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新宿,夜玫瑰酒吧,七夕。
窗外路燈點亮夜晚,歌舞伎町的街區每到這時分就是人潮湧動,座落此地,十多年來都很受歡迎的夜玫瑰酒吧,就和平日一樣高朋滿座,衣香鬢影。
但今天這裡有著不同於以往的歡快熱鬧。
只因為酒吧出資者燭九陰和他的新娘嬌嬌,今晚在這舉行結婚儀式。而夜玫瑰酒吧的實際營運者,類——一位精壯雄賁,花枝招展的偽娘大叔,則以新郎好朋友兼新娘共同監護人的雙重身份,在舞台上主持婚禮。
婚禮會場美輪美奐,台下嘉賓全是今天前來為燭九陰和嬌嬌捧場的精怪神獸們,特來見証他倆愛情長跑千年的成果,有遠從神州大陸專程到訪的故舊,也有在東京這十年來結識的新知。
所有嘉賓精心打扮,都等著新郎新娘出場,觥籌交錯之際,大家就在舞台前端著酒杯輕鬆閒聊起來。
「噢,這位就是名動天下的玉藻前大人吧,不愧是和嬌嬌小姐同族的美人。」一位身形修長的俊朗男子含笑和身旁女子攀談。
「麒麟大人過獎了,您才是小女子傾慕已久的神獸呢,遠道而來辛苦了……」大美人玉藻前也眨著一雙靈動大眼笑咪咪地回應,還不忘做好場控:「唔,會場有點熱,雪女快來幫忙降溫,帚神也快把那邊角落整理一下;今天賓客太多,身為類叔的助手,我們可不能怠慢。」
「是的,玉藻前大人,小的立刻處理……別亂跑啊唐傘小僧!不要命了嗎,誰讓你衝撞饕餮大人!類叔就不該一時心軟同意你來參加婚禮,快和我去道歉……不准玩放影機!」
看著雪女氣急敗壞揪打唐傘小僧的樣子,鹿蜀暗暗皺眉。
「……話說回來燭九陰和嬌嬌呢?都這麼晚了怎麼還不見人影,比翼你別再吃了,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唔……不知道啊。」比翼鳥傻呼呼地吃著櫻桃小蛋糕,一邊回應鹿蜀的話:「我是因為象徵夫妻恩愛,你是因為象徵子孫滿堂,所以大老遠被類叔找來參加婚禮。這幾天完全沒看到新郎新娘,倒是認識了座敷童子——她和帚神好像是受玉藻前大人託付,來祝賀新人幸福美滿;看來這次為了嬌嬌小姐,玉藻前大人身為遠親,也是法寶盡出。」
「確實是啊……」
鹿蜀打量了一下現場賓客,陷入沉吟。
今天在場賓客全是為了祝賀燭九陰和嬌嬌而來。神州大陸遠來的賓客以麒麟、饕餮、比翼和自己為首;東京方面以玉藻前為首,領著雪女、座敷童子、帚神和唐傘小僧——雖然目前看來唐傘小僧除了會惡作劇之外一無是處。
但再看向己方光會張著大嘴狂吞小蛋糕的比翼鳥,鹿蜀嘆了口氣,只覺得果然不管哪方親友團,都有狀況外的傷腦筋傢伙。
「叮鈴」、「叮鈴」幾聲脆響,把台下賓客焦點都轉移到精心佈置的華麗舞台上,本次婚禮主持人,一身豔紅晚禮服的偽娘大叔.類,正以小匙敲著手上葡萄酒杯,一張四方大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
「大家好,婚禮即將開始,請大家先聽我說幾句話。」
類是上古傳說中雌雄同體的妖獸,在眾精怪之間向來頗有威望,聽到類有話要說,現場賓客都安靜下來。
「歡迎大家來到我們共同好友燭九陰與嬌嬌的婚禮現場,一起見証他倆千年長跑的浪漫愛情。」
台下響起如雷的掌聲和口哨聲,類感動地拭去眼角淚花。
「一千年前,我和燭九陰在鐘山之巔領養了嬌嬌,千年過去,她從一隻可愛小狐狸變成現在的大美人,並且要和老九結婚了,身為他們的朋友,我滿心祝福。」
神州親友團聞言想起過去種種,也都感動地點點頭;東京親友團則是不約而同想起了源氏物語的故事。
「我們的新郎是個充滿智慧與勇氣的人,他會是值得信賴與依靠的丈夫;新娘美麗又善良,她的體貼關懷,也一定會讓新郎的未來人生充滿溫暖與幸福。」
現場女賓思量著燭九陰那一頭火色長髮、皂黑西裝、挺拔勁瘦又眉目深邃的形象,以及平日低調淡漠,關鍵時刻卻極為可靠的人品,都是連連點頭。
現場男賓想起純真可愛,雪白嬌嫩,又擁有九尾狐族先天魅力的嬌嬌,也忍不住嘴角失守。
兩人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呀!
台下立刻有幾個小精怪起哄:「類叔你就別再說了,快請今天男女主角進場啊!」
「就是,快呀!快呀!」
一旦有人喊話,現場氣氛就被炒得更火熱,簡直歡聲雷動。
類也不想耽誤時間,便笑吟吟地宣布:「我們現在就歡迎新郎新娘入場……」
然後在悠揚的結婚進行曲中,紅毯彼端一直不見兩位新人出現。
三分鐘、五分鐘……七分鐘之後,結婚進行曲已經放完,現場氣氛從喧鬧歡騰轉變成竊竊私語。
類也冒汗,原本妝容精緻的臉上開始浮粉脫妝。
「呃、那個……也許新郎和新娘在後台有什麼事耽擱,我去看看情況;」類還是滿臉堆笑:「那麼現在先播放新郎新娘預先錄制的婚禮短片好了,短片記錄了他們一路走來、相識相愛的過程,請大家慢慢欣賞。」
在類的眼神示意下,比翼鳥和座敷童子合作,一起打開了投影放映。
然而畫面出現的第一個影像,就讓所有賓客瞠目結舌,身為婚禮主持人的類,更是差點原地去世。
「這……這就是那個低調可靠的燭九陰大人嗎?竟然如此狂野!」麒麟看著螢幕瞳孔地震。
「相識相愛的過程是嗎……的確很相愛的感覺……」玉藻前也羞紅了臉,隔著指縫偷看投影。
「嗚哇,這個畫面……」比翼鳥慌得雙翅亂拍,氣急敗壞擋住座敷童子的視線:「妳還是小孩子,別看了!」
本該典雅莊重的婚禮現場亂成一團毛線,全因為投影放映的內容。
畫面上正是這場婚禮的新娘休息室,顯然是實況轉播——平時大家印象中純真可愛的呆萌九尾狐嬌嬌,現在身上那襲潔白的新娘禮服凌亂不堪,頭紗也隨著動作歪向一邊,她胸前雪乳若隱若現,眼神迷濛地嬌吟著。
「唔嗯……阿九,不能再玩了,類叔在等我們……婚禮……賓客們……唔嗯……」
火色頭髮的男子則垂首吻向新娘胸前,看不清臉孔,只能從動作中看出他正埋頭苦幹,所有人都聽見他啞聲安撫著被他壓在身下的新娘:「再一會兒就好,嬌嬌好乖,聽話……」
雪女在一旁吶喊崩潰:「為什麼會這樣……啊!是唐傘小僧!他剛剛偷玩放影機!」
眾人目光迅速瞥向唐傘小僧,果然看到他惡作劇得逞後,對眾人單腳跳躍,一邊呵呵笑一邊吐舌的鬼臉——唐傘小僧顯然對這次的惡作劇很自豪,跳到連腳上木屐都掉下來。
看著快要昏倒的類,玉藻前當機立斷,現場指揮:「座敷童子馬上切掉畫面!帚神,立刻把唐傘小僧掃出會場!」
三秒鐘不到,投影螢幕上令人尷尬的聲音和影像一起消失,同一時間帚神的帚柄一揚,對著唐傘小僧奮力一拍,當場將之毆飛出窗外,變成天邊閃耀的小星星。
一場風波就此結束,但會場上所有人依舊尷尬得說不出話來,而新娘休息室裡的新郎新娘,顯然也還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眾人的目光轉向臉色蒼白的類,眼神裡滿是同情。
「咳,類叔,」玉藻前只好出聲:「雖然但是……您要不要還是為這場儀式做個結語?」
每個人都看出類此刻真是人累心也累,但就像玉藻前所言,這場儀式還是該有個了結。
於是類再度走向舞台中央,眼眶泛紅——那眼淚也不知是被氣出來的還是被感動的。
「今天,我們齊聚一堂,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共同見證了新郎新娘的幸福時刻……咳,總之祝他們新婚快樂,也希望未來的日子裡,新郎新娘會以更加美好的姿勢……不!姿態,迎接生活中的每一天。」
現場再度響起如雷的掌聲,不是獻給新郎新娘,而是獻給類的——所有人都知道為了這場婚禮,他實在承受了太多。
在掌聲喧鬧中,麒麟看向玉藻前,眼中透著欣賞和邀請。
「玉藻前大人,我們親友團的任務算是告一段落了。」麒麟笑問:「等會願不願意和我街頭去散散步,喝一杯?」
「當然沒問題,麒麟大人,我正好知道一家很不錯的居酒屋,」玉藻前也看著眼前的俊朗男子,嫵媚一笑:「它永不打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