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陸少齊從地下室太平間一路狂奔,循著發出聲響的方位一間一間推開無人病房,終於正確的房門一開,瀰漫在空氣中的鐵鏽味鑽入鼻孔。
與其他病房大相逕庭,這間病房照明充足,乾淨亮堂且空氣流通,加上病床邊完善的醫療設備,是個舒適安靜的環境,如果忽略不計散落滿地的手術刀和器具的話。
葉絕捂著胸口跪倒在血泊之中,陸少齊一眼就認出因營養不良而乾瘦的女孩,她血染的雙手緊緊握著手術刀,身上衣衫以及在燈光的映照下蒼白如紙的臉血跡斑斑。
江綿愣是維持著舉刀的姿勢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鮮血從刀刃流至刀尖凝聚成血珠滴落,在地上濺起豔紅血花,彷彿一朵朵綻放的曼珠沙華昭示著死亡。
「葉絕!」陸少齊立刻呼叫救護車迅速蹲在葉絕身邊,想要做緊急處理卻被葉絕攥住手腕:「放開!讓我止血!」
「陸隊長……所以那句畜生是在罵我,還是……在罵我?」葉絕開口說話的同時,嘴裡湧出不少鮮血。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問這個!」
「就、就是這個時候了……我才想問清楚。」
「我罵的張立祥!快讓我看傷口。」張立祥的名字一說出,耳邊傳來清脆響亮的聲音,回頭望去,手術刀已掉落在地上。
回過神來江綿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用顫抖的聲音喚著:「傅、傅老師?」
「綿綿,別哭……」越來越微弱的氣息,胸口不斷流淌的血,葉絕的生命一分一秒都在流逝,他用盡最後力氣請求:「陸、陸隊長……拜託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我會照顧好她的。」
閉上雙眼前葉絕不經意的看向右上牆角,陸少齊順著他的視線轉頭發現那邊安裝了一台監視器,隨後感到手臂一重。
遠方傳來鳴笛,救護車逐漸靠近的聲音成了一道希望曙光。湧入病房的人不只醫護人員還有一直在外面待命的阿澤。
「隊長!!」阿澤見到身上滿是鮮血的陸少齊神情緊張慌亂,大步流星的走來。
「這不是我的血,我沒事……」陸少齊低頭看醫護人員拼命搶救葉絕的生命,心裡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惆悵,他深知葉絕心臟被刺又把刀拔出,起死回生的機率是微乎其微。
而他現在才注意到江綿的身上也有與死者一樣的針線痕跡,只是縫補上去的不是布料,是人皮。
幾個月後。
一輛黑白相間的轎車停在墓園,副駕駛座的車門走下身形削瘦的少女,手裡捧著一大束白色玫瑰。陸少齊跟在她身後,兩人安靜的走到刻著葉絕名字的石碑,江綿微微彎腰將花放在墓前。
儘管那天醫護人員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能挽救葉絕的生命。事後調閱病房的監視器畫面,葉絕和江綿兩人面對面僵持著,監視器沒有錄音功能,無法知道當時兩人的對話,只見江綿拿起陳列在旁的手術刀後,沒多久葉絕就撲了上去。
看上去像是葉絕想對江綿動粗,反而不小心撞到刀子上,手術刀雖小但極其鋒利,不幸的是刀子就那麼湊巧避開肋骨,不偏不倚捅到了心臟。
要不是陸少齊看過葉絕的日記,大概會相信這是巧合,自始至終都有種被葉絕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不論是把嫌疑人從江綿身上完全轉移,還是在他房間裡如此顯眼的證據。
他想不明白的是葉絕為何一心求死。
「我去車上等妳。」罪已定,人亦不在,陸少齊就算想明白也無濟於事,乾脆轉身離去。
「好。」
等到整座墓園只剩江綿一人,她緩緩蹲下,將自己的視線與葉絕遺照平行,剛才還一臉純真無邪的少女眼中閃過陰狡的光芒,她勾起嘴角扯開一抹詭譎扭曲的笑容,狹長的眼睛充滿了異常興奮感。
只聽江綿用病態口吻輕聲道:「謝謝老師。」
一陣微風,吹起了夾在花束裡的紙張,隨著風在空中飄舞,最終落在塵土。上頭寫了好幾個人名,然而,那些人被鮮紅的筆跡狂亂地劃去——
柳依涵
謝宓恩
藍惜汶
張立祥
傅奇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