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峰,你放開我,這多難看。」若華幾次要將手放上臨峰的背,卻總是停住後無力的垂在身側,他用力閉上眼抿緊嘴唇,再次睜開就變為面無表情,冷冰冰的啟齒。
「我不要…誰知道你下次又要跑去哪裡?我找你兩年多了…」
黃金獵犬…不是,那個高壯的男人只是抱得更緊,頭埋在若華的肩膀,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若華再度咬緊唇。
「我叫你放手!今天本來就要跟你講清楚!我們早就分手了!不要再來找我!很煩!」若華用力推開臨峰,決絕的咆哮,轉身不再看他一眼,背影充滿心痛的滄桑,揚長而去。
「若華!若華!!」臨峰心碎的大喊,抬起的腳卻追不上去。
你傻佬啊!追上去啊!不是找了兩年多!?
在旁邊目睹一切的天青和夕顏不約而同的在內心吐槽,真是有夠笨的!
「喂,臨峰先生?快追上去啊!」夕顏忍不住出聲催促。
如果他只是個被甩又死纏爛打的爛貨,她可能不會理他,可是剛剛的狀況很明顯對方仍懷有情意,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要離開他,那幫個忙提點一下也不打緊嘛?可不是多事喔?
「…可是他叫我不要找他,以前都沒這麼兇過…我到底做錯什麼?」人高馬大體格健壯的臨峰陰鬱的低頭,委屈的問。
…抱歉,不是性別歧視,只是這畫面實在有點辣眼睛…
天青皺眉緊閉雙眼,強忍吐槽的衝動,在內心強制把他切換成大型犬…畢竟他已經渾身是傷,再言語攻擊就太暴力了。
「你別難過嘛!對了,那個…剛剛多謝你幫忙,我們公寓前有一家大眾餐廳很好吃喔!我們先去買藥幫你簡單處理一下傷,我再請你吃頓飯,打起精神來嘛?」夕顏內心倒沒向天青那麼殘暴(?)只覺得對方很可憐,想盡力安撫。
「…可是我…」臨峰抓抓頭,糾結的望著若華離去的方向。
「…他跟我們住同一棟公寓。」不耐煩的天青淡淡的拋下一句話,就揹著夕顏慢慢走了,不必看他也會自己跟過來。
果不其然走沒幾步路,身後就多出另一個腳步聲,太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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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餐廳處理完傷口後,夕顏就試探性的問臨峰與若華的事。
可能壓抑太久,夕顏又不是壓迫式的追問,而是出於關心而已。
臨峰霹靂啪啦的講了一大堆(附帶黃金獵犬式嗚咽),他們從大學就在一起了,感情一直都很好,從來沒有吵過架,若華溫柔體貼聰明俊美…(以下省略N字),約好畢業後過幾年就結婚。
若華因為關節動過手術所以不必當兵,臨峰再怎麼擔心最後還是被抓去兵營服役(一臉委屈的臨峰讓夕顏冒汗)。
老哥你可別哭出來…店員一直在瞄這裡啊…
至於天青,非常專注的垂眸品嘗咖啡。
(明明算不上好喝…姐姐妳這樣太壞了,怎麼可以不陪我奮戰…夕顏悲催想道。)
「…可誰知道我當完兵,沒看到他來接我,以為他出事急急忙忙衝回家,打開門卻只有一張紙條要我跟他分手…」
擔心都沒有用,該來的總是會來…這位仁兄真的哽咽了…
看到店員們手足無措的在櫃台附近徘徊,天青想拿MENU遮臉了。
幸好還有個善良的夕顏小朋友憐憫的遞上衛生紙。
「…謝謝妳…」臨峰擦乾眼淚,靦腆的笑笑。
平心而論…他長得英俊挺拔身材又好,一對桃花眼足以電翻萬千少女(雖然是Gay),笑起來陽光爽朗,撇除大型犬屬性不提,至少不像會劈腿什麼的,剛剛還說找了對方兩年多,世間少有啊。
那問題在哪呢?兵變?不太像啊…剛剛若華的反應絕不是變心了,可是他卻又來搭訕我跟夕顏?雙性戀?不對…不像那種感覺,他明明有很多選擇,公寓裡單身的女生也不少,不知道是沒瞧見還是怎樣,沒看他搭訕其他女生,甚至有要倒貼的他也規規矩矩…我跟夕顏是他的菜?不懂啊…
天青腦中紛雜的推理一大堆,似乎抓到什麼重點又好像沒有。
「…你們兩個人住?還是住其中一方家裡?」天青突然想到一事。
「?我們兩個人住,因為我父母討厭他…更討厭我是同志…」臨峰歪頭,聲音越來越小聲,就好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
「…你父母知道你們住哪裡嗎?」天青有不祥的預感,難不成…
「知道,我想說就算搬離家裡,總是告訴他們一聲比較好…」臨峰點點頭,一臉純真的回答,天青按著額角頭開始痛了。
夕顏聽他們對話,又看天青的表情,心裡大概也有個底了。
哥啊…你去當兵那麼長時間不在家,你父母既然知道你們住哪,又那麼討厭你當同志,會不趁那時來怒罵責打你男朋友?
說不定還出什麼陰險的招數,他才會連談都不談就離開你。
「啊,那個…你還滿專情的呢,找他找那麼久,真令人佩服!這兩年多你是怎麼熬過來的?」看天青忍不住要吐槽,夕顏趕緊岔開話題,這種稀世憨傻大黃金看在專情的份上該好好保育。
「我晚上在酒吧端酒洗盤子,每天白天到處找,求朋友幫忙查,錢多一點的時候委託徵信社,一個城市過一個城市流浪…有時候錢不夠就睡網咖或便利商店,偷偷把客人沒吃完的食物拿去填肚子,沒辦法…家裡不給我錢出來…我又剛當完兵沒多少錢,不過沒關係,我還是找到他了。」
他咧齒憨憨的傻笑,結果不知道觸動夕顏哪條神經,換她哭成淚人兒,天青石化的看著她,妳也太容易被影響了…
「嗚嗚…你好可憐好用心…別怕,我們來幫你牽線…嗚哇~」夕顏簡直是嚎啕起來,店員的視線快把天青身上戳出洞來了。
(現在是只有我一個人在在意周圍目光嗎?控制一下啊二位!天青無奈的想。)
欸?!等一下!她剛剛說「我們」?!把我算進去了?!不是吧?
「…可是他不想見我…為什麼?我到底做錯什麼你這麼生氣?若華~」臨峰被夕顏影響,好不容易才停住的淚水又狂飆出來。
天青眼神死,求別在大眾餐廳演八點檔好嗎?
在抽泣聲中,夕顏拉著他們去買隨身聽,一起去KTV錄音。
「我們先試試動之以情,直接去找他說不定他又開始逃,你先把想說的話錄下來,我們幫你送給他。」夕顏把隨身聽交到臨峰手裡,和天青一起去外面的大廳等他錄完。
「…幸好妳沒有要他直接在餐廳錄。」天青忍不住嘆氣。
「噗哧,剛剛妳被我們兩個嚇傻了吧?」夕顏抿唇偷笑。
「…囉嗦,就會找麻煩。」天青撇頭,尷尬的推推眼鏡。
「我只是…希望能看到美好的戀情…」夕顏垂眸目光惆悵。
天青陷入沉默,她們都是心上有傷的人。
美好戀情…嗎?聽起來確實令人嚮往。
不知道臨峰到底錄了多少話,總之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他才把隨身聽交還給夕顏,懇切的拜託後便各自散場。
打聽出若華住的房號,夕顏把隨身聽放進信封,黏在他門上就回去(因為他不肯開門),好像很有把握對方會收下。
「妳怎麼能肯定他不會直接丟?」天青揚眉,不太相信的問道。
「…直覺?兩年多沒見了,又不是自願分手,再怎麼強迫自己,還是會想聽聽對方的聲音吧?嘖嘖,妳的推理能力明明不錯,這種事怎麼那麼直?肯定是太久沒談戀愛啦!早就叫妳考慮我了還不聽!妳戀愛腦要復健了啦!」夕顏老氣橫秋的搖頭。
「妳少來,臭小孩。」天青有點笑意的哼哼,一記手刀送給她。
夜半時分,若華的房門打開了,清瘦的臉壟罩在月色下,顯得憔悴異常。
輕柔的撫摸裝著隨身聽的信封。兩年多了,你怎麼不肯放棄?
颤抖的手遲遲無法將它丟進垃圾桶,你究竟錄了什麼?
房間裡空盪盪的什麼也沒有,没有桌子椅子,沒有櫃子沒有電視…幾乎不像有住人的空間,只有地上一塊軟墊當成床铺。
你不在就是一片空白的世界,上下都快分不出來,擺什麼都嫌多。
斷線人偶一般頹喪的倒在墊子上,多可笑啊?心都死了,還會出去工作,掙扎著活下去,為什麼?連自己都沒沒辦法解釋。
輕撫淤血還沒退去的臉頰,彷彿還能感受到你留下的餘溫。
你幹嘛還出現?這樣我會動搖。
就聽一下,聽一下就關掉…若華不由自主的按下隨身聽的播放鍵,朝思暮想的聲音傳出,緩慢的擴散在整個房間,牽動心湖激起陣陣漣漪…
「笨蛋…你說的這些話我早就料想過了,怎麼還是那麼好懂…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细碎的呢喃飽含悲傷。
日日夜夜都想著你,過得好嗎?你是否像我這樣思念著你?千百遍的想…
機器裡傳來沙啞的哽咽聲,這樣我怎麼聽得清楚,笨蛋。
「夏天的風…怎麼冷成這樣…」晚風吹動窗簾,月色淒涼慘澹,房内的哭泣聲從一個變成兩個,幽幽迴盪所有角落…
聽完播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像是明天不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