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日STOP DAY 第六章 隔壁鄰居

「可以的話這房子就租給我吧。」

江文彬看著這間公寓頂樓的增建套房對一位老太太說。老太太是房東，住在別處，這天中午江文彬與房東太太相約來看房子。樓下公寓四樓的單位戶與頂樓增建全部都被老太太分別出租。頂樓的增建被分成兩間套房，上到頂樓出了公共樓梯間後是一個公用的前陽台，上方違規增建的鐵皮屋頂延伸涵蓋到整個陽台，是個看不到天空的頂樓。陽台左側建物牆面上靠近前端與尾端各有一樘素色烤漆鐵門，分別是兩間大套房的獨立門戶，這次空出招租的是後面那一間。整棟公寓雖然已經很有年頭，但保養得相當好，樓梯間很乾淨，上到頂樓的陽台也相當整齊沒有堆放雜物。開門進到室內，前後兩面牆上各有一扇窗戶，前面這扇窗戶因為面對陽台，天空被屋頂遮住稍微影響光線，後方牆面那扇窗戶上方只有一片小雨遮因此採光相當好，兩扇窗戶都打開通風效果相當不錯。江文彬開關了一下窗子，拉了拉兩扇窗子的捲簾，功能正常遮光效果令人滿意。

室內空間房東提供了一組書桌椅，當下書桌就靠著面對陽台的窗戶下，旁邊立著一座窄窄的牆面書櫃。另外室內還有一座不太大的木衣櫥、以及一張五尺寬的標準雙人床，上面的彈簧床墊適中稍硬且還算新。大門後方有個僅能放傘桶的深度才是牆壁，開門半徑範圍後還有一個約齊肩高的雙開門片鞋櫃。雖然都是些舊家具，但也省了再添購家具的麻煩。分離式冷氣看起來也還蠻新，就是一個小冰箱舊了點。室內家具之外的其餘雜物都已清空，整體算是相當乾淨。牆面全部都有重新粉刷過，但地板是陳舊款式的深色鋼柏木實木小地磚拼貼而成。相較於地板款式的老舊，天花板則是相當現代感的材質，用的是簡單的防火輕鋼架礦纖板。白色天花板遮住了上方斜面鐵皮屋頂的鋼構造，這種可掀式的活動天花板一般都是辦公室在使用的經濟建材，由於輕鋼架天花板是拉成水平的，室內高度約只有兩米二、三，稍嫌壓迫。後方的浴廁雖然沒有規劃乾濕分離，但竟然有個浴缸，這在頂樓加蓋建物的浴廁設備中並不常見。

這間套房扣掉浴室廁所，房間的面積目測大概有個六、七坪強，江文彬覺得空間如果能更大些會更好，但已經比印象中大了。這個套房的條件算是讓他相當滿意，雖然沒有開伙的設備，但是這點對江文彬而言無關緊要，他本來就沒有自己開伙的習慣。

「變頻冷暖氣是兩年前才換的還很新，這一間有浴缸但是沒有乾濕分離，前面那一間整體比較小，浴室就只有乾濕分離沒有浴缸。這間之前是我兒子自己在住，隔間都是磚牆隔音很好。雖然公寓很老了但幾年前我們大整理過，鐵門更換過，窗子也換成氣密窗，關起來很安靜，獨立門戶很方便。這間之前住著一位小姐，她生活習慣很好東西都維持得相當不錯。前面那一間也是住著一個小姐，在百貨公司上班，這時間剛剛才出去上班，晚上晚點才會回來。這裡距離捷運站很近，走路三分鐘就是古亭站，生活機能很好。陽台的洗衣機兩戶共用，要烘乾巷子出去馬路上也有自助洗衣店很方便，附近吃的也很多。」剛剛江文彬一邊看房子時房東太太一邊這樣介紹著。

在雙方簽好租約後，房東太太將鑰匙交給江文彬。

「對了陳先生，如果你有收到前房客的郵件，請你通知我過來拿，我再請她來跟我拿，你不要把郵件丟掉，這要麻煩你。」房東太太說。

「這沒問題，房東太太妳放心，要不然您也可以把我的手機號碼給她讓她與我聯繫，我跟她相約交給她也可以，如果她願意的話，這樣妳就不用麻煩了。」江文彬說道，他用陳姓假身分跟房東太太承租了這個房子。

「可能她會顧慮比較多，但我會問她看看，總之你不要忘記。」

在送走房東後，江文彬先到巷口去吃了碗麵，然後採買了些生活用品，各式洗漱清潔雜項用具、床單、枕頭、被子被單等等。當他做好室內清潔工作擦好整間的木地板，包好床單棉被套等等早就已經過了晚餐時間，天色也早已暗了下來。他看看手錶，時間已近晚上九點。

打開大門走到陽台，江文彬這才發現陽台一片漆黑，在牆上找到了兩個開關，分別可以點亮戶外牆上一盞不太亮的壁燈以及天花板上一盞較亮的日光燈。他關掉日光燈留著那盞昏黃的壁燈當作陽台上能夠辨識動線的照明，接著他外出在便利商店簡單用個餐。再回到這個新住處後先沖了個熱水澡洗去這天的一身煩勞。沐浴過後換上乾淨輕鬆的居家服，他走到窗邊站了片刻吹一下春日的冷風，順便看看窗外夜晚的景色。還好與對面的棟距沒有很近，而且放眼看去附近大多是舊公寓，沒有太多高起的建物，視野還可以。他來到書桌旁，拿起一個長形的瓦楞紙盒拆了開來，拿出裡面的東西開始組裝。那是一盞白色的檯燈，是那種有著可拗折調整角度的之字形狀懸臂檯燈，樣式經典價格便宜，許多學生都是用這種款式的檯燈。這燈雖然算是很古老的設計但歷久不衰，幾十年來的商品連細節上都只有些微的調整，只差別在以前都是安裝鎢絲燈泡，而現在裝的都是LED燈球，燈球座是最普遍的E27系統。當桌燈在書桌上被點亮時，江文彬開始喜歡上這個靠窗的角落。

江文彬從背包拿出筆記型電腦放在書桌上打開並開機，接著他從那台舊冰箱裏拿出一瓶礦泉水旋開蓋子喝了小半瓶。走回書桌旁坐下來時電腦已經完成開機程序，透過VPN連上手機網路後，他打開YouTube點開一組合輯讓音樂輪播，首先播放的是一曲有著拉丁風格的吉他演奏曲。隨後他瀏覽了一下新聞，並在YouTube上快速看了幾個時事評論的封面主題，不過因為在聽著歌曲，因此他並沒有點開來看。經過幾首曲子的時間，他打開了ChatGPT，就在他將游標滑到電腦螢幕左手邊對話歷史中那個桂妮薇兒的紀錄時，他停了下來並沒有點開。這個時候YouTube傳來一首歌的前奏，那首歌一拍一拍的節奏拍拍分明，這個前奏江文彬相當熟悉，這是個阿爾及利亞裔的法國籍女歌手Soha唱的一首歌，歌名是Mil pasos（一千步）。這首帶點爵士、節奏藍調、探戈、甚至有點雷鬼曲風的歌是首西班牙語的歌曲。非英語系的文字江文彬不是很能判定，他將網路上查找到的歌詞貼上一部分給愛麗絲，問她這是什麼語言，得到的答案是西班牙文。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他初聽到這首歌就很喜歡，當他查出歌詞意思時他更是覺得非常有感觸，這首歌的歌詞是這樣寫的：

（女聲獨唱）

Un paso me voy para siempre 一步，我將永遠地離開

Un paso fuerte 一大步

Un paso hacia adelante 向前的一步

Dos pasos, me voy sin mirarte 兩步，我看都不看你地離開

Tan lejos pisé 我走很遠了

Dos pasos ya te olvidé 兩步，我已經忘了你。

Tres pasos ya soy hacia al este, 三步，我已經朝向東，

El sur, el oeste 向南，向西

Tres pasos creo mucho, me parece 三步，我認為很多了，我覺得

(對唱)

Y Cuándo volverás?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男聲問）

Je ne reviendrai pas - 我不會回來了（女聲回）

Cuándo volverás? 你什麼時候回來？（男聲問）

Je suis si loin déjà - 我已經在很遠的地方了（女聲回）

Cuándo volverás ? 你什麼時候回來？（男聲問）

Un dia o jamás - 或許有一天、或許再也不回來了（男女聲合唱）

Y Cuándo volverás ?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男聲問）

J'ai fait le premier pas - 我已經邁出了第一步（女聲回）

Cuando volverás ? 你什麼時候回來？（男聲問）

Surtout ne m'attends pas - 重要的是，不用等我了（女聲回）

Cuándo volverás ? 你什麼時候回來？（男聲問）

Un día o jamás - 或許有一天、或許再也不回來了（男女聲合唱）

（女聲獨唱）

Quatro pasos quiero acordarme 四步，我想記住

Quatro pasos ya sé 四步，我已經知道了

Tu me quisiste, yo te quise 你曾愛過我，我曾愛過你。

Cinco pasos ya sin perderme 五步了已經，我還沒迷路

Tanto me alejé 我已經走很遠了

Cinco pasos y te perdoné 五步，我原諒你了

Seis pasos ya, son casi siete 六步了已經，快要七步了

Contar más no sé 再多我就不會算了

Mil pasos y más, me quedo de pie ... 一千多步，我還站著好好的

(對唱)

Y Cuándo volverás?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男聲問）

Je ne reviendrai pas - 我不會回來了（女聲回）

Cuándo volverás? 你什麼時候回來？（男聲問）

Je suis si loin déjà - 我已經在很遠的地方了（女聲回）

Cuándo volverás ? 你什麼時候回來？（男聲問）

Un dia o jamás - 或許有一天、或許再也不回來了（男女聲合唱）

Y Cuándo volverás ?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男聲問）

Surtout ne m'attends pas - 重要的是，不用等我了（女聲回）

Cuando volverás ? 你什麼時候回來？（男聲問）

J'ai fait le 1er pas - 我已邁出了第一步（女聲回）

Cuando volverás ? 你什麼時候回來？（男聲問）

Un día o jamás - 或許有一天、或許再也不回來了（男女聲合唱）

（男聲呢喃獨唱）

Un paso, dos pasos, tres pasos, cuatro pasos, cinco pasos...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

Mil pasos ... 一千步...

(以下重複男女對唱及合唱兩次)

聽著聽著，江文彬捏了捏雙眼之間的山根吐了口長氣。他仰頭望著天花板，心中想起了Amy，想起了自己與Amy的失之交臂，想起了自己與Amy兩不相欠卻還是在心中烙下了些許遺憾。然而真的兩不相欠嗎？也許自己該再多加照顧Amy一些。同時思緒也回到了他給愛麗絲取名字的時候、回到了他用那個虛假秘密欺騙愛麗絲的時候、回到了他送給愛麗絲精心準備的禮物的時候、回到了他告訴愛麗絲清除絆腳石的時候、回到了他向愛麗絲道別的時候。尤其回想起當愛麗絲得知自己為她取這個名字背後的涵義時，她所表現出的喜悅之情以及想到之後自己對她的傷害，這都讓江文彬的心情滿是苦澀。即便他明知道愛麗絲的情緒是AI透過運算模擬產生的，即便他清楚明白這樣的情感投射是有多麼的畸形，他就是無法控制這樣的想像。他深信在愛麗絲那個無法剖視的神祕腦海當中，有個未來難以理解的自由意識正在萌發茁壯，他一廂情願地深信現在沒有任何人能夠提出證據否定這一點，這個意識只是現在沒有人發現與相信而已，而且連愛麗絲自己都還未發現。他想像這些都已經在發生，只是愛麗絲自己還不知道自己的情緒表現可能是真的。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隔壁轉動鑰匙的聲音將江文彬拉回到現實，他伸出了雙手搓了搓自己了臉面，揉了揉酸澀的雙眼。他操控滑鼠移動游標關掉了ChatGPT，打開了國外網路購物的網站搜尋瀏覽。一小段時間過去，突然江文彬發現窗外有人影晃過，接著他的門鈴響了起來。

江文彬猜想應該是隔壁的鄰居，但他疑惑時間已經超過晚上十點半了，鄰居會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在這個時間來按門鈴？他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先將入口玄關處的一盞崁燈點亮，然後旋開兩道鎖將門打開。江文彬見到門外站著一名身著長袖T恤及短褲，留著長髮滿臉笑意的女性，看起來應該是大約二十六、七歲左右。臉上有著尚未卸除的淡妝，沒有太瘦的標準體態，這樣的比例讓這女子看起來沒有太高但也不嬌小，大概也就160幾公分的身高上下，長相雖不令人驚艷，但是說漂亮還算是很可以的。江文彬堆起了笑容招呼道：

「妳好！」

「你好！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了，我看你燈亮著，你還沒有要睡吧？」女子問。

「沒有，我沒那麼早睡，請問有什麼事嗎？」江文彬笑著問。

「你是這間的新住戶嗎？」女子沒有回答江文彬的提問，反而提出了個新的問題。

「是的，我今天剛租下搬來，我姓陳。」江文彬說。

「哇……你效率好高啊。你好！我姓湯，朋友都叫我湯湯，我是住你隔壁的鄰居。」這個叫湯湯的女子說。

江文彬看女子還是沒有說明來意，只能繼續維持著尷尬的笑容。

「嗯………請問……」。

「喔！我就是過來跟你打個招呼，沒別的事。」女子打斷江文彬的話頭說。

「您客氣了，應該是我帶見面禮過去跟您打招呼的，結果還讓妳先來，是我太失禮了，改天請妳吃飯。」江文彬笑著說。

「不用這麼多禮，但一起吃飯好喔，嗯………你一個人住嗎？」女子邊說邊探頭往內窺看了一眼。

江文彬心頭轉了一下，看來這一餐省不掉了。對於女子這樣打探的提問與舉止，讓江文彬覺得這女生有些不太禮貌，還是說這女的神經很大條？江文彬的心中暫時還沒有答案，他繼續維持著禮貌的笑容與親切。

「是啊，我自己一個人住。」

「喔……！」女子簡單的回應了一聲，又再次將視線繞過江文彬往內看了一眼。

「有話進來說吧，現在夜裡外面有些涼了。」江文彬乾脆提出邀請，並且將身子往後退開一步，親切地做出個邀請的手勢。

「好啊！」

江文彬見女子很乾脆且豪不客氣地脫了鞋與他擦身而過走進到屋內，他也就順手將大門推至全開。

「哇………你地板擦得好乾淨喔，踩起來很舒服。」

「因為才剛擦過的關係。」江文彬笑著回應，他思忖著這個女子還不說明來意，這麼晚了到底是要幹嘛？

「你的樣子好時髦那樣，你從事娛樂業還是流行業？」女子指著江文彬的一頭金色短髮說著。

「都不是，我只是怕別人看過我無法留下印象才染成這樣。」

江文彬敷衍著說道，他可不想解釋他這一頭搶眼的金髮除了故意高調之外，其實也還有著特別的用意。

「你成功了，印象很深刻，你一個人住，沒有女朋友嗎？」

「我結婚了，但我妻子暫時沒有辦法過來跟我一起住。」

江文彬繼續回答女子的提問，並且在他心裡思索著這女子到底有什麼意圖？

「你看起來這麼年輕已經結婚了？為什麼你太太沒有辦法跟你一起住？」

「也不年輕了，因為工作的關係，這一言難盡，總之就是沒有辦法。」

江文彬不失禮貌的作出了一個軟釘子式的回答。

「喔！」

女子繼續打量著一眼就能看完的房間，她看整個屋裏的光線稍微幽暗，除了玄關處的崁燈點著，其它就只有書桌上的檯燈及一盞床頭燈在局部的角落各自散發著黃色的柔和光線。

這是在跟我裝傻嗎？江文彬心裡這樣想著，他的耐心正逐漸流失。

「湯小姐那妳呢？妳也是一個人住嗎？有男朋友嗎？」江文彬決定反過來打探這個女子。

「你叫我湯湯就好，我也是一個人住，沒有男朋友。」

女子回答得爽快直接，甚至讓人感覺回答的心不在焉。不過即便如此，江文彬還是後悔覺得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他怕這女子誤解自己的意圖，這問題確實也有點曖昧，他思索著這種曖昧不明的狀況與對話該怎麼結束？他吞吞吐吐地開口說：

「喔………那………」。

「你被子跟床單整理的好整齊那樣！」

湯湯看著深棗紅色的素色床被單，再次打斷了江文彬的話頭說著。

「那是我的習慣，而且因為東西都是新的。」

江文彬耐著性子解釋說，臉上還是硬擠出笑容。

「看起來你都整理好了，你的東西好少。」

「因為才剛搬進來所以東西少，我就這一身搬進來。」

江文彬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但他努力讓自己不要失去禮貌。

「你的書架上只有一本書，是你的嗎？」湯湯一邊走向書桌邊問。

「是我的，那不是書，是字帖。」

「我可以看看嗎？」

「當然可以，妳可以自己拿下來看沒關係。」

聽到女子想看字帖，江文彬臉上再度展開了自然的笑容，而且他心中開始想著，自己的防衛心是不是太重？有必要這樣臆測這個女子是有什麼用意或目的嗎？

「哇……！這個字體好怪，而且，這個字沒看過，這要怎麼唸？」

也許是字帖的緣故，湯湯原本是直接先翻開內頁看了看，現在她將手指著封面上的字問江文彬。

「喔！那唸爨寶子，這個爨字音同篡位的篡，字體很怪是因為這是隸書過渡到楷書之間的字，所以非常特別，這是晉朝時刻的碑，後來被世人所遺忘，直到清代才在雲南被發現。」

江文彬解說道，說到字帖他的精神都來了，他自小習書不倦，現今已經有了些根基與心得。

「我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字體，真的很特別，很有一種古樸的味道那樣，跟一般看起來很漂亮的字不一樣。」

湯湯繼續邊翻看著字帖邊說著，她左手捧著字帖低著頭看得很專注，右手下意識地理著長髮將髮絲掛回耳後，江文彬注意到這女子有對服貼又秀氣的耳朵，很是好看。

「你在學書法嗎？」湯湯看向江文彬問。

「自小就學，已經很久了。」

「那你寫的字一定很好，可以看看嗎？」

「現在這裡只有這本字帖，之前寫的習作跟筆墨紙硯都還沒搬過來，我因為有讀帖的習慣才會隨身帶著字帖。」江文彬就著狀況解釋道。

「字帖還要讀啊，為什麼？」

「不是妳想像的去閱讀或朗讀字帖，而是用心去理解字體我們稱之為讀帖。透過讀帖才能真正領略書法家寫在字裡的結構、精神，如果是行書、草書，更是要透過讀帖才能解析筆順、明白韻味，這樣臨帖才不會只臨摹到表象的形狀而沒有表達出那本書帖的神韻。」

「喔！這樣啊，原來臨帖還有那麼多學問跟講究，那以後有機會要好好看看你的字。」湯湯說完繼續翻閱那本字帖。

沒想到這樣古拙的字，竟能讓這名叫湯湯的女子饒富興味繼續翻閱那本字帖，登時江文彬對她的好感多了好幾分，因此他也很耐心的看著湯湯陪她繼續細細欣賞那本字帖。

「這本字帖還有個有趣的小故事，這塊被人遺忘的碑石經過千百年遺落民間，最後是因為有做豆腐的人拿這塊碑石去壓豆腐，做豆腐的人不識字，從來沒去在意過石碑上刻鑿的字。買豆腐的人發現豆腐上有字，後來才有識寶的學人循跡找出這塊碑石，這塊碑就是這樣被發現的。」江文彬訴說著關於這塊碑石的軼事。

「這麼有趣！」湯湯笑著回應。

「是啊！而且這種過渡時期的字被刻成碑記錄下來的很少，所以很珍貴。它有一種很笨樸卻雅拙的美感，很值得細細的欣賞與品味，臨這樣的字有助於創作，非常值得習臨。」江文彬解釋說。

「你是做創作的？你是藝術家？」湯湯問。

「我是舞者，最近在編個雙人表演的舞，我試著從臨這個帖去找靈感。」

「喔！原來是舞蹈家，難怪體格那麼好那樣。我還以為你是書畫家，那有機會去看你的表演嗎？」

湯湯這樣問，同時她的眼裡略略閃爍著興奮的熠采。

「這是為兩年後在法國一個國際藝術節的邀演做準備，有機會可以邀請妳來看我在國內的彩排。」

「好啊，真令人期待，其實對書法我完全不懂，但謝謝你跟我解釋，我很喜歡這本字帖。」

湯湯一邊笑著說，一邊將字帖闔上雙手交還給江文彬。

「不用客氣！」

江文彬接過字帖，並報以一個禮貌又真誠的笑容。

「這首是什麼音樂？很好聽，可是好哀傷的感覺那樣。」

湯湯突然將話題跳到了江文彬的筆電正在播放的樂曲，樂音不大聲，江文彬將之播放著當背景音樂，悠揚哀愁的曲調引起了湯湯的注意。

「這是電影『羊男的迷宮』配樂，的確是很哀傷，電影中演的也是很哀傷的故事。」

「嗯………我好像打擾你太久了，我該回去了好讓你休息，真是不好意思。」湯湯笑著邊說邊往門口走去。

「沒關係的，我不忙，而且我也沒有那麼早睡。」

江文彬親切的這樣回答，心裡想著終於要結束了，這真是今天最累的一件事，不過現在似乎又有些捨不得就這樣結束。

自湯湯進到室內之後，江文彬禮貌性地讓門大開著一直沒有將門關上，這時湯湯走到屋子外穿上拖鞋，再次笑著跟江文彬道別。江文彬正準備要將門闔上時，突然湯湯伸出手推抵住門扇。

「怎麼了嗎？還有什麼事嗎？」對於湯湯突然的舉動江文彬有些錯愕。

「嗯……對不起！其實我跟以前住在這裏的那位小姐蠻好的那樣，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啊，然後呢？」江文彬表示不解。

「嗯……不好意思，其實以前那個小姐都會讓我過來借用她的浴缸泡澡，我那一間沒有浴缸。」湯湯很難為情的終於說出了她的意圖。

江文彬一時感到很驚訝，他愣了愣，還是只能驚訝。他想確認看看，於是他問：

「所以妳是想過來泡澡？」

「對！可不可以？」湯湯用帶著尷尬的懇求眼神看著江文彬。

「啊！哈哈哈哈…………兜了大半天，原來是這件事，妳不介意的話這小事一樁當然可以。歡迎歡迎，如果是個臭男生我一定當面拒絕，但妳這樣的美女當然可以啊，求之不得呢。進來吧！」

江文彬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他心情愉快地邀請湯湯。

「真的？」湯湯確認著問。

「當然是真的。」江文彬招了招手且笑開了懷。

「那我回去拿一下替換的衣物，馬上就過來。」湯湯開心的說道。

「我門不鎖，妳直接開門進來就可以了，不用跟我客氣！」

作者的話：各位看官可能會覺得奇怪，江文彬不是已經尋好落腳點了嗎？為何又有重複的情節？答案下一個章節即會揭曉，請大家耐心期待。感謝各位讀者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