們是在風化街的街尾,離這裡過兩條巷子就有辦公大樓,我們可以……」


  「別說了,『月下美人』有『月下美人』的堅持,」她揚眉振聲:「我們中午絕不營業!」


  ……堅持?


  感覺只是堅持偷懶吧,為什麼不肯延長時間!


  藍斯洛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好吧,不想拉長營業時間,那就該增加來客數,店裡現有的坐位加吧台也只有十四個位子,老闆娘妳還一直佔用這張四人桌……」


  「有什麼關係,」艾梅蘭蹙起眉頭,眸中閃動著無辜的光芒:「客人又不多。」


  ……現在就是想增加客人啊!


  藍斯洛壓抑住大喊的衝動,保持語氣平穩:「我在想,只要增加一張兩人桌,以後老闆娘坐兩人桌,把這張四人桌讓出來……」


  「不要,這個位置視野最好啊,」艾梅蘭居然委屈得語帶哭音:「我每天的樂趣就是坐在這裡看街景而已,為什麼要剝奪……」


  「老闆娘別急著反對,」藍斯洛揉揉眉心:「我們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只要把新來的兩人桌和這張桌子調個位置就行,兩人桌放窗邊,四人桌稍微拉遠點,就可以兼顧空間和座位數,妳覺得呢?」


  「好吧,這個可以聽你的。現在沒事了吧?」


  「還有菜色的問題。」他隨手抽出店裡菜單攤在桌上指點:「我們的菜色種類太少了,湯、麵包、甜點都是固定的,主菜也只有四樣,這不是太單調了嗎?」


  「安傑羅只有一個人,這些已經夠他忙的,」艾梅蘭又沉下臉:「不能讓他太累。」


  「那老闆娘也可以幫幫忙,上次妳做的油封鴨就很好吃……」


  「不行!油封鴨很麻煩……不是!我意思是『月下美人』有『月下美人』的堅持,」艾梅蘭又堅決起來:「總之我們不用增加菜色,現有的菜式就能一決勝負!」


  可想而知,接下來關於增加紅白酒種類和擴大宣傳的提議也全部被打回票,藍斯洛辛苦了一小時只收穫到滿心疲憊,他沮喪地垂下頭,完全不懂老闆娘為什麼不想賺錢。


  大概是看出他的挫敗,艾梅蘭拍拍少年肩膀,輕道:「小洛,謝謝你這麼用心,不過我和你說過,這家店營業的目的不是要賺錢,有沒有客人都沒有關係。」


  他還是心頭鬱結:「如果不是為了賺錢,那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什麼呢……」她看向廚房區正在烤千層麵的男人,久久才道:「也許是為了讓我和他能有一個容身之所吧。」


  「容身之所……」他聞言心裡不知觸動了什麼,只是喃喃重覆著這四個字。


  「是啊,容身之所,」艾梅蘭眼中突然又閃過一絲鋒銳,嘴角勾起一個微笑:「你也有你的容身之所。」


  「我的容身之所就是這裡,是『月下美人』!」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口氣再度急促。


  「那是現在,」她幽幽看向他,眸光中折射出一絲晦暗:「也許有天你回復記憶後就不一樣了。你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二十歲少年,但我和他都覺得你過去一定經歷過很多事……」


  「為什麼?」明明是夏夜,明明廚房區還傳來爐火的溫暖,他卻只覺得一股冷意從小腹處油然升起,讓他開口的聲音也在微微顫抖:「就因為我身上的傷痕嗎?你們也看過的,那些……」


  他沒法再說下去了,從他一個月前倒在月下美人門口,主廚和老闆娘第一時間就查看過他的狀況,他背上、胸前都有許多條狀傷痕,密如蛛網,有深有淺有新有舊,讓人看得觸目心驚。


  他過去到底經歷過什麼?


  不要……不想知道,不想回憶起來,現在這樣不就好了嗎!


  突如其來的疼痛如針剌錘擊,一下一下剌激著腦袋,他的太陽穴和心口跟著突突地跳,臉色發白,冷汗直冒。


  「小洛,你還好嗎?」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沒有,」他強行壓住頭痛欲嘔的感覺,嚥下喉間上湧的酸水:「我只是突然有點頭暈。」


  「要不要先上閣樓休息?」


  「不用了老闆娘,真的沒事。」眼角還泛著淚,但他清了清喉嚨:「真的沒問題,等下會有客人上門的,我要幫忙服務才行。」


  


  約莫到晚上八點,店裡果然陸陸續續來了客人,藍斯洛仔細一看,有幾位正是自己傍晚拉客時收下名片的熟面孔,有男有女。


  前一刻還在為沒來由的內心不安而鬱悶,現在藍斯洛又再度振奮起來,喜形於色。


  看來自己手繪的宣傳單還是有用的,或許曼娜姐也幫了些忙,因為有兩個客人就是摟著琉璃酒店的小姐到這來用餐的。


  藍斯洛現在內心像有一百隻蝴蝶在飛舞,再看看店裡來客多半都是兩兩一組,他心下忖度著:是啊,風化街的客人不管是帶著小姐來還是少爺來,肯定是兩人成行居多吧,或許還是把全部的四人桌都換成兩人桌比較符合實際須求……


  才想著,門口又進來一個肥頭大耳,身形矮胖的中年男客,藍斯洛立刻笑臉相迎:「歡迎光臨,先生請問幾位?」


  來人見到藍斯洛怔了一下,他定定打量著眼前的服務生一會,才緩緩笑道:「只有我一位,不過我肚子很餓,可以吃好幾人份的餐點。」


  藍斯洛聞言馬上堆起笑臉:「請稍候一會,我立刻幫您安排座位。」


  然後經過約五分鐘的來回推拖拉,艾梅蘭不甘不願地離開靠窗那張四人桌,臭著臉坐到收銀櫃台的位置去。


  看著艾梅蘭的臭臉,藍斯洛很是無奈——這不是為了增加營收嗎,老闆娘為什麼不能懂事點?


  不過位子總算是讓出來了,蘭斯洛連忙引導男子入座。


  這男人環顧了下四周左右,只見吧台和另外兩桌都坐著客人,紅磚牆上幾盞燭台造型的小燈散出柔和溫暖的光芒,悠揚的古典樂聲流洩在餐廳每個角落,廚房區裡主廚正專注製作精緻的甜點,吊在不銹鋼架上的刀具、鍋具閃動著金屬特有的光芒。


  男子點點頭,五官擠成一團的胖臉上泛出笑容:「你們店裡生意很不錯啊。」


  「都是托客人們的福,今天生意特別好。」他也笑著回應。


  「不過櫃台邊那個瞪著我們的是你們老闆娘嗎?臉很臭的樣子。」


  「是啊,老闆娘怪怪的,她不喜歡生意太好。」藍斯洛隨嘴亂說,還是笑著進入正題:「先生今天想吃點什麼?」


  「你介紹一下吧。」


  其他幾桌的客人菜都已經上齊,藍斯洛於是耐心為中年男子介紹菜品。


  月下美人的湯是蕃茄海鮮湯,麵包只有法式麵包切片,可以續籃,甜點則是焦糖烤布蕾,不算什麼特別菜式,但安傑羅的高超廚藝硬是賦予了這些菜品特殊的美味。


  「雖然我們的湯、麵包、甜點都是固定的,但主菜有四款哦,每一種都很不錯。」


  男子挑起眉毛,眼帶笑意:「怎麼個不錯法?」


  藍斯洛繼續推介,眉飛色舞。


  紅酒燉牛肉是將特選牛腩切成大塊煎至金黃色,再用上大量洋蔥、大蒜、胡蘿蔔、芹菜一起拌炒,等蔬菜微軟後丟入各色香草炒出香氣,再加入煎好的牛肉、紅酒和事先熬好的牛肉高湯,燜煮約 2 小時後,牛肉會變得極為軟嫩,出餐前再灑上鹽、黑胡椒調味,並用新鮮香草做飾。


  淡菜鍋則是在鍋中加熱橄欖油後,將切片洋蔥和切碎的大蒜炒出香味,而後新鮮香草放入鍋中,倒入白酒和蔬菜湯煮沸,接下來立刻把大量淡菜入鍋煮五至七分鐘,等淡菜打開後,撒上適量鹽、黑胡椒粉和檸檬汁調味就大功告成,淡菜鍋的湯汁既清爽又富有海鮮的好滋味,非常適合搭配法式麵包沾著吃。


  牛肉千層麵和香蒜海鮮義大利麵算是常見的菜肴,倒也不用多做介紹,不過月下美人的蕃茄牛肉醬是大廚特製,滋味濃郁迷人,千層麵烤製時灑上的起司有三種,香氣繁複口感溫潤;香蒜海鮮義大利麵只用大蒜、白酒清炒,但勝在海鮮用料新鮮且大方,鮮蝦、干貝、墨魚、蛤蠣都是大廚在早市精選的材料,佐以簡單調味更能吃出海鮮本身的美味。


  男子邊聽著他的介紹邊笑吟吟地點頭:「聽起來都很不錯,那我就要一個蕃茄海鮮湯,紅酒燉牛肉、淡菜鍋和海鮮義大利麵各來一份,再上一籃法國麵包;你有推薦的紅酒或白酒嗎?」


  說起紅白酒藍斯洛有點心虛,因為月下美人的紅白酒種類都很貧乏,只有一款波爾多、一款勃艮第,和兩款夏布利白酒,基本上都不是專為客人準備的,只是安傑羅用來入菜的酒。換句話說,客人點上整瓶酒也就罷了,如果只點一杯,多數時候安傑羅會送上煮菜時用剩的酒給客人。


  這其實很讓人搖頭,美食也要美酒搭配呀……中年男人點了三份主餐,如果讓他喝剩酒,藍斯洛覺得良心不安,想了一會,他推薦男子喝法國進口礦泉水算了。


  男子也很隨和,笑著聽從藍斯洛的安排。


  藍斯洛幫男人送單,安傑羅看著三份主菜的訂單,眉頭一皺:「這男的吃得完?我不希望有人浪費食物。」


  「應該沒問題,他說他很餓,而且就算吃不了,也可以讓他打包帶走,不會浪費的。」


  「……那就先上湯、淡菜鍋和義大利麵,紅酒燉牛肉真的吃不完,打包也方便;麵包先幫他上一半就好,反正吃得下都可以再續。」


  藍斯洛開始動起來,每一桌上的菜都不同,安傑羅在廚房中央忙得像個千手觀音,同一桌的客人他會儘可能讓他們菜品同步呈上,這一方面須要主廚精算每位客人的菜品製作時間,以精確的效率完成製作,另外也少不了服務生配合。


  經過一個多月合作,藍斯洛和安傑羅已經默契十足,遺憾的是店裡客人通常不多,沒有機會發揮。今天難得客滿,少年忙得充實,所有感官都處於極度敏銳的狀態,益發幹勁十足。


  上菜上酒水的空檔,他甚至有餘裕留意每一桌客人的狀態,他驚訝地發現最後進店的肥胖男子竟真把三份主菜依序吃完了,而且看來還游刃有餘,於是他趁著上水的時機又給客人送上一籃麵包。


  「先生請用,這是剛烤好的切片法包,沾紅酒燉牛肉的醬汁特別搭配。」


  肥胖男子笑咪咪接過麵包籃:「謝謝你了,這真是家好店,不過藍小弟你在這工作多久了?」


  藍斯洛瞪大了眼睛,詭異感油然升起,他僵著臉:「你怎麼知道我姓藍?」


  肥胖男子笑著指他胸前閃亮的名牌:「上面有寫啊。」


  「噢,對、對……」藍斯洛看向自己胸前的名牌也笑了,這個名牌是艾梅蘭特別幫他做的,他很珍惜,每天都擦得亮晶晶。


  從前的事早就一點都不記得,過去這一個月來是他嶄新人生的開始,這枚名牌就是証明——月下美人就是他的容身之所。


  「……小弟、藍小弟?」肥胖男子連喊幾聲,又笑著接回方才的話題:「你還沒告訴我呢,你在這兒做了多久?」


  藍斯洛總算回魂,一樣滿臉笑容:「也近一個月了,老闆娘和大廚都很照顧我。」


  男子定定地望著他,一字一頓問道:「那一個月前呢?你在哪裡?」


  藍斯洛心頭突然一悸,而後茫然地垂頭低聲道:「我、我不知道……我沒有一個月前的記憶,什麼都想不起來。」


  空氣突然安靜,接著男子詭異地笑了。


  「咈咈咈……居然失憶了嗎……還真是幸福啊……」


  男子以一種微妙的表情垂頭咬住自己手指,看得出他正在拼命忍笑,其他客人也沒發現他們這一桌的古怪,但男子抖動的肩還是出賣了他。


  藍斯洛看看四周再看向卡位上的男子,也忍不住皺起眉頭:「先生,我沒有開玩笑,剛剛說的全是真話。」


  「呵,我當然知道。」


  男子再度抬頭望向藍斯洛時的眼神還是帶笑,卻變得極度瘋狂,飽含惡意:「……所以,你連我都不記得了嗎?」


  就是這句話讓藍斯洛幾乎全身凍結。


  「你認識我?」他的聲音發顫,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不,不可能,我沒見過你、沒有……」


  「怎麼不可能,我是霍哥啊,還想不起來嗎?」霍哥手上抓著法包沾了紅酒醬汁,狠狠塞入他自己嘴裡,吃得兩邊腮肉不斷抖動,依然一派輕鬆地盯著他:「這樣吧,你和我走,我把你忘記的事全都告訴你。」


  不要!不想知道!不想喚起過去的回憶……


  他冷汗直冒,眼神游移,一方面想拔腿就跑,一方面卻連抬腳的力量好像都被抽空了一樣,像隻被蛇盯上的青蛙,他只能站在原地不動。


  霍哥似乎讀懂了他的想法,臉上還掛著溫和的笑,眼底情緒卻讓人看不清:「不要以為逃避就有用,你的大廚和老闆娘好歹也照顧了你一個月,聰明一點,你不想給他們惹麻煩吧!」


  好歹也……聰明一點……不惹麻煩……


  藍斯洛腦中轟嗚一聲,像是炸開一道天光,他心頭突然無比清明,但瞬間又墜入無邊的黑暗裡。


  他環視店裡昏黃的燈光,優雅溫馨的氛圍,低聲說笑放鬆的客人們,廚房區裡專注製作甜點的大廚,和結帳櫃檯邊一臉無聊還在生悶氣的老闆娘。


  對,這裡不再是容身之所了,他不配。


  可是他還是想守護這一切。


  於是他眼神空洞地回應霍哥:「我和你走,但要等打烊之後,今晚十二點在月下美人後門外的小巷見。」


  


  翌日清晨,月下美人後門的小巷拉起了封鎖線,一具瘦弱蒼白的少年屍體赤裸裸地倒臥在血泊之中,身上滿佈的新舊傷痕令人觸目驚心,下體血污糜爛,皺縮的生殖器早已被齊根斬斷,並且塞入少年自己大張的口裡,不知出於什麼樣的惡趣味,器官前端開口處還被插入一根鐵籤。


  少年曾經充滿笑意的眼睛早已失去生機,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安傑羅和艾梅蘭做為死者的雇主及同事,第一時間就被警方找來認屍,兩人靜靜看著地上橫死的少年,眼中閃動著難以分辨的情緒。


  周邊忙著採証的員警來來去去,負責和兩人接洽的白警官一直留意著兩人的表情。


  那位性格而精悍的男主廚安傑羅還罷了,旁邊嬌媚的美女店東艾梅蘭根本不適合來認屍吧,白警官很擔心這樣血腥的場景會給這嬌滴滴的女人留下一生的陰影,也曾勸她不要親臨現場,但她堅持,於是店東和主廚相偕出現。


  艾梅蘭靜靜打量著地上的少年,又看向警官,她開口,聲音一貫悅耳動人:「警官,沒錯,這是我們店裡的服務生,他叫藍斯洛,一個月前才到店裡工作,而且他沒有一個月前的記憶。」


  「他嘴裡那根鐵籤是我用來做叉燒肉的工具,」安傑羅緩緩開口:「叉燒拉麵是員工餐,只有我、老闆娘和藍斯洛知道鐵籤放在哪裡,我想這鐵籤是藍斯洛自己帶出來的,而凶手就用他帶來的工具,以這種變態手法殺了他。」


  「可惜的是後門小巷這處沒有任何監控,現場發生了什麼也沒人知道,」艾梅蘭楚楚可憐地眨著眼,又抬頭望向白警官:「藍斯洛一定是在昨晚打烊後由後門走到後巷去的,周邊街道的監控也許能拍到凶手身影。」


  男主廚面對這樣淒慘的死狀還能冷靜追溯分析,女店東看著梨花帶淚,卻也感受不出任何害怕……


  白警官覺得這兩人都很古怪,但他還是用公事公辦的口吻對兩人嚴正道:「現在就等驗屍和監控的結果,如果有什麼異常狀況,我再隨時來向兩位請教。」


  「……麻煩警官了。」


  接下來連著兩天,餐館都沒有營業。


  然後事情有了進展。


  昏黃的燈影中,月下美人的吧台上擺著這兩日警方那邊搜查到的線索,以及兩人暗地裡透過各種地下管道找著的情報。


  艾梅蘭坐在吧台椅上,面前放著一杯勃艮第紅酒,修長的雙腿交疊,臉上一貫傻大姐的呆萌表情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如獵豹般犀利危險的眼神。


  「……男妓嗎?而且還是在四年前,」她的眼珠清透如黑琉璃,聲音卻冷冽如冰:「當時他根本未成年。」


  「是被他父母賣掉的。只因為債務,父母就把他抵押給黑幫,之後才被轉賣到提供賓客淫虐取樂的俱樂部。」主廚拿起桌上一疊圖文並茂的資料:「他身上的傷痕就是由此而來;他也逃跑過,但被抓回俱樂部後只換來更多嚴厲的懲罰,留下更多傷痕,俱樂部的人還總是威脅他,要他放聰明點,別給自己的父母惹麻煩……於是他就忍耐了四年。」


  「明明說好四年後父母會清償債務帶他走,結果這對人渣夫妻早就逃到國外,一開始藍斯洛就是他們的棄子。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整個人生就被父母出賣。」主廚握住資料的手浮現青筋:「之後他在俱樂部裡受盡非人虐待,直到一個月前,俱樂部老闆要把他轉手賣斷給一個以虐殺男妓為樂的常客,他拼命逃走,但逃亡過程中卻受到攻擊,失去記憶。」


  艾梅蘭接過資料,細看了很久,冷哼道:「這個俱樂部老闆就是那天晚上點了三份餐,佔走我座位的人。」


  「對,他叫霍格,是這城裡最惡名昭彰的淫媒,和黑幫勢力掛勾很深,旗下所有人都被控制得死死的。」安傑羅口氣平靜,眼中卻燃著火焰:「藍斯洛逃走的事,一定讓他覺得很沒面子,所以……」


  「藍斯洛本來或許不會被找到,但他想幫忙振興『月下美人』的生意,所以一直在外頭發宣傳單。」艾梅蘭看著角落裡那疊藍斯洛自製的,還沒發完的宣傳單,她略帶沙啞的聲音迴蕩在空洞的室內:「害他失去了他的容身之所,是我這個老闆娘的責任。」


  「妳打算怎麼做?」


  「從戰場上退役,我們都是見識過地獄的人,各種背叛、殺戳、陰謀根本習以為常,但藍斯洛是被自己的父母親手推入地獄的。」艾梅蘭飲下杯中紅酒,話聲淡定,卻已做下了無人能推翻的審判:「那對夫妻必須付出代價。」


  「那俱樂部老闆呢?」


  「我得替員工做點事——他是實際下了黑手的人,當然也不能放過。」


  「……我倒是覺得在那胖子搶了妳座位之後,他的死期就已經不遠。」


  「少囉嗦,」艾梅蘭斜睨身旁男人一眼:「你來不來?」


  「知道了,女皇陛下。」他嘴角邊揚起一抹寵暱的笑:「妳的身邊就是我的容身之所。」


  安傑羅彎下他挺直的背脊,浮誇地伸手做勢牽引,艾梅蘭握住他穩定的指節,踩著優雅堅定的步伐,老舊斑駁的木門咿咿呀呀地打開了,兩道修長身影一起消失在餐館外。


  兩周後,城裡勢力最大的淫窟遭人血洗,俱樂部老闆肥胖的身軀被無數彈孔貫穿,像一顆巨大的詭異蜂窩,懸吊在俱樂部大廳中央,所有監控系統全部遭到破壞,找不出任何內部或外部的可疑人物,案情陷入糾結。


  而在那之後,風化街尾的小餐館老闆娘和主廚一聲不響地離開了這條街,據說是出了國,但真相為何沒有人知道。


  時間自顧自地流逝了,每到華燈初上時分,琉璃酒吧的曼娜照舊出現在街頭攬客,她高聲朗笑,她豔態撩人,偶爾也把嬌媚的眼波瞟向一旁漆黑闃靜的餐館——這時她會懷念起那個美麗無匹卻總是一臉呆萌的老闆娘,手藝超群且高大性格的主廚,還有那曾經滿面笑容朝氣蓬勃,卻在某個夜裡死於非命的俊俏少年。


  她時不時地回想起這些,但闃黑的餐館卻再也沒有亮過燈,或許,在未來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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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曉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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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凌曉潔,就是「林小姐」,和大家一樣是個說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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