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行衍穿制服時看著就是斯文的翩翩貴公子,江玉窈理所當然覺得他跟一般的男孩子差不多。
可能體力跑個八百米就會喘氣、打完一場籃球就能倒地不起——
但看到他在場上勃發的英姿,江玉窈自然全盤改觀,甚至覺得自己再也不能用以往看男孩子的眼光或猜度去看這個人了。
足球場邊,圍了零散的一小群一小群的學生,雖然聽不太清他們在說什麼,但依稀看得見他們臉上不約而同的驚喜、崇拜、激動。
不遠處也還有路過的人一邊說:「天啊天啊天啊!季神那球也太厲害了吧!」
「就是啊就是!要不是季神的隊友跟不上,齊閻還拿不下呢!」
「那可不!啊啊啊,我還能再愛季神一百年——」
上半場,兩班各進一球。剛剛在籃球賽上與她不分軒輊的齊閻在足球賽上,一樣十分出彩——不知道是不是他運動神經天生就很發達。
可是即使是這樣,季行衍在對上齊閻的時候也沒有落到下風,更甚者優於齊閻。
十班主要是齊閻和他的一干夥伴主攻,他們配合的很好,所以得分輕鬆理所當然;但一班不是,除了季行衍和他的小夥伴,其他人根本沒辦法和諧的配合,不是慢半拍就是守不住球。
十班只剩一節體育課,所以只能陪一班五十分鐘,加減下來,一場比賽踢了三十分鐘,沒有中場休息。
在雙方條件差異巨大的狀況下,一班靠著季行衍進兩球,十班進三球,不算其他跟不上的隊友的話——季行衍和齊閻算得上勢均力敵,不,算得上出挑的。
只有三十分鐘,一路沒有休息打完了三十分鐘,經歷與九班的籃球賽、一班的足球賽,十班的過動兒是徹底被洩了精力,全躺趴在場地上。
另一邊,除了在樹上的江玉窈,樹下的三個女同學的討論也隨著戰事結束完畢。
女同學A:「說來我們裕城能跟季神一較高下的也只有十班的齊閻了⋯⋯」
女同學B搖搖指:「不不不,姐妹妳要從本質來看——季神頭腦好,年級第一,不止運動好,長相更是一等一;反觀齊閻,長相好,體能好,但在學年排名可排不上號——根本沒有可比性好叭?」
女同學C默默嘆氣。「總結來說,季神不愧是神,凌雲之上根本肖想不來⋯⋯別說一年級的我們,就連二、三年級的學姊也沒可能。」
女同學A:「怎麼個沒可能呢?我們學校出挑的女生那麼多!」
女同學C一愣:「妳沒聽過那個傳聞嗎?」
女同學A、B:「什麼傳聞?」
事關季行衍,江玉窈微伏身軀細聽,奈何三人要趕著上下一堂課,已開始挪步,江玉窈只聽見微弱的一句:「⋯⋯他有未婚妻了,而且很護著她的⋯⋯」
江玉窈挑眉,說不上訝異還是意料之內。
——有未婚妻了啊⋯⋯真可惜呢。
「江玉窈。」
江玉窈:?
叫喚聲從樹下傳來,江玉窈俯身望去——是季行衍。
「⋯⋯妳在樹上幹嘛?」他在底下仰著頭,伸直的脖頸、微露出領子的鎖骨,在稀微的陽光下瑩瑩生白,有種溫潤如玉的感覺。
看著既禁慾又惑人。
江玉窈看不得他這樣,叫他等一下之後,從樹上翻了下來,動作俐落不見半點狼狽。
「躲清淨。」算是回答他剛剛的問題,不等他說話又說:「剛剛的球賽踢得很好。籃球會玩嗎?」
「⋯⋯會。」感覺忽然被插話的季行衍只好停止自己的話題,先回答她。
「⋯⋯昂。」江玉窈本想說「那有機會一起玩吧」,隨後想到他有未婚妻這點,當場把話又吞回去。
別人的未婚夫少沾,尤其是世家和世家之間的婚姻關係那麼複雜——她一個半路被人認回來的孩子,還是安分一點。
一頭霧水的季行衍:?
「沒事兒。」江玉窈彎身撿起自己剛才從樹上丟下來的空水瓶,邊朝他擺手邊戴起帽子。
「先走了。」
季行衍沒理由阻擋她回教室,雖然心中對她這一系列操作有種詭異感,也還是忍下來了。
只朝她提醒:「記得下課教室等我!」
江玉窈揮揮手,表示聽到了,離去的背影很是瀟灑不羈。
季行衍盯著她的背影微瞇起眼。
——他的這個未婚妻,還真的是很不一樣。
####
經歷剛才的籃球賽,江玉窈迅速地打開了在裕城高中的知名度,也無意間拉高九班同學對她的好感度。
說實在,江姊雖然自己說了脾氣不好,可也就是冷淡了點,中午劉孟宇那事還是被人挑釁才反擊的,人家壓根也沒出什麼重手。
再者,說她可怕不好惹,也都是傳聞,傳聞也不可盡信不是?瞧江姊打球時那股氣勢,還有為大家爭取一節自由活動的美好時光啊——那些個自由來去校內各處的殊榮它不香嗎?
不值得你為江姊感恩嗎?
所以,當江玉窈慢悠悠、踩著上課鈴底線進教室的時候,很明顯的感受到多數不約而同注視她落座的目光。
江玉窈:???
要不是她很確定自己沒走錯,桌子上的東西也的確是她的,她還真想走出教室確認一下班級牌。
想是這樣想,但她面上依舊毫無表情,抬手拉下帽子,老師也從外面進來,稍微認識一下江玉窈之後也未多講,就開始上課。
江玉窈拿起早上寫到一半的筆記本,翻過幾頁留空後,開始記下本科重點。
下課時間掏出口袋多買的棒棒糖繼續吃,嘎嘣嘎嘣的咬得清脆,染得那張紅脣更豔,彷彿上了釉色般引人採擷,偏生不自知。
直到放學鐘聲響起,九班的同學相繼離開,江玉窈才緩慢地收拾桌上的東西和筆記,一邊等著季行衍來接她。
季行衍大概是被事情絆住了,等他小跑著到九班的時候,教室裡只剩下江玉窈一個人。
她坐在窗邊不知道哪個同學的桌子上,偏頭看向外頭夕陽昏黃的顏色。
從季行衍的角度看去,只能瞧見她被大半捲髮掩住後剩下的眼睛——跟初次見面時相同,冷漠而淡涼,但是此刻還多了一點難以察覺的寂寞。
——又一次扎在他的心上。
季行衍頓了一下,張口喊她:「江玉窈。」
江玉窈偏過頭來,暮黃的餘暉落在她身上,將她渾身的氣質映出反差的對比——極豔的眼眉在那團暈黃之下顯得軟和,張揚與柔軟在她身上揉合著綻放,竟有隱約的悲傷。
「⋯⋯你可來了,等你好久。」江玉窈說。
季行衍只覺這一句話仿佛穿越十幾年的時空,戳進了他的心上。
他抿脣,不知道是對她還是對兒時的她說:「嗯,我來晚了。」
——我來晚了,是我的錯,之後不會了。
之後再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