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在回國前再去找一次高醫生洗牙,不然就沒機會了,還有一兩周我就要飛離澳洲了。高醫生是我的矯牙醫生,她有叮囑說每半年要洗一次牙,可是我已經三四年沒去了。原因很簡單,窮。洗一次牙要100到150澳幣。高醫生問我為什麼這麼久沒來,我不好意思實說,就回答說這段時間都不在澳洲。哪天高醫生要是看見了我這篇帖子,也希望你不要當面戳穿我。
坐在前台等的時候,我就感覺肚子裡胃酸有在翻騰的感覺,可能是餓了。因為我今天來也是很臨時的。我本來在家裡躺到中午十二點才起來,列了一堆待辦事項。第一件事就是預約牙醫。幾個月前約過一次,但是當時高醫生感冒了,臨時取消。後來重新約了時間,我因為犯懶,又鴿了。今天手機剛好有話費了,我就打過去。前台助理問我什麼時候可以來,我說都可以。她突然問,“下午五點半可以嗎?” 我心想,我說都可以,但沒說今天就可以。後來又思慮一番,算了,早死早超生,就答應了。助理說好,過了幾分鐘又打電話過來,問:“有客人想跟你換成三點半的可以嗎?” 我大概想了五秒,又答應了。
我就趕緊嚼了幾塊餅乾,隨便吃點,才能在不到兩小時內準備好出發,畢竟到Burwood的診所那裡還要再花上一小時多的車程。在背包裡匆忙地裝了一些要帶去回收的牙膏盒還有筆。出發前,又特地刷了牙,用了牙線清潔,這樣才不會讓醫生看了覺得嚇人。
終於輪到我了,跟高醫生聊了一些我保持器的事,她就開始給我洗牙了。果不其然,她說我有蛀牙,需要補。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上次隔了一段時間去給另一位醫生洗牙,也是出現了蛀牙。她問我要不要今天就補,我就點點頭。你知道,當人張著嘴躺在牙醫的病床上時,是人類除了蹲大號以外另一個最脆弱的時刻。
以前補牙倒是挺快的,戳戳兩下就結束了。今天,高醫生不停地跟我說,舌頭不要用力,不然會生出很多口水,她看不見蛀牙的地方。她讓助理拿大的、又拿小的輔助器具吸掉我的口水,可好像沒有什麼大作用。用高醫生的話說,我的口水是噴湧而出的那種。她說,“放鬆舌頭。”可是我一放鬆舌頭,我的嘴也就放鬆了,她說:“嘴巴張大。” 我真的很痛苦,舌頭捲起來也不是,平放也不是。高醫生又說:“舌頭不要亂動。” 可是她器具在我嘴裡倒騰越久,我越容易生口水。她繼續說,“舌頭不要用力。真的很少見口水這樣多的。”可是,我也想啊。不過,這就像跟我說不要去想粉紅色的大象,我就會去想粉紅色的大象一樣。當我把注意力放在舌頭上的時候,我的舌頭就更加用力。醫生的器具也沒手下留情,繼續挖著。我都乾嘔了兩次。她讓我用鼻子深呼吸,這樣會好很多。現在想來,我的舌頭和牙醫的器具,就像是白素貞大戰法海一樣。我的口水應該就是那漫金山的水。
我一邊覺得尷尬,一邊冒出眼淚。醫生突然問,“你中午吃了嗎?” 我才張著嘴啊呜回答,“吃了一點。” 她解釋說有時候太餓是會這樣子的。這時我們才同時發現了盲點。最終,還是順利完成了。醫生也苦笑著又重複了一遍,“確實很少遇到這樣的情況。”
結帳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忘記提前先問一下補牙的費用了。這一次是兩顆牙,四處。當助理小姐姐在計算器上按了幾下後,拿給我看,“您的費用是這個數。” 上面赫然寫著,810。我差點沒當場昏過去。810澳幣,那我之前精打細算買東西時省的那幾澳幣算什麼?高醫生這時出來了,說給我打個折,減到710澳幣。很感恩她。雖說省了100,但此時我的心已經死了一半,緩了好久都沒過來。這種心理作用就很奇怪。如果原價是150,給我省了100,那我要上天。但是需要支付的是810,省了100,我依然覺得心如刀割。
走出高醫生所在的牙醫診所,在去往火車站的路上,我拐進了另一家牙醫診所。我問前台“你們是否有回收牙膏包裝和牙刷的收集箱呢?” 她們說有,但是滿了,我可以連裝著物品的袋子一起留給她們。我帶的是可重複使用布袋子,就勉強笑著說算了。本來還計劃去一趟市中心,到其他店裡另外回收掉,後來放棄了,因為我的肚子真的是要餓扁了。牙醫說一小時後才能吃東西,我現在回去,到家也差不多一小時了。
就這樣,我頂著滿腹的胃酸,咕咚咕咚,心裡流著剛剛大破財的血,生無可戀、像喪屍一樣左右晃盪著回家了。
2024年8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