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國大戰時期.地下融洞中
「來吧,講兩句笑話聽聽。」司馬麟一本正經的對著面前人要求。
對方一動不動,冷峻的眉眼甚至沒有一絲波瀾,默默佇立在原位。
「那…扮個鬼臉來瞧瞧?」司馬麟不死心,撫著下巴嚴肅的再次要求。
對方還是沒有動作,幽深如海底之淵的藍眼,依然目不轉睛的看著面前人。
「欸,真是!怎麼搞的?!怎麼跟本人一樣沒幽默感啊?」司馬麟扼腕的彈手指,浮誇的抱怨,還想繼續出些鬼主意時,後腦勺冷不防被人敲了一記。
不用問,鉞硫貝本人到了。
司馬麟摸摸頭,心虛的乾笑,以慢動作轉頭,恰好跟額角爆青筋的摯友對上視線。
「你在搞什麼鬼?大費周章的做我的傀儡出來整?」鉞硫貝頭疼的質問。
「我哪有,這只是…測試功能而已,唉!怎麼這麼失敗呢,講兩句玩笑都做不到,太可憐了…你又想打我?形象啊,陛下!」司馬麟嘻皮笑臉的胡亂編理由,一句話同時戳了兩個人,傀儡當然不當回事,可鉞硫貝已經準備揮第二次拳頭了,司馬麟見狀立馬舉手作投降狀,佯裝驚恐的連連倒退。
「…不要發瘋,你到底要做什麼?」鉞硫貝無奈的壓下怒氣,冷聲問。
「沒幹嘛,我看你最近左支右絀的,又要搞政務又要佈防,還得壓下寄生蠱的躁動,處理雜七雜八的事,就想說弄個你的傀儡來幫你分憂,有時需要你本人在場的事便可以讓他去做,這樣你還能找點時間休息。」司馬麟看著鉞硫貝憔悴的臉與深重的黑眼圈,無奈的嘆氣。
「傀儡…是比式神更聰慧,但好像也沒什麼必要。」鉞硫貝有點不解。
式神能做的事也不少,只是不能發聲,而且要等命令,大半都是輔助幫忙,而傀儡能做的便廣泛多了,不只能說話,還可灌入意識(不限於製作者),分得的意識越多,他的行動模式便會越接近被複製的那人,除非被破壞,否則沒有人分辨得出來,多半是當成替身用。
在製作者非本人的狀況下,要做得如出一轍,需要對本人瞭若指掌,由這傀儡不會做出與鉞硫貝本人不符的舉動來看,司馬麟可說製作得相當精良。
「怎麼會沒有?民間隱隱有雜聲,或許將會有動亂,鉞雁翎還在準備反擊,你不是正打算出面安撫嗎?讓他去吧。」司馬麟略過了幾句鉞硫貝聽了一定不喜的話,拍拍傀儡的肩膀,簡潔扼要的提出建議。
正是鉞雁翎那邊搞出的花樣動搖了人心,鉞硫貝叛亂的情節被戲班子演了出來,雖然那戲班子已經被處理掉了,可已落下了隱患的種子,他不得不在百忙中出面強化對外宣稱的謊言,沒想到司馬麟卻突然在他上場前來這一手。
「需要嗎?這沒意義,稿子我都想好了,讓他去跟我自己去有什麼差別?」鉞硫貝還是不明白,司馬麟卻露出微妙的神情,有點像是哀痛或感傷?
「稿子都擬好了…讓我看看。」他不理會鉞硫貝的疑惑眼神,喃喃要求道。
鉞硫貝滿腹疑問的遞給他,他真不知道這些年司馬麟到底怎麼了,有時會陰陽怪氣的提些莫名其妙的要求,這有什麼好看?還怕他寫錯字不成?
殊不知,司馬麟心裡的波瀾卻是比鉞硫貝更大,他看著那些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卻又條理分明的句子,心中一陣陣苦澀的痛。
他那嚴肅律己、剛正不阿,腦袋某些環節硬得跟石頭一樣的摯友,去哪了?
「…你什麼時候學會這些巧言令色的話了?」司馬麟強壓心中的感嘆,問道。
「你說呢,這麼多年跟那些老骨頭在檯面下暗鬥,我還能學不會嗎?」鉞硫貝滿不在乎的冷笑幾聲,司馬麟卻隱隱在其中聽出別樣的滋味。
有怒有怨、有傷有澀…他這些年,日子過得可有多不痛快?
自己是自囚於此十多年,而他雖走在天空下,可容身之處卻不比自己大多少啊…
司馬麟心中五味雜陳,但他知道鉞硫貝何等孤傲,絕不願被人同情可憐,那於他而言是羞辱,當下便不再多說,轉回原先話題。
「行,你厲害,那我就讓他背好這些稿子,你來確認他的神態表情是否可用,我們讓他上去講就好。」眨眨眼,司馬麟又恢復那一貫優雅微笑,卻堅定的說。
「所以說到底有什麼意義…」鉞硫貝還是摸不著頭緒。
「有意義,我說有就有。」司馬麟罕見的打斷鉞硫貝,甚至有些強硬。
空氣裡突然有股異樣的氛圍,鉞硫貝似乎有所察覺,卻說不上那是什麼,搖頭作罷,不再阻止司馬麟一意孤行。
其實他何必堅持呢,自己的手早就不乾淨了,這點小事何足掛齒…
「…你不要不把自己當回事,該休息就躺下,這些年沒少見你昏倒過,以前在重生時我弄不到你,現在你再作死,信不信我在你臉上塗鴉?」傀儡在認真看稿子的時候,司馬麟與鉞硫貝並肩站在血色池水湖畔,靜默半晌,他突然道。
鉞硫貝淡淡瞥向他,司馬麟嚴肅的與他對視,沉默著等待。
「…有本事就試試,真是越活越囉嗦了你。」鉞硫貝似笑非笑的冷哼。
雖然聽著不算答應,但聊勝於無,反正他什麼個性自己又不是不知道,這已經是「我盡量」的回答了,司馬麟不太滿意,可也沒辦法。
「你要好好活著,才剛坐上龍椅沒多久,屁股都還沒坐熱吧?」他沒話找話的說。
「…嗯,你也是,以後繼續給我賣命,你可欠我很大一筆帳,不准隨便撒手跑路。」鉞硫貝身體僵了一瞬,半假半真的順著話題接。
這些話怎麼像交代遺言?他是不是算到了什麼?這仗當真如此凶險?
罷了…人生自古誰無死,他們已經不求生前名,何懼身後事?
「嘖,你這人,小氣得要死,我這不是在幫你了嗎?」氣氛緩和許多,司馬麟忍俊不止,揚手拍了下鉞硫貝的手臂。
那是他少年時期的習慣,鉞硫貝露出微妙的表情,像是苦笑又像是感懷。
無法回首的璀璨歲月啊…那時的他們,還是無愧的朗朗少年…
「對了,最近我老是在想…既然我是靠你才能重生的,你又一路從胎兒把我「養大」…我是不是應該叫你一聲「爹」啊?」司馬麟忽然又神來一筆,還滿臉正經。
…我在說什麼你在說什麼?!果然瘋了嗎?我沒有你這種瘋兒子。
鉞硫貝滿頭黑線懶得回話,司馬麟放聲大笑,他的傀儡淡淡瞥向兩人,幽深的藍眼閃爍意義不明的光輝,搖頭嘆息。
番外番.無事話閒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