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話-髒猴子

「再來！」索爾的聲音響徹整個小山谷。

經過了兩、三天的練習，莫蘭迪舉起「木棍先生」的穩定度已經略有提升，但仍然無法順利揮動，尤其是在揮下時，每次都直接落地，無法正確控制高度到達完美的位置。這讓莫蘭迪感到有些挫折，但索爾依舊讓莫蘭迪自行摸索其中的竅門。他深信莫蘭迪的資質，只要再過幾天，應該就能穩定地揮動木棍。

從原本的東倒西歪，到現在已經能穩定高舉過頭並揮下，「木棍先生」的長度比起莫蘭迪的身高還要高，重量也重。對於莫蘭迪來說，要控制「木棍先生」的重心是他第一個最大的難關。如果無法克服這個難關，之後的練習將會建立在一個不穩定的基礎上。索爾之所以如此嚴格，是因為他堅信莫蘭迪能夠確實掌握這些重點。

索爾看著莫蘭迪努力地揮著木棍，他看著這個可能只有五歲的小孩子，身上蘊藏著無限的潛力。莫蘭迪撐著木棍，大口喘著氣，從一大早揮木棍已經揮到了太陽在頭頂。即便是春天天氣涼爽，他依然全身大汗，從頭濕到腳。他望著眼前的木棍，又看看自己手掌握的位置，突然有了新的感覺。

「感覺木棍先生沒那麼重？」莫蘭迪蹲下來，不再將手握在最下方。他意識到，索爾握在最下方是因為木棍對索爾來說太短了。於是，他開始一段一段地試著改變握的位置。他找到了既不會被木棍頂到身體與頭，又能感覺到木棍前端沒有重量的位置。

在一旁的索爾微笑了一下，果然如他所料，莫蘭迪靠自己找到了答案。莫蘭迪自行改善握法與位置後，重新開始練習揮動木棍。這一次的試揮讓莫蘭迪笑了出來。雖然木棍落下的位置不完美，但已經成功地停在半空中。他又連續揮了幾次，落下的位置越來越接近索爾所指定的地方。

吃過午餐後，莫蘭迪沒有休息，只是跑到溪邊泡了一下肩膀與雙手。他靜靜地想著剛剛成功揮動木棒的感覺，現在只差怎麼控制在索爾指定的位置了。他回頭看了看附近，目光鎖定在一棵矮樹上。

他拿著「木棍先生」走到矮樹旁，稍微量了一下矮樹樹枝的高度，發現與索爾指定的位置差不多。所以他假設，如果揮過頭就會打到樹枝，樹葉也會掉下來。他開始實驗這個假設，果然，如果最後沒收力，矮樹的樹葉也會被打下來。如果揮動太慢，重心就會偏擺。但如果剛好，就只會聽到木棍摩擦樹葉刷刷的聲音。

莫蘭迪用刷刷的聲音為準，聽到聲音就立刻收力，這樣位置就會剛剛好。只要揮動習慣，停在規定的位置就不會是難事了。莫蘭迪開始揮動著木棍，雖然好幾次都是揮過頭或揮得太慢導致重心偏移，但他在不斷練習中逐漸找到節奏。

站在木屋外的索爾看不懂莫蘭迪在搞什麼鬼，但他仔細觀察後，終於明白莫蘭迪在矮樹旁練習的原因。他心想，為什麼自己以前沒有想到這招呢？莫蘭迪的天份與資質真的非常棒，只要他專心打底與練習，日後一定可以獨當一面。

就這樣，莫蘭迪在矮樹旁揮著「木棍先生」，連續揮了好幾天。

「莫蘭迪！今天我要出門去處理幾件委託令，可能要幾天才會回來。我要拜託你跑一趟月影村，去採買一些東西，清單我寫好了，你拿給老闆們看就行了。」索爾背上了一把精緻雕刻的長劍。

莫蘭迪完全沒注意到師父在說什麼，眼睛只盯著他師父背後的長劍。

索爾見狀，直接用拳頭攻擊莫蘭迪的太陽穴。「我在說什麼，有沒有在聽？錢回來後，我會再去跟老闆們算。」

莫蘭迪好不容易掙脫索爾的太陽穴攻擊，揉著自己的頭。

「我不在時，你就繼續練習揮木棍，不要偷懶。」索爾還是沒忘記提醒修行不能放鬆。

交代完一些事後，索爾出門了。莫蘭迪看著空蕩蕩的木屋與小盆地，感覺真是無聊。他心想，要是自己住在這裡，他才不要。

師父一不在，莫蘭迪開始瘋狂地玩了起來。他直接脫光跳進溪裡抓魚，或是在地上打滾，完全把練習拋在腦後。他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中的浮雲，難得的放鬆。然而，當他突然想起索爾的太陽穴攻擊，便立刻爬起來，拿起索爾給的清單，帶著皮袋獨自前往月影村採買。

這次他經過山洞時，已經有了穩定的下盤，並知道如何在濕滑的石面上行走，很快就從山洞鑽到瀑布的後方。瀑布嘩啦嘩啦地流淌著，這景象莫蘭迪怎麼看都看不膩。

他獨自走在山道上，經過已經半高的玉米田，想起之前村民們還在翻土整地，現在玉米株已經半個人高了。他繼續走著，經過月影村的礦坑。礦工們忙進忙出，一台滿載煤礦的礦車正好從礦坑內出來，讓莫蘭迪大開眼界。他沒停下腳步，繼續前行，終於到達了月影村。

莫蘭迪先去了肉舖。肉舖老闆上次已經見過莫蘭迪，短短一些日子，莫蘭迪長大了不少。老闆稱讚著莫蘭迪，但莫蘭迪沒有什麼開心的反應，害羞得不敢直視老闆。老闆娘除了清單上的肉品外，還多給了莫蘭迪一隻宰好的雞。

索爾沒教莫蘭迪正確的禮貌，他只會點點頭，但老闆和老闆娘並不在意，反而說莫蘭迪很懂事。這樣的反應讓莫蘭迪更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只能揮揮手跟他們道別。

在往雜貨舖的路上，莫蘭迪又被上次那幾個小孩子拿著石頭與泥球丟著。「髒猴子，月影村不歡迎你，你臭死了！」他們喊道。

但莫蘭迪並沒有理會，只顧著走自己的路，任憑自己被欺負。雖然師父說可以丟回去，但他不敢。默默地走到了雜貨舖。

雜貨舖的老闆和老闆娘在店外看到後，趕緊把那群小孩子驅趕走。

「小弟弟，你沒事吧？」老闆娘看著全身被丟得滿是泥巴的莫蘭迪。

但莫蘭迪只是搖搖頭，走進了雜貨舖。一進門，艾莉亞雙手叉腰站在櫃台前，對著剛進門的莫蘭迪說：「你又打算來偷東西了嗎？」

老闆見狀，馬上命令艾莉亞不要亂講話。莫蘭迪將口袋中皺巴巴的清單拿給老闆。老闆看了清單，準備索爾需要的商品，並順便放進莫蘭迪的袋子裡。

「都好了哦！」老闆說道。

莫蘭迪對著老闆和老闆娘點點頭，準備離開。但艾莉亞再次攔住他：「你還沒付錢吧？」

老闆娘見狀生氣地說：「小弟弟是來幫索爾先生拿東西的，妳別鬧事，讓開路，讓他離開。」

「可是我的朋友都說他是小偷！」艾莉亞頂嘴道。

老闆看不下去，將艾莉亞拉開，讓莫蘭迪可以離開。

莫蘭迪離開時，頭低低的，表情有些落寞。但他選擇沉默，不作解釋，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惹到這群小孩子。

莫蘭迪離開月影村時，那群小孩依舊追著他，在他身邊喊著「髒猴子！」但莫蘭迪並沒有理會，他只專心走自己的路。經過月影村的礦坑時，礦工們對他打起招呼，莫蘭迪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能點點頭。

走著走著，經過玉米田時，正在旁邊休息的村民也對他打了招呼。這讓莫蘭迪更加不知所措，他唯一的招牌動作就是點點頭。

他走進山洞前，又多看了幾眼嘩啦嘩啦的瀑布。走進山洞，由於負重增加，走起來比較辛苦，但這並沒有讓莫蘭迪覺得有什麼困難。

很快地，他就回到了木屋。他依照索爾整理的順序，將物品都整理好，然後安安靜靜地走到屋外，拿起「木棍先生」，開始揮動練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