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話-止殤

莫蘭迪整夜坐在索爾的墓前，從天黑到黎明，冷冽的空氣更添幾分哀傷。他的思緒沉浸在與索爾共度的過去，那些曾經的教誨、笑聲、與並肩作戰的回憶，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讓他的心情愈發沉重。

當天邊露出曙光，莫蘭迪緩緩地站了起來，感覺身體因長時間的坐著而僵硬不已。他知道，無論自己多麼不捨，日子還得繼續下去。他擦去臉上的淚痕，牽著馬走進了那間充滿回憶的小木屋。

一進屋，他便發現屋內已經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那裡曾經充滿了生活的氣息，而如今卻顯得如此荒涼與寂寞。莫蘭迪深吸一口氣，強忍住心中的哀傷，開始動手整理起這個曾經屬於他和索爾的家。

他小心翼翼地清理著每一處角落，仿佛這樣能讓自己感覺索爾仍在他身邊陪伴著。當他整理到屋子的一角時，無意間發現索爾的聖銀之光還靜靜地躺在那裡。這把曾經無數次在戰場上保護過他們的劍，如今已經失去了它的主人。

莫蘭迪看著這把劍，心中百感交集。他輕輕地將它拿起來，感覺到劍柄的冰冷，仿佛還能感受到索爾當年握劍的力量。莫蘭迪默默地擦拭著聖銀之光，將劍上的每一處灰塵都仔細地清理乾淨。這把劍承載著他和索爾之間無數的回憶，是他對師父最深的思念。

莫蘭迪埋頭打掃著小木屋，他的動作細緻而專注，仿佛藉由這些重複的動作來壓抑內心翻湧的情感。隨著時間的推移，小木屋逐漸恢復了它原本的整潔與溫馨。每一處角落、每一件物品，都被莫蘭迪仔細擦拭、整理，仿佛這樣就能讓過去的時光回到眼前。

當一切都整理完畢後，莫蘭迪走到小木屋的玄關，靜靜地坐在樓梯上。他的目光遠望著那片曾經無數次與索爾練劍的場地，眼前彷彿浮現出當年那個自己笨拙地揮舞著劍，而索爾在一旁耐心指導的畫面。他能清楚地回想起索爾那略帶嚴厲卻滿含關愛的目光，還有那沉穩而鼓舞人心的聲音。

一個個畫面在他的腦海中閃過，曾經的那些日子，那些與索爾一起度過的時光，那些笑聲、教誨、以及無數次的切磋，仿佛一切都在昨天。然而，如今物是人非，索爾再也無法出現在他身旁，指導他走過每一個難關。

莫蘭迪的心中湧起無盡的悲傷，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下來。他沒有擦拭，而是任憑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知道，自己將永遠失去那個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總是站在身後支持他的師父。這份失落與孤獨，如同一把無形的劍，深深刺痛著他的心。

莫蘭迪握著那瓶雷恩托他帶來的酒，緩步走到了索爾的墓前。微風輕輕拂過他的臉頰，帶著一絲寒意。莫蘭迪站在墓碑前，凝視著那上面他親手刻下的名字，內心感到無比的沉重。

「師父，這是雷恩叔叔送給您的酒。」莫蘭迪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

他慢慢地拔開了瓶塞，酒香隨著空氣散發開來，彷彿一瞬間將他帶回了那些過去的日子，那些與索爾共飲的時光。莫蘭迪的手有些顫抖，但他依然堅定地將酒瓶舉起，對著索爾的墓碑輕輕傾斜。

琥珀色的酒液緩緩流出，灑在索爾的墓碑上，瞬間浸濕了那冰冷的石頭。酒液沿著墓碑的邊緣滑落，彷彿在為索爾舉行著一場無聲的告別儀式。莫蘭迪的心中湧起陣陣的酸楚，他明白，這是一杯再也無法與師父共同分享的酒。

「您最喜歡的酒，我替您喝了一半，剩下的，讓它陪著您。」莫蘭迪喃喃自語，彷彿索爾還能聽見他的話。

他慢慢地將酒瓶倒空，直到最後一滴酒液也灑在了墓碑上。莫蘭迪的眼中再次泛起淚光，但他強忍住沒有讓它滑落。他靜靜地站在那裡，默默地祈禱著，希望師父在另一個世界也能感受到這份來自弟子的心意。

「師父，您安息吧。」他低聲說道，然後將酒瓶小心地放在墓碑旁，彷彿那是一份最後的告別。

莫蘭迪在索爾的墓前緩緩坐了下來，抬頭望向天空。雖然已經暫時止住了悲傷的淚水，但內心的空虛依舊無法填補。他輕輕地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開始對著墓碑低聲說話。

「師父，這一年來，我參加了不少討伐戰事……」莫蘭迪的聲音顫抖著，但他努力保持平靜，「我保護了我的同伴們，打敗了很多妖魔，每次都能感覺到，您教給我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麼有用。」

他回想起那些刀光劍影的日子，每一場戰鬥中，他都能感受到索爾的影子，彷彿師父的教誨始終在他身邊指引著他。他苦笑了一下，接著說：「師父，您教我的劍術實在是太厲害了……所以，我折斷了好多的長劍。」他說著，臉上浮現出一絲自嘲的笑容，「那矮人工匠沃辛頓都快要被我氣瘋了，每次看見我，他都擔心我又要來換斷劍了。」

莫蘭迪的話語中帶著輕鬆的調侃，試圖用這種方式來緩解內心的沉重。然而，說著說著，他的心中不禁又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悲傷。那些逝去的時光，那些與索爾共度的點點滴滴，無不在此刻浮現出來，讓他的心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得喘不過氣來。

「師父……」他低聲喃喃，聲音中再次充滿了哀傷，「如果您還在，我想告訴您，這一年來，我真的很努力……但現在，我覺得好累，好孤單……」

莫蘭迪坐在索爾的墓前，沉浸在無盡的思緒與悲傷中，空氣中瀰漫著冷冽的寒意，他的聲音顫抖著，充滿了無法掩飾的痛楚。他知道，這一刻的自己，無論多麼強大，多麼堅強，都無法逃避內心深處的孤獨與懊悔。

當他低聲訴說著心中的感受時，忽然間，他感到肩膀上傳來一陣溫暖的觸感，仿佛有一隻熟悉的手輕輕地拍了拍他。他愣住了，抬起頭來，眼前空無一人，但那股溫暖卻真實得讓他一時無法言語。

那一瞬間，莫蘭迪的心仿佛被某種力量所撫慰，內心的痛楚和悲傷似乎被一股溫暖所包圍。他知道，那是索爾，是他一直守護著自己，即使在離去之後，索爾的精神依舊在他身邊，默默地給予他力量。

「謝謝您，師父……對不起。」莫蘭迪低聲說道，眼淚再次無法抑制地流了下來。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對著那冰冷的墓碑，像是對自己最敬愛的親人說出最後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