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小劇場 - 我們的故事7>
布先生 一收到我的提問,立刻回應『Yes. I would love to meet in person.』,其他的內容,他留在隔天回信中。
他將開車來紐約的Ossining,考量兩邊距離約2小時車程,當天往返會縮短見面時數,所以我們安排五月初連續三天的日期見面。
約定見面那天,我從租屋處走路到見面地點,那是一間當地我還蠻喜歡的Diner,等我傳訊給他說我到了,他早已經到達,坐在車內等待(他比預定時間早到)。
第一次看到 布先生 本人,我記得他眉頭深鎖,臉上努力擠出笑容的窘樣,我想說『這位兄台,您有事嗎?』,我們就坐後,各自點了藍莓鬆餅跟法式土司,我只覺得該餐廳的早餐讓我有些失望,其他時段的餐點比較厲害XD
飯後,我帶他到附近一個自然保護區,過去無聊沒事就會到那邊走走,登高可以看見哈德遜河畔,常常望著河面發呆,有時候眼淚會不自主流下,是我放空紓壓的所在,我們頂著綿綿細雨散步,一路天南地北亂聊,他緊鎖的眉頭漸漸有放鬆的趨勢,整個肢體語言比較自然。
雖然我已經住在那個城鎮幾個月,但平時出沒的地方很有限,我也不確定哪裡好玩,在安排活動上著實傷透了腦筋,最後跟他提議一套我從台灣帶來一套"食癒卡"。
那是我之前上心理劇訓練團體時某次老師暖身的活動道具,我覺得非常有趣,立馬也買了一套,在日後帶領教會小組團體,我也曾使用那套牌卡,效果反應都很不錯!
這套牌卡只有兩個人玩當然有些枯燥,比較難看出團體動力,但是我無法提供其他娛樂活動,只好假想一對一治療來進行,簡單講解我們可以怎麼操作,從他選擇的牌卡中,請他解釋原因,試圖理解他對自己或是其他事情的想法。
我當初帶它來美國只是想透過食物的圖片填補對台灣美食的懷念,沒想到卻用在這邊,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日後他在訊息中寫下當我們在玩牌卡時,他心想『Wow, she is good!』,所以我想自己當時詮釋的內容應該有貼近他的內心吧!(過去所有的精神科訓練沒有白費啊!)
晚間我們前往附近比較熱鬧的城鎮,晚餐選在當地一間希臘餐廳用餐,那也是我第一次吃希臘餐點,許多我懷疑不是英文的單字,還請他幫我解釋食譜上看不懂的食材內容,很新奇有趣!席間他的眉頭又漸漸深鎖,我以為我的食量再次嚇到別人(之前 布萊恩 說我外觀很嬌小,對比巨大的食量,感到不可思議!),他表示自己腸胃有些不舒服,所以沒辦法好好享受餐點,但是告訴我不用客氣!
飯後他開車送我回家,當晚天氣可能有些陰涼,他開始出現一些身體不適表現。當我還在想隔天要安排甚麼活動時,稍晚他傳訊表達自己有些發燒感冒症狀,他會早一點休息,至於隔天,他會事先告訴我他的情況,再決定我們活動安排。
我說『好』,叮嚀他好好保重。
第二天,訊息上寫著一早他就到藥局買感冒藥服用,但是沒有好轉的跡象,為了不要感染我,所以他決定在旅館好好休息一天。
我再次說『好』,並禱告他能夠早日康復。
第三天,他的症狀未改善太多,趁著症狀稍微緩解,他決定提早開車回麻州。
我…只…能…說…『好』,希望他平安抵達。
他強調本身對這次見面很興奮,但是身體並不足以支撐他的期待,對我感到非常抱歉,只能頭暈躺在床上回憶我們的短暫片刻,反芻『She is so pretty!』,也氣自己錯過了許多相處的時光。(這些都是他寫下的內容)
第一回合見面,以他的病號收場。我當然很失望,縱使知道生病不是他的選擇,但我還是不怎麼高興,我好不容易預約的假就這樣草草結束,心裡很不是滋味,看到他在不舒服的情況下還是掛記著『She is so pretty!』,讓我噗哧了一聲,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我心地就是如此善良,推眼鏡)。
六月底,他再開車來紐約,這次我搬到另一個住址,所以安排到附近公園湖泊野餐,剛到不久,他緊鎖的眉頭又開始出現,雖然他盡力表現鎮靜,享受我們的相聚,但是他的表情並不擅於掩飾,腸胃不適又找上他。
靠著意志力(?)或是症狀稍作緩解,我們按照原計畫開回麻州,布先生 帶我到當地著名的Mount Greylock。他介紹哈利波特作者 JK Rowling在訪問中曾提到如果要在美國蓋霍格華茲,Mount Greylock會是首選地,在可以俯瞰景色的山頭有一座像是燈塔的地標,環境清幽,空氣清新,不難想像許多人對此地的喜愛,我也成為其中一位。
晚飯後,他忍著不適開車送我回下塌的旅館,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煩他甚麼,希望經過一夜休息,他能夠快快改善,這樣我們才有機會了解彼此。然而,我們第二次見面仍沿襲第一次的悲情,多數時間都是他身體不適在家中休息,我自己在旅館單.獨.一.人.。
我試圖步行探索旅館附近環境,好險有幾間我喜歡的商店或是超市,即使我已經放慢步伐好好品味欣賞,早上跟下午都出去走一大圈看看環境,但是仍擺脫不了那種空虛跟期待落空的感受。投宿的旅人多半只做短暫停留,當他們拖著行李駕車離開時,我內心多希望也跟著他們離開這個地方,即便我並沒有特別喜愛我當時在紐約的環境,但好歹我比較熟悉。時間彷彿偏偏要跟我作對,每當我希望時間慢一點時,時間往往超前,那趟旅程我只希望時間走快點,然而它慢到好像睡著靜止一般。
再一次,理智上我明白身體疾病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也覺得他很可憐,但在心理上我對他產生相當多不滿。第一次見面失敗後,我們仍維持穩定的通信,也熱絡討論下一次的見面,讓我對第一次的失望漸漸釋懷,把重心放眼未來。在一種全然陌生的環境下,突然被這種孤獨打得落花流水。伴隨期待愈高,失落也愈深的反差下,我氣他沒有好好把握第二次機會,我更氣自己為什麼還要給他第二次機會?內心甚至有自己怎麼那麼笨的聲音竄出…但這其實應該跟笨不笨沒有關係!
總算熬到第三天,布先生 開車載我到車站,約一小時車程,在車上他試圖開話題,我則力圖保持鎮靜,將我的話量減到最低,避免跟他有眼神交流,以免我一時情緒超越理智而說出傷人的話。
待我確定自己語氣平和冷靜的情況下,我的確有問他『你會怕我嗎?』、『我會讓你感到壓力嗎?』,他的不適是內心出於對我的閃躲嗎?他連忙否認。
本質上 布先生 是個善良的人,我也明白他值得信賴,經過兩次失敗的會面,我相信當朋友會比較適合。只是如果還一直跟他有牽連,我無法保證自己可以完全放下,專心當一位朋友,不光是物理的距離,我更需要心理的距離。
回到紐約,我理清好思緒開始打字。直接了當說我們都需要冷靜,不用再每天傳訊息,如果想寫信給我,基於朋友立場,我會讀,但不一定會回。我沒有講的是…我不想再跟他有聯絡。
『We need a break.』,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