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是豪门假少爷的那一天。豪门假少爷的三个哥哥
我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为三个哥哥端茶递水,说尽好话。
只为不被赶出家门。
哥哥们看起来很受用。
严肃寡言的大哥摸我的头。
温和守礼的二哥牵住我的手腕。
桀骜不驯的三哥抱住我的腰。
我露出愉悦的微笑,心想他们果然还是承认我这个弟弟的。
他们却说:「这样你就逃不掉了。」
我:「?」
1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控制住这只擅自推开书房门的手。
我那一向严肃正经、不苟言笑的大哥,正后仰着头喘息着。
尽管被实木书桌挡得严严实实。
但这一幕太有冲击力。
我目瞪口呆,第一反应是赶紧离开。
谁料在后退时撞到了沉重的木门。
后背一阵生疼。
我「嘶」地痛呼出声。
连推门声都没被打扰到的大哥,却精准地捕捉到这一动静。
他侧过头,如同发现猎物的雄狮。
隔着书桌,沉冷如墨的眼神直直落在我身上。
啊,被发现了!
我故作镇静,实则脚趾紧紧抠着地板。
尽管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还是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大哥……我懂的……你、你继续……」
说着,我就要转身离开。
可男人并未移开视线。
就在空气趋于窒息时,他开口,声音还带着性感的低哑:
「过来告诉大哥,你懂什么?」
2
啊这。
这是可以说的吗?
我抬起手挠挠脸。
这才发现,我手上还端着阿姨做的宵夜。
并想起我这一趟的目的。
「大哥,我来给你送宵夜了。」
又下意识嘴贱地补了一句:
「过度消耗之后要补一补。」
话音刚落,我就在心里靠了一声。
我这破嘴。
好像在说大哥肾虚似的。
心虚地瞄一眼他的脸色,我赶紧岔开话题:
「大哥,这是我特意让阿姨给你做的。」
话里的邀功之意很明显。
靳北尧靠着书桌站起来,高大身形挡住了吊灯倾泻下来的光。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好像之前的失态从未出现过。
继而拆穿了我的不走心:
「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意思就是我连讨好他都没做好功课。
眼看局面再次尬住,我找补:
「你工作这么累,偶尔吃吃也没事,大哥的身材这么棒,不会变胖的……」
尽管只穿着家居服,但靳北尧常年身居高位,属于猎食者的气势让我有点不安。
我边说着,眼神随意乱晃。
随即看到了一个立在桌面上的相框。
印象里,前几次进来时,这个相框从未出现过。
相框背对着我。
我看不到上面的人是谁。
但结合相框摆放的位置,以及靳北尧刚刚的自娱自乐……
3
八卦的心思瞬间燃起。
我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起来。
仿佛看到一大波瓜在向我奔来。
我假意说着话,身体缓慢往前挪动。
想要看清相框里人的脸,但只看到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以及手腕上系着铃铛的红绳。
嗯?
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怔忡间,腰上环上来的手瞬间拉回我的思绪。
靳北尧一只手抱着我,另一只手将相框正面朝下盖上。
这是不想给我看了。
我可惜地叹了口气。
下巴却被不容拒绝地抬起。
「想看什么,告诉大哥,嗯?」
4
即使我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弟弟。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也让我对这个亲密的姿势接受良好。
我双手包住他的手掌。
在心里默默回复:【想看你的幻想对象。】
嘴上却说:「没什么没什么。」
要是在我没发现自己是豪门假少爷之前,或许我会直接掀起相框看。
我相信大哥不会生气。
可现在不一样了。
我不敢赌,自己会不会被扫地出门。
所以嚣张跋扈惯了的我,才会想要端茶递水,讨好大哥,让他觉得我这个假弟弟还有点价值。
可我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大哥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蠢货?
我低落地垂下头。
下一秒又被下巴上的手抬起。
我就保持着被靳北尧抱在怀里的姿势,听他问:
「你今晚过来,做这些,是因为程朗的事?」
程朗就是靳家那个流落在外的真少爷。
听到这个名字,我浑身一僵。
讷讷地开口:「嗯……我之前偷听到你和二哥说,程朗不想回来……
「是因为我吗?是因为他觉得我鸠占鹊巢吗?」
随时被赶走和取代的恐慌,让我如鲠在喉。
我嗫嚅半晌,还是问出了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大哥,你会赶我走吗?」
5
我没有能力,没有志向。
对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也没有任何感情。
离开靳家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双手紧紧攀上男人的领口,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企图唤起他的一丝同情心:
「大哥,不要赶我走,我会乖的,我吃得不多,每天都可以给你泡茶泡咖啡捶背,我什么都可以做……」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好像起了点作用。
因为靳北尧打断了我的话,破天荒地带了点笑意说:
「不要怕,小宝。
「你永远是我的。」
6
弟弟。
我自动补充完整。
得到大哥的承诺后,回房间的路上,空气都是香甜的。
我端着那碗没有动过的面,路过二哥靳泽秋的房间时,忽然又起了点心思。
二哥平时对我最好,我最喜欢让他给我买东西,教我做作业。
高中时在学校惹了祸,也是他代替老头子去学校见老师。
越想越心惊。
这么些年我好像一直在欺负他。
他会对我有怨言吗?想赶我走吗?
得到大哥的承诺还不够。
沉吟半晌后,我决定敲门。
用同样的方法讨好一下二哥。
7
门开了,一个身穿浴袍的美少男出现在我面前。
靳泽秋脾气最好,气质温润,见了我眼眸含笑,轻声问道:
「小宝,有什么事吗?」
靳北尧和靳泽秋都喜欢叫我小宝。
只有三哥靳渊会直呼我的名字。
我习惯了。
这个称呼反而证明了,他对我的态度没变。
我安心了。
骨子里的任性再次冒头。
随口搪塞了几句就准备离开。
可靳秋泽叫住我,目光落在我手里的海鲜面上。
眉眼弯弯:「这是给我的吗?」
呃。
忘了他也喜欢吃海鲜。
我当然不能说不是。
只能欲言又止地被他牵住走进房间。
他是个画家。
房间里挂满了他自己的画,什么风格的都有。
靳秋泽在桌子那边吃面。
我则随意地坐在他的床上,好奇地滚来滚去。
别说,床还挺软的。
滚着滚着,腰后刚在书房里撞到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
好像有东西硌着。
靳秋泽怎么乱放东西在床上?
我伸手进被子里,摸索出一卷画轴。
这似乎和他的绘画风格不太搭。
出于好奇,我小心翼翼地拉开画轴。
却又在即将看到的前一秒,想起自己的身份。
犹豫着合上后,我问靳秋泽:
「二哥,这个我能看吗?」
8
靳秋泽停下动作,一时没有回答。
我以为他不愿意,刚想说算了。
他就说:「看吧,别被里面的内容吓到就行。」
他这么说,我逆反心就上来了。
他难不成还在上面画了个女鬼?
唰地一下打开画轴。
我惊呆了。
上面不是吓人的女鬼。
是一个赤裸着后背的男孩子。
肩膀平直,腰肢纤细,腰窝深陷,在尾椎骨处还有一颗明显的痣。
再往下,起伏若隐若现,意犹未尽。
「卧槽!」
我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这这……」我结结巴巴地对靳秋泽说,「二哥……这,呃……」
呃了半天,我总算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理由,来维持他光风霁月的人设:
「我懂了,这是艺术,艺术,嗯……」
靳秋泽似乎笑了下。
他站起身,坐到我身边。
修长手指精准落在画中人的那颗痣上。
「小宝,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又没有画脸,我怎么可能知道。
诚实地摇摇头后,我说:「你的模特?」
「不,他是我的缪斯。」
说这话时,窗外的一束月光恰好打在他侧脸上。
轮廓俊美得如画里走出来的美神。
我不知道这话怎么回,愣愣地看着他。
他又侧头看着我,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小宝,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吗?」
我探头仔细看看他手里的画。
看了半天,只觉得有点熟悉。
奇怪,这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是今晚第二次出现了。
开玩笑似的说:「总不能是我吧哈哈。」
抬头时却发现,他温润的目光,似乎在看我的腰?
9
错觉吧。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沉默。
是靳渊,我的三哥。
没个正形地倚在门上。
挑眉:「二哥,我来抓这小子回去洗澡。」
这话说的。
我忍不住顶嘴:「我又不是小孩,用不着你来抓。」
靳秋泽这时站起来,收起画轴。
「时间不早了,小宝,回房间洗澡早点睡觉吧。」
行吧,你也开始赶人了。
我被靳渊搭着肩膀,一路歪歪扭扭地回到自己房间。
在门口站定。
「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退下吧。」
我像屏退太监一样对他挥了挥手。
靳渊啧了一声,明显不满。
我想起了什么,又反口道:
「等等,你还要帮我做个事。」
他呵了一声:「我不叫等等。」
幼稚!
我暗哼一声,突然双手抱住他垂落的手臂,语气极其做作:「好三哥~你就帮帮我吧~」
靳渊不知是被吓了一跳,还是觉得恶心。
耳朵都红了。
甩开我的手,留下一句「有屁快放」,就冲进了我的房间。
速度快得我都没反应过来。
我跟着进去,关上门。
转身便掀起衣摆。
靳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蹦三尺高:
「喂!你干嘛?」
我奇怪地看着他:「你反应那么大干嘛,又不是没看过。」
我扭身看着自己腰后。
那里经过两次撞击,果然淤青了一大片。
「我的腰撞青了,药箱在抽屉最下层,好哥哥,帮我上个药吧。」
他和我年纪相差不大,要是在平时,我是不会叫他哥哥的。
可现在有求于人,嘴甜点比较好。
他哦了一声,转身拿药。
我在床上趴好。
等着他上药时,他突然语气奇怪地来了句:
「靳嘉行,你这里,有颗痣哎。」
10
「哪里?」
又是痣?
「这。」
靳渊大拇指往我后腰处点了一下。
力度不大,但杀伤力极强。
腰是我的敏感点,被他的动作刺激得瑟缩了一下。
语调也变了:「哎哎哎,痒,别摸。」
声音嗲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靳渊好像也被惊到了,动作一停,半晌才憋出一句:
「别发出这种声音。」
靳渊脸色黑如锅底,耳朵却瞬间红透,看起来很想掐死我。
看着他的反应,我鹅鹅鹅地笑到不能自已。
药也不涂了,正想乘胜追击时,靳渊直起腰来。
在我未反应过来时,他猛地将我两只手腕拉到头顶桎梏住。
力道大得让我即使像条鱼一样反复扑腾也挣脱不开。
他俯下身,有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
「再叫一个试试?哥哥来帮你止痒。」
11
说话间,他的手已然从我衣摆下钻进。
如一条灵活的蛇,蛇信危险地停在胸口某处。
不是吧,他来真的?
我一惊,被那似有若无的触碰和瘙痒弄得发抖,连忙滑跪求饶:
「哥哥哥,我错了,别别别……」
已老实求放过。
靳渊停住动作,眼底晦暗不明。
我能感觉到,有那么一刻他是真想要做什么。
可最终他只是在我手腕内侧摩挲两下,同时右手在嫩肉上狠掐一把,就与我拉开了距离,威胁地说:
「下次再发癫,我就弄死你。」
我有点空耳,听成了别的,连忙温顺回答:
「别搞死我,我真的错了。」
嘻嘻,假的。
我错了,下次还敢。
他看不出信没信,整整衣领就想离开。
「我走了,你记得上药。」
行吧,气得都不想帮他威猛的「弟弟」上药了。
咦?
等等。
药、腰、痣……
我蓦地回想起几分钟前他说我后腰有颗痣。
下意识嘟囔了一句:
「这么巧?他的痣也长在腰上。」
自觉音量不大。
可已经走到门口的靳渊猛地停下脚步,接着脸色难看地回头:
「你还看过谁的痣?」
被他突然折返吓了一跳,我犹豫一瞬,还是把在靳泽秋房间里看到的画告诉了他。
这个应该可以说……吧。
靳泽秋都不介意把画给我看。
我还不是他亲弟弟呢。
靳渊是他亲弟,他应该更不介意才对。
想到这,我放心了:
「就二哥嘛,他珍藏了一幅画,画的是一个美少年的后背,也有一颗痣,说起来那个背影和我还挺像呢哈哈哈。」
我没心没肺笑了起来。
靳渊却没有我想象中八卦的反应。
反而眉心微蹙,一脸风雨欲来:
「呵……和你挺像……你是真迟钝啊……」
我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在嘲笑我自作多情。
一急,心一横,脱口而出:
「真的,你不信我就带你去看!」
12
说干就干。
我带着靳渊鬼鬼祟祟溜进靳泽秋房间。
他不在,更方便了我们的动作。
轻轻关上门后,我不敢开灯,小心循着记忆摸到枕头下放着的画轴。
在手机灯微弱的光下,我一脸得意:
「你看,是不是有点像我!」
靳渊定定看着画上的人。
仿佛屏蔽了周围一切声音。
半晌后,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原来……靳泽秋,翩翩君子,不过如此。」
什么意思?
我正想接话,走廊却传来了对话声。
是靳泽秋和佣人。
「我的房间你不用打扫了,也别动我床上的东西。」
「好的,二少爷。」
糟了!
我和靳渊对视一眼,电光石火间果断将他往衣柜那边推去。
「快快快!躲进去!他要进来了!」
13
靳渊看上去不情不愿。
我急了。
压低声音催促他:
「快进去啊!被二哥发现我们偷看他的画就完了!」
其实如果是我一个人看那倒还好。
反正我也看过了。
可带上靳渊就不一样了。
起初我以为他不在意,可刚刚他和佣人的对话让我有点汗流浃背。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急得额头冒汗。
生拉硬拽下,靳大爷才肯迈开步子。
「让我躲衣柜里,我们是在偷情吗靳嘉行?」
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懒得理他,一心一意十分粗鲁地将柜门关上,还贴心地给靳渊留了条缝透气。
「在这等着!别出来!」
脚步声在门口站定了。
咔哒。
我已经能听到他扭动门把手的声音。
终于,在他进来的前一秒,我连滚带爬钻进他的被窝,扯上被子。
顺手将画轴塞回枕头底下。
门开了。
走廊的光透进来。
我顺势装作被吵醒的样子,坐起来,揉揉眼睛。
声音黏黏糊糊,一副很困的样子:
「二哥,我今晚可以在你这里睡吗?」
靳泽秋有些意外,看到我被光晃得刺眼。
马上关上了门。
看着他贴心的动作,我更坚定了想法。
对不起了靳渊,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靳泽秋走过来坐下,没问我为什么过来。
只温柔回道:
「好。
「小宝想睡哪里,想怎么睡都可以。」
他声音温润而富有磁性,此刻压低了,如丝绸般顺滑。
夜也深了,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困意逐渐袭来。
他的声音更让我昏昏欲睡。
我往里面挪了挪身体,方便靳泽秋躺下。
小时候因为害怕打雷,我没少敲开靳泽秋的门,抱着枕头向他撒娇。
所以我对于和他同床共枕这件事没半点不适。
打了一个哈欠后,我已经做好了入睡的准备。
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可人一困,思考能力就直线下降,根本想不起来忘了什么事。
那就不想了。
靳泽秋也躺了下来,将我揽在怀里,轻抚我的背部。
小时候我不肯睡觉时,他总是这样哄我睡。
迷迷糊糊中,他的手不知何时停下了,正好覆在我后腰处。
他掌心温热,烘得我舒适极了。
就在坠入梦乡的前一秒,靳泽秋低声在我耳边说:
「小宝,画轴怎么打开了?」
14
上课时,打瞌睡的一瞬间被老师叫醒。
就是这种感觉。
我惊慌睁开双眼,睡意全散了。
也想起来了。
靳渊还藏在衣柜里!
妈呀。
得赶紧糊弄过去,让靳泽秋睡着了,靳渊才能离开。
我支支吾吾的,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借口,只好直说:
「我回房间后觉得画里的人特别眼熟,就想过来再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起来……
「看着看着,我就困了……」
拙劣的理由,我自己都心虚。
靳泽秋却好像信了,轻笑,胸腔振动:
「这样啊,那小宝有想起来是谁吗?」
「没有呢,哈哈,可能我就是认错了吧。」
敷衍了一句后,我又抬头看向他,眨眼撒娇:
「我困了,我们快睡吧。」
快睡吧,我觉得靳渊要憋死了。
他的怒气值+1+1,我的命-1-1。
可一向对我有求必应的靳泽秋,破天荒地拒绝了我。
拇指按在我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与此同时。
我感觉到,他的手,放在我后腰上的手,在靳渊也摸过的地方摩挲。
不知怎的。
我的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事情即将脱离控制的恐慌。
下一秒,预感成真了。
因为我听见靳泽秋说:
「小宝,怎么连自己都不认得了?」
15
「……」
衣柜那边传来轻微响动,我却无暇顾及。
因为我已经被这句话砸蒙了。
嘴唇嗫嚅几下,我惊慌地看向他眼底,试图找出他在开玩笑的证据。
可他的眼神非常专注而认真。
我干笑一声,结结巴巴:
「别开玩笑了哥……你不适合开玩笑的呵呵呵呵……」
大兄弟,这是中文吗?
「为什么不信我呢?」
他眼睫低垂,仿佛很委屈,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头皮发麻:
「我可是拿着小宝的照片,一笔一笔画下来的。
「你知道吗,你的背特别漂亮,好适合穿裙子。
「腰上的痣也可爱,很适合——」
他一字一顿:「被亲。」
他说话间,衣柜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说一句,就响一声。
交响乐似的。
两道声音炸得我头疼欲裂。
然而从他崩人设的画里,我捕捉到重点:
「什么裙子,不对,我根本没穿过裙子,肯定是你认错了。」
对,一定是这样。
我一个大直男,怎么会穿裙子?
「这个就得小宝自己想起来了。」
靳泽秋掐着我的腰往上一提,下一秒。
「用这种方式。」
我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所有的思考能力都湮没在他的唇里。
在这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夜晚。
我名义上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二哥。
在他的床上,把我死死按在怀里吻。
16
从前我一直认为靳泽秋是整个靳家最温和、脾气最好的人。
大哥也很宠我,但因为是长子,接替了父亲的责任。
某些时候也会对我严厉管教。
靳泽秋却不一样。
无论我闯了什么祸,他都会笑着摸我的头,安慰我说没关系。
然后干净利落地帮我善后。
他的画,也大多是温暖的色调,和他的人一样干净。
可现在,他亲手将这种印象撕破。
狂风骤雨,肆虐缠绵。
我呜呜的呜咽声混杂着水声在偌大的房间里回荡。
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被我用椅子轻轻抵住,防止靳渊跑出来的衣柜门,发出巨大的声响,仿佛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震。
随后,在我被吻得快喘不过气时,身前的靳泽秋被一股巨力掀起。
作恶源头离开了,我得救般大口喘气。
而后,只听到一声急促的、仿佛带着滔天怒火的破风声。
「砰——」
我惊愕抬头。
只见靳渊如同一只被侵犯领地的雄狮,狠狠一拳打在靳泽秋脸上!
17
靳渊比我大两岁,和我在同一个大学里读书。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是我们拳击社的社长!
而靳泽秋,就是白面书生,谦谦君子。
虽然他刚刚做了有辱斯文的事,但他怎么可能是靳渊这种练家子的对手?
眼见着他还有再来一拳的苗头。
我眼睛一闭,正想冒着被误伤的风险上去拉开靳渊。
就见靳泽秋慢条斯理擦掉嘴角的血。
而后以完全不输于靳渊的力道,将那一拳还了回去。
苍天啊。
画面顿时由单方面殴打变成互殴。
你一拳我一拳。
其中还夹杂着「你搞自己弟弟你还是人吗」「你先问问你自己」之类的话。
我蒙了。
此刻他们简直就像争夺配偶的雄兽一样失去理智,再打下去明天都要上新闻头条了。
标题就是:【震惊!靳家两公子为豪门假少爷大打出手,是家变还是情仇?】
来不及多想,我踉跄下床。
一边像那个表情包一样喊着「你们不要再打啦.JPG」一边准备拉开他们。
见我突然冲过来,两人下意识收起了动作。
可由于惯性,我还是在抓住靳渊的拳头时,一个不稳,身体往后仰倒。
靳泽秋反应极快,伸手想要拉住我。
可还是慢了一步。
我下意识闭眼等待疼痛袭来。
然后腰上一紧,落在了一个强健的怀里。
18
是靳北尧。
我的「大哥」。
看样子是被混乱声吸引过来的。
他单手揽住我往身后一放。
而后垂眸,不紧不慢地挽起家居服的袖子。
那股迫人的气势丝毫没有因为穿着而削弱半分。
「打够了吗?」
他终于抬眸:「没打够来和我打,放小宝去休息。」
他肩背宽阔,成熟男人的张力扑面而来,长兄的威严让桀骜如靳渊也不敢忤逆,只能不服气地扭过脸。
「你呢?」
他看向靳泽秋。
靳泽秋沉默,而后说:
「对不起大哥。」
靳北尧转头,眼神落在我脸上,而后是嘴唇上。
上面还有靳泽秋的咬痕,我下意识抿唇,想把这件事掩盖过去。
不敢想靳北尧知道这两兄弟为了我打架会怎么想。
会不会后悔把我留下来?
可靳北尧什么也没说,又看向靳泽秋:
「你真正要道歉的人不是我。」
我从靳北尧身后探头,对上靳泽秋的眼神。
他白皙的脸上挂了彩,不难看,倒有一种战损美人的脆弱感。
「对不起小宝。」
他态度真诚,也受伤了。
我那该死的恻隐之心又冒头,安慰自己或许他今晚只是一时昏了头,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可他下一句话是:
「我不后悔。」
?
好哇,你敢再嚣张一点吗?
我涨红了脸,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靳渊看着又有点蠢蠢欲动的架势,奈何靳北尧在,限制了他的发挥。
靳北尧抬手捏捏鼻梁,看起来也很无奈。
半晌,留下一句「去禁闭室受罚」,就牵起我的手走了出去。
19
我被他牵着,直觉他心情不好,也不敢说话。
只能一路无言地跟着他回到书房。
几个小时前,我还因为撞见他在书房里那啥而尴尬。
几个小时后,我又踏进这里。
竟然是因为「被人强吻了」这么尴尬的原因。
我悟了。
大概我的人生就是为了尴尬而存在的。
尴尬上长了个人罢了。
靳北尧放开我的手。
我讷讷道:「大哥……」
他打断我:「小宝,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哦……」
可以理解。
毕竟兄弟阋墙这种事,放谁身上都不好受。
很少抽烟的他,竟然从抽屉的烟盒里敲出一根烟。
见他要拿起打火机,我赶忙上前,讨好地说:
「大哥,我来。」
帮你点烟了,就不可以赶我走了哦。
靳北尧无可无不可,叼着烟凑近火苗,还贴心地扭开头吐出烟圈。
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
他抽烟的样子性感得要命。
然而,烟雾也映出了他带着疲惫的眉眼。
小时候,他总是很忙。
但我的每一个生日他都在场。
他记得我的每一个喜好。
在我前二十年的人生里,他高大的背影将所有风雨挡在外面。
让三个弟弟在他的羽翼下做想做的事,过想过的人生。
他是靳家无所不能的长子,是在商界厮杀的靳总,是弟弟们可靠的大哥。
可在这个混乱的深夜,他在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面前,展示了前所未有的、脆弱的一面。
我有些心疼,又不知如何安慰,余光瞥见那个相框,于是一些话便脱口而出:
「大哥,这么多年了,怎么没见你谈过恋爱呢?」
谈恋爱了,开心的烦恼的事都会分享给对方。
弟弟们给不到的情绪价值,恋人可以给到。
他也不会这么累了。
男人目光悠长,喃喃道:
「恋爱啊……」
又反问我:
「怎么突然这么问,小宝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没有。」
我连忙摆手否认。
「是吗?」
他夹着烟的手抬起。
拇指伸出,按在我嘴唇被咬出来的伤口上。
左右摩挲几下,力道越来越重。
「我以为,你喜欢泽秋,才会让他亲的。」
20
喜、喜欢?
「不、不是,我没……」
好家伙,这可是天大的误会啊。
「这样啊。」
靳北尧似乎笑了一声。
「那你想看看大哥喜欢的人是谁吗?」
他指了指相框,意思很明显。
看着一直倒扣在桌面上的相片,我眼睛亮了:
「可以吗?」
我当然想看啊。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只是他为什么还不把手拿开?
烟灰要掉我脸上了!
他拿起相框,颇有仪式感地挡住照片的人脸。
我首先看到戴着红绳的手腕,然后是穿着白色露背长裙白皙的背部。
嗯?
是女孩子?
被彻底勾起了好奇心,我急得双手扒上去,想看清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还没意识到,我和靳北尧此刻靠得很近。
近得他一低头就能……
随着他的手指慢慢挪开,我的眼睛慢慢瞪大。
纤细的后颈、黑色短发、熟悉的侧脸……
啊?
我请问呢?
这个人好眼熟啊。
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21
「这……」
我颤颤巍巍指了指,不可置信:
「这、这不是我吧,我是不是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兄弟?」
不是,怎么一个两个都有我的照片?
全世界都知道我穿过裙子,就我不知道?
「这就是你啊,我的小宝。」
男人叹息一声,仿佛对我的自欺欺人感到无奈。
这么说……
「大哥你……你喜欢的人……
「是我?」
我震惊地指向自己。
他是被靳泽秋附身了吗?
靳北尧从喉咙里哼出一声,将烟掐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
动作优雅贵气,仿佛对着养了二十年的「弟弟」表白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我的第六感却凭空发出警报。
左脚下意识迈出,后退着,僵硬假笑:
「呵呵……大哥你先忙……我先去睡觉了……」
话音刚落,我火速转身。
可下一秒,腰间横过来一只手臂。
天旋地转间,我直接被腾空抱上书桌。
靳北尧往前一步,站在我被迫叉开的双腿间。
「为什么总想要逃跑呢?不乖的孩子要受到惩罚。」
22
抖着腿走出书房时,我不仅嘴肿了,上衣有块地方也湿了。
非常明显。
妈的。
畜生,都是畜生啊。
我痛心疾首。
深感害怕被赶出去的自己就是个笑话。
别说被赶出去了。
就算我自己说想走,这两个畜生都会表面笑着答应,背地里把我抓回来从里到外啃个干净。
在看到迎面走来的靳渊时,我警惕地盯着他。
这家伙,分明知道些什么!
说不定还……
靳渊赤裸着上身,衣服拿在手里。
随着他走近,我看到他胸腹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痕。
吓了一跳。
「你被虐待了吗?」
靳渊站定,无所谓地摆摆手:
「禁闭室传统罢了。」
又幸灾乐祸地添了一句:
「靳泽秋比我严重多了。」
眼神在我身上囫囵转动一圈。
然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咬牙切齿地说:
「你还是被他得手了!
「不行,我也要亲!」
「亲你个大头鬼!」
我气不打一处来。
就知道,这个家里看似有四个人。
其实只有一个。
有三个是畜生。
一把薅住他肌肉健硕的手臂,我恶狠狠地说:
「我到底什么时候穿过裙子!」
我笃定他肯定知道些什么,而且跟这脱不了干系。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该死的照片,我的初吻都被夺走了!」
而且,还被夺了两次!
两个人!
「这个啊,咳。」
他左顾右盼,脸上写满了心虚二字。
「你的初吻,嗯,其实是我夺走的。」
哈?
你在开玩笑吗?
我彻底抓狂:「你!给!我!讲!清!楚!」
亏我还一直以为我们是兄友弟恭。
原来是兄攻弟友啊!
「就你十八岁生日的那个晚上嘛,你不会喝酒,又说今天开始你就是男人,不是男孩了,非要喝酒来证明自己,然后就喝醉了……
「你的一个女同学,和你的高中同桌,送了你一套女生的裙子,还有一条红绳手饰……
「他们看你喝醉了,把你扶回房间,你的女同学说你还欠她一个人情,可以用女装照来还……然后就让你的男同桌帮你换上了裙子。
「不过你放心,照片没有流出去,他们手机上的都被我删了。」
他言辞凿凿,就差对天发誓。
我呵呵冷笑:「他们的删了,那你们的呢?」
他不说话了。
我脑袋嗡嗡响。
「那初吻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笑了一下,表情非常荡漾,像在回忆当年:「我进去看你,你喝醉了,缠着我非要说我是你老婆, 然后你亲了我, 我和你从小竞争到大,这种事情怎么能输?所以我也亲回去了。」
他忽然顿住, 脸色又变得非常不好看:
「亲完发现,大哥和二哥就站在门口。」
23
「……」
我还能说什么?
说这三个人恶心?
对亲手养大的「弟弟」居然有这种心思?
这种话我说不出口。
而且,咳。
其实,他们的吻技也不是很烂。
我没想象中的抗拒。
扯远了。
鸠占鹊巢那么多年。
他们给的物质,给的爱, 我一辈子也还不起。
也离不开。
其实, 感情就是很复杂的东西吧。
亲情、友情、爱情。
它们之间的界限,本就不那么分明。
他们对我是什么感情。
我用前二十年感受到了。
也在今天重塑认知。
我对他们是什么感情。
随便吧, 不想思考。
反正我们都像互相纠缠在一起的藤蔓了。
谁也离不开谁, 纠结这个没意义。
想是这么想。
我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忍不住问:
「那程朗怎么办呢?他为什么不愿意回来?」
他们就这么放心亲生弟弟在外漂泊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知何时,靳北尧出现在我身后, 后面还跟着靳泽秋。
「他的家庭很幸福,老爷子病重之前闯进他家, 要强行将他带走, 他和他哥把老爷子赶出去了。
「后来, 他找上我, 说不愿意回来, 他们全家马上就要移民出国了,希望我们不要再打扰他和他的家人。」
「这样啊……」
我不知道说什么, 对我来说很幸福的家庭, 其实别人根本看不上。
如人饮水, 冷暖自知。
「那你们肯定很遗憾吧。」
亲生弟弟不愿意回来,还把靳家当成骚扰他家的无赖。
「不。」
靳泽秋这时插话了,他的语气有些虚弱,真如靳渊所说, 被罚狠了:
「小宝, 我们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他微微一笑:
「其实, 早在老爷子找到程朗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了。
「我们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光风霁月,无论怎么说, 我都不会否认,在知道程朗并不愿意回来的时候,我是庆幸的。
「如果他的回归会让你伤心、难堪, 甚至生出想要离开这个家的心思的话,我也不能保证我们会做些什么。
「自私也好,冷血也罢,程朗有一句话说得挺对的, 血缘关系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陪伴、付出和爱,难道不比所谓的亲生关系更有价值和意义吗?」
24
靳泽秋那天说的话。
我也常常想起来。
并在某一个平常的,靳渊给我剥瓜子的午后, 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为什么我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见见亲生父母的心思。
在我心里, 家人的席位。
一直是属于他们三人的。
心就那么大,装满了,怎么还能挤进别的人呢?
其实现在也挺好的。
我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上升。
让靳渊干活,他心甘情愿。
让靳泽秋做饭给我吃, 他甘之如饴。
让靳北尧带我去看最喜欢的男爱豆的演唱会,他……
最后他还是带我去了。
呃,就是中间付出了一点代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