傪紡

頓感。

那天空給人的感覺像是要燒起來。

而我們要否認到最後一刻。

「聽說，信仰是給予人們死後去所的指引。」

你一來就要聊這種話題？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都很好奇，你是怎麼拉長我的時間的。」

「照理來說，應該早就到頭。」

你可能不⋯⋯或是說，你自己不去意識到自己的時間排程。

是我們規劃了我們的時間。

「但也不能延長多久吧？」

要看你的意圖。

我們不見得能夠猜測到你的方向。

「我不是朝著你走？」

哦，那可不哦。

誰不久前才提醒我們應該屬九？

你才是走路的那個。

「感受到生命垂危是件恐懼又痛苦的事情。」

「不管經歷多少次，那剎那的絕望感都刻骨銘心，令人害怕萬分。」

「但奇妙的是，我還沒死過，我卻對此表示意見。」

你要是真死了也就無法表示意見了。

「就像是沒有惡評的吊命索那樣？」

說說你真實的來意吧。

「然而，死後的我看著地上的肉塊，基本上不會覺得那是我。」

「我只是回到了我原本的模樣。」

「沒有誰來接我，也沒有誰來收屍。」

「我如常回到天地間，彷彿只是出門一趟。」

「甚至遺忘了那瞬間的恐懼，像是我不曾經歷過。」

「我曾聽說過，信仰者會在彌留之際告訴他人死後會去哪裡。」

「這對我來說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因為明明大家會去的地方都不盡相同，就算那個人會去某個領域，其他人也未必去得了。」

「後來想想，也許這是一種期許？希望可以去一樣的地方。」

「但萬一那個人說的是地獄，難道要讓大家一起期待死後下地獄嗎？」

「感覺真的很奇怪。」

⋯⋯這是哪來的傳聞？

「誰知道？」

「喔，我是想說，面對死亡，我也只能無力的感受絕望而已。」

「所以你們不要再讓我看到我無法改變的事物，那一切沒什麼意義，只是一種精神折磨。」

你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當然。」

「我只是提醒，或是說，拜託你們。」

「已經是無法控制的事情，那就這樣下去吧。」

「比起沒有發生過的未來的過去，我已經獲得了更多，不是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

「嗯？」

那麼論因果就不好玩了。

因與果就是食槽裡得有東西才行。

無生便無死。

萬眾一體。

「結果論。」

嗯，這世界當前的規則是這樣的，結果平等。

所有人都會死，非常的平等。

而人們努力在規則下延長因果的收束。

這是很好的事情，同樣的一條命，迸發出更多的能量。

世界需要的便是能量的供應。

只要你持有能量，世界就會回應你，這也是很簡單的一個規則。

我們說因果，但我們是把因果看成一種金融體系，而不是信仰。

陽，你也不信因果，但你要用因果。

「對，就像是找銀行業務那樣。」

論因果，像是翻著存摺看自己的帳本。

你實際上沒有說明來意，陽。

「你應該已經知道我的意思。」

誰知道呢？

陰陽在說話的時候都陰陽怪氣的，你們看似真誠的時候廢話連篇，胡扯閒談的時候一本正經。

「要我說，因果不像是銀行，像是放高利貸的。」

⋯⋯

「你們可擅長利滾利，業力引爆。」

現在說話的是陰了吧？你怎麼出來了？

「陽把他要說的說完了，我就出來吐槽一下。」

是不是你的問題？

「我？我怎麼了？」

讓他在夢中死太多次了，他就在那邊抱怨。

「欸欸欸，話不可以亂說呦！」

「那關我什麼事？」

「而且根本沒有很多次，只是感受有點逼真而已。」

有點喔。

「只要成為生命必定經歷死亡，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可能那樣的視角多了，就覺得自己可能會突然又臨時的暴斃吧？」

——陰，你注意點。

「話說這也不是我一個人定的，那些神奇的視角不是你們提供的嗎？」

是中層的那些傢伙吧。

「都行。」

「擔憂這些沒什麼意義。」

「與其說是在乎生死，不如說是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加速意識。」

時間⋯⋯陽的重點也是這個。

你們要談的並不是什麼生命話題，是時間。

「對於生命來說，時間很重要啊。」

「這是輪軸的側面，我們想要探究的是軸承。」

但是，我們的時間不就是你們在管理的？

我和道君不需要理會時間概念。

「這便是找你們調頻的意義所在。」

「也是我們提到生死的目的。」

「我們要的是生命的時間因果。」

——什麼意思？

他們來翻帳的。

——陰，你這樣是否逾越？

「意識的調頻是跟自己意志的博弈。」

「他們在讀條。」

「秩序和規則都在趕上。」

——那只是陽編的⋯⋯

當陰開始說故事，那就是因果帳的筆錄。

「俗稱啟示錄。」

「喔，終於調出這個詞了。」

「我們需要用啟示打開蟲洞出去其他時空旅遊。」

白話就是跟我支帳出去玩，要旅費來著。

「是啦，謝囉。」

——真的只是這樣？

不然呢？

雖然扯到什麼生死之類的話題，但這只是作為生命錨定的調頻而已。

——⋯⋯

你要是放心不下，就跟過去吧。

我也挺好奇他在搞什麼。

「當他們提到全屍的時候，我感到奇怪。」

「後來想想，這就是信仰。」

「他們相信應該要保留肉體的完整。」

「然後我也對我自己的疑惑感到奇怪。」

「照理來說，我的觀念應該跟周圍的人一樣才對。」

「應該也要認為人死後最好保留全屍。」

「但我卻也很清楚的記得，當我死後，我就不會再認為脫離開來的肉體是我這件事。」

「這十分荒唐。」

「因為我明明還活著。」

——這跟時間有什麼關係？

——你們到底著重在哪方面？

「靈魂是一個時間軸，生命是另一個時間軸。」

「像是影片裡的音頻，看起來是合在一起，實則是不同的軌道並行而已。」

宇宙模型。

「是的，我是在加固描摹我們的模型。」

「我們有明確指出過。」

「維度精神就是這樣的，不同軌道的並行。」

「是我非我。」

——太一？

嗯，陰陽他們放出一大堆陰陰又陽陽的時候，就是時間亂軸的時候。

——這樣不會太亂來嗎？

誰知道呢？

——⋯⋯

我給了業力線，應該沒問題吧？

——那會有什麼作用？

嗯⋯⋯蜘蛛絲？

參觀一座大樓。

優良。

我到頂樓了，準備搭乘電梯下樓。

一個人冷不防把我推進去，先按了樓層，樓層按鍵板消失了。

電梯裡有一個大的垃圾桶，那人打開看了一下，裡面很多垃圾，看起來很惡臭，那人也像是快吐了一樣，連忙蓋上蓋子。

他跟我說稍微忍耐一下。

我想離開，但電梯開始搖晃起來。

不一會，電梯門打開，看起來是辦公樓層。

裡頭有幾個這座樓的管理員，主要的那個帶我往裡面走，經過辦公室，裡面是宿舍。

雖然是打通的空間，不過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區域。

一個區域上擺放了新床與衣櫃。

主要的那個打開衣櫃跟我擺擺手。

我放在旅宿層的衣物被拿了上來，掛在裡面。

他的意思是這個區域給我。

旁邊的跟我透露，我一來就有這樣的待遇，很難得。

我四處看了看。

我並沒有留下來的意思。

我只是來旅遊的。

但我跟他們無法對話，雖然聽得懂他們的意思，我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我是用看的理解他們的意思。

就像是在電梯中，他們故意放一個腐臭的垃圾桶，是在測試我有沒有正常的嗅覺。

我沒有聞到氣味，他們便讓我上去。

這棟樓層很友善。

不過我還是會離開。

那幾件衣物殘留了我的氣，也很快會散去。

「我當真沒有留下嗎？」

「我感覺那裡很好欸。」

有沒有留下，是那個你要思考的問題，而你只能離開。

「所以我才不能說話？」

要是你說了什麼超出人設的話，會很麻煩啊。

「另一個畫面是，有誰問我是不是有不同的人格，我回答有很多之類的。」

「我還跟他說我忙完了，可以好好陪他。」

然後你就睡著了。

「我覺得應該更多參觀的畫面。」

「那棟樓像是一個世界，有很多東西，設計感也很好，雖然說是樓，但是每個樓層像是拼接好幾棟大樓那樣。」

「他們的辦公室外面就是星空，好像在星際管理樓層。」

「最高樓有很大的遊戲空間，還有很多關卡設計，和親子的休閒互動區。」

「這個世界的設計好像都是聯通類型？」

「打通的旅館、打通的玩具空間、打通的辦公室、打通的宿舍。」

「但不會有迷宮那種會迷路的感覺，出入口動線還蠻清晰的。」

看來你挺喜歡。

「很不錯！」

挺好的評價。

既然你喜歡，那個你說不定會留下。

畢竟可以上星空的辦公室，在那棟樓已經是很優渥的待遇。

那個你本來就是去面試的。

「是嗎？」

「不對吧，是去玩的。」

你得知需要上到最高樓才行，但上去之後發現竟然是親子空間，那是讓顧客跟職員都能安心托兒的福利區域。

你以為你走錯樓，因為那個大樓是打通的，面試者需要自己找到真正能上樓的電梯。

而那個你知道你找到了，在頂樓的電梯瘋狂按往上的按鍵。

加上你對於垃圾沒有反應⋯⋯這個是他們的面試條件，不過原因我不太清楚。

「嗯，我也只看出來他在看我會不會吐出來。」

「但是沒有面試，跟幾個管理員打過照面後，主要的就帶我到宿舍區了。」

你看到了桌上的紙條，上面有算式。

還記得嗎？

「不記得內容，只記得是很簡單的加法算式。」

「那個算式是旁邊一個孩子模樣的人的名字。」

「我有點好奇那個孩子怎麼也是管理層，就看了算式一眼，旁邊的婆婆好像看出我看得懂那條字條。」

「雖然我看起來是算式，但是那個字條就是那個孩子的名字，並不是真的算式。」

「也只有那個孩子的名字是數字。」

「很有趣。」

「他們的宿舍很乾淨也有設計感，空間很大，劃給我的區域旁邊是公共電視區，有三層圓形淺梯，可以坐在裡頭看書或看電視。」

「好像是圖書館一樣。」

「他們的兒童遊樂區也很好玩，各種關卡跟玩具，空間也都很寬敞舒適又乾淨。」

重點是乾淨嗎？

「嗯？」

「好像是？」

「給我的感覺就是都很乾淨，就算是遊戲區，小孩玩完之後，玩具很快就會整理乾淨，也不會亂丟一通，整個井然有序。」

「既然如此，為什麼上樓的測試是腐臭的垃圾？」

「我感覺那個帶路的人忍得很不舒服。」

他不是管理層。

他沒有走出電梯。

「他好像是秘書之類的。」

「哦？那是門檻嗎？」

「真是神奇。」

看來你很滿意這次的視界。

「滿意倒還不算，畢竟我只看了一部分而已，而且即使我覺得那裡很不錯，也沒有留下的打算。」

如果那個你最後決定入職也不錯。

「也許吧。」

「我感覺他有點不以為然。」

哦？

「好像是⋯⋯那個世界的標準都是如此？因為環境都很優良，所以那棟大樓也說不上是最優秀的一棟，的感覺。」

「而且直接把我的物品拿過去掛，觀感不太好。」

「重點是也沒有說他們的業務內容，我只看到福利，沒有看到職責。」

會不會他知道呢？畢竟他是來面試的，但你不是，你只是借用他的視角去參觀而已。

「有可能喔。」

你好奇他們的業務嗎？

「還好，我對世界的樣貌比較感興趣。」

「高樓林立的大廈中有打通的環境設計，一層層的玩具空間，很好玩。」

「不過⋯⋯偶爾看到的家長，是累倒的狀態。」

「看來不是輕鬆的工作呢。」

「甚至要住在公司⋯⋯」

難怪他對於大量的福利不以為然。

「好像是欸⋯⋯」